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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发表时间: 2025-10-22

第五章:议设考成,法刻金石

西苑校场的狂热欢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京营官兵足额领到欠饷,以及那令人血脉贲张的《赏功令》细则,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底层军户和市井小民中流传。

“听说了吗?皇上真给发银子了!足色的雪花银!”

“砍一个流寇脑袋就赏十两!我的老天爷……”

“陛下说了,跟着他,有肉吃,有功立!”

“那些当官的老爷们,这下可惨咯……”

希望,一种原始而野蛮的、基于杀戮和赏赐的希望,在绝望的土壤中开始滋生。与之相对的,是官绅阶层中弥漫的、更深沉的恐惧与怨恨。

朝堂上的血腥清洗,校场上的雷霆手段,无不昭示着龙椅上那位已然脱胎换骨。他不再遵循儒家君王“垂拱而治”、“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潜规则,他挥舞着来自远古的、沾满血污的法家利剑,要将一切不服从的秩序彻底斩碎。

恐慌之下,暗流汹涌。

一些自诩清流的官员,无法坐视“暴政”横行,更无法忍受厂卫的肆意缉拿。他们不敢再公开聚集议论,却开始在私下的书信往来、密室暗谈中串联,酝酿着一次集体的、以“道统”和“祖制”为名的抗争。

这一日,乾清宫内,嬴政正在听取王之心关于派往关外密探的初步汇报。

“陛下,据回报,建虏内部,睿亲王多尔衮权倾朝野,但肃亲王豪格因其父皇太极旧恩,亦有不小势力,两人多有龃龉。蒙古各部则首鼠两端,并非铁板一块……”王之心小心翼翼地陈述着。

嬴政微微颔首。分裂,就有利用的可能。这在他意料之中。

“继续探查,重点放在豪格及其党羽身上。必要时,可以许以虚利,诱其与多尔衮争斗。”他下达指令,简单直接。

就在这时,王承恩神色略显匆忙地入内,低声道:“皇爷,通政司递来一批奏疏,皆是……皆是翰林院、都察院、六科给事中诸位官员联名所上,言辞……颇为激烈。”

嬴政眉梢微挑,接过那厚厚一摞奏疏,随手翻开几本。

果然,满纸皆是“仁义道德”、“祖宗法度”、“君子不与小人争利”、“厂卫祸国”、“陛下此举,与桀纣何异?”之类的慷慨陈词。核心意思无非是劝谏皇帝停止“暴行”,废除“靖难司”和《赏功令》,驱逐厂卫,重用“正人君子”,恢复“朝廷纲纪”。

“呵。”嬴政轻笑一声,将奏疏丢在一旁,脸上看不出喜怒,“黔驴技穷,只剩下一张嘴了。”

他早已料到会有反扑,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形式如此……乏味。这些官员,依然试图用道德文章来束缚君权,却拿不出任何解决当前危机的实质性方案。

“皇爷,是否……留中不发?”王承恩试探着问。按照以往的经验,崇祯皇帝面对这种大规模的谏言,往往会陷入焦虑和摇摆。

“不发?”嬴政站起身,目光锐利,“为何不发?他们既然想论道,朕便与他们论一论,何为真正的‘道’!”

他心中已有定计。这次集体上书,不仅是一次危机,更是一个将他的意志彻***度化、公开化的绝佳机会。他要借此,彻底堵住这些清流之口,并将新的规则,如同当年刻石记功一般,铭刻在这朝堂之上!

“传旨,明日午时,朕于皇极殿,召见所有上书的官员,以及内阁、六部堂官。”嬴政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朕,要与他们……廷议!”

※※※

次日午时,皇极殿。

气氛比上次朝会更加凝重。以翰林院掌院学士、几位都御史和给事中为首的数十名官员,跪伏在殿中,人人脸上带着一种“文死谏”的悲壮。魏藻德等内阁大臣则站在一旁,面色复杂,既有兔死狐悲之感,又隐隐有一丝期待,希望这些清流能稍稍遏制皇帝的“暴戾”。

嬴政端坐龙椅,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缓缓扫过下方跪着的众人。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冠带袍服,直视他们内心的恐惧与算计。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重压:

“诸卿***,言朕所为,近于桀纣。朕,甚为好奇。”他拿起一份奏疏,随意念了一句,“‘陛下当行仁政,施仁德,则天下归心,寇患自平’……说得很好。”

他放下奏疏,目光如炬,盯住为首的翰林掌院:“那么,朕来问你,李自成数十万大军已出潼关,旬月之间便可兵临城下,你的‘仁德’,可能让他退兵?”

那掌院学士硬着头皮道:“陛下,若能修德省刑,轻徭薄赋,示天下以宽仁,则民心附,贼势自然瓦解……”

“瓦解?”嬴政打断他,语气转冷,“如何瓦解?是朕下一道‘修德’的诏书,那闯贼便会感念天恩,自行解散?还是京城外的饥民,听到‘仁德’二字,便能填饱肚子,不再从贼?”

“这……”掌院学士语塞。

嬴政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目光转向一位都御史:“你的奏疏里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用赏格激励士卒,是驱民为小人,非王道之举。那朕问你,如今守城士卒饥寒交迫,你的‘义’,可能让他们有力气举起刀枪?可能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你口中的‘王道’去死?”

那都御史脸色涨红:“忠君爱国,乃臣子本分!岂能 solely以利诱之……”

“本分?”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寒冰炸裂,“你们的本分,就是在这里空谈仁义,却让将士饿着肚子守城?就是坐视国库空虚,却对家中堆满民脂民膏的蠹虫视而不见?就是等到贼兵临城,再来说一句‘臣等该死’?!”

他猛地站起身,强大的气势如同实质般压迫而下:

“朕告诉你们,什么是真正的‘王道’!什么是真正的‘仁政’!”

“让将士吃饱,有能力保家卫国,是仁政!”

“铲除贪官污吏,让百姓能活下去,是仁政!”

“赏功罚过,令行禁止,使忠勇者得赏,怯懦者受罚,奸猾者伏诛,这才是天下最大的公平,最大的仁德!”

他的声音响彻大殿,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着众人的耳膜和心神。

“你们口口声声祖制、法度!好!朕今日,便立一新的法度!”

他目光转向一旁侍立的王承恩:“宣旨!”

王承恩深吸一口气,展开一份早已拟好的诏书,高声宣读。这并非简单的圣旨,而是一份完整的、条理清晰的制度性文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为涤荡积弊,提振纲纪,确保政令畅通,军国事务得以及时处置,特颁《考成法》!”

“一,定职责!六部、都察院、各寺监,乃至地方督抚州县,所有衙门官吏,其本职、权责,由靖难司会同吏部,重新厘定,刊印成册,昭告天下!凡职责范围内之事,推诿塞责者,罢黜!”

“二,限时效!所有政务,依其缓急,定立办理期限!钱粮事务,限十日;刑名事务,限十五日;军情边报,限三日……逾期未办,主官罚俸,再逾则降职,三逾则革职查办!”

“三,严考核!每月朔望,各衙门需将已办、未办事项,列具清册,送交靖难司核查!靖难司有权随时抽查任何衙门事务办理实情!考核结果,分为‘上、中、下’三等,连续三次考为‘下’者,勿论缘由,立即去职!”

“四,重连坐!一部之事未结,则部堂连坐!一省之事未结,则督抚连坐!上下级之间,互为担保,荣辱与共!”

“此法,自即日起颁行天下!朕,将以《考成法》为准绳,衡量天下官吏之忠奸勤惰!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劣者汰!”

《考成法》!

这分明是张居正改革的强化版和残酷版!它将官僚体系完全置于一个高效、冷酷的监察考核机器之下,用明确的时间表、清晰的责任和残酷的连坐,逼迫整个机器按照皇帝的意志高速运转!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官员,包括那些跪着的清流,都被这前所未有的、精细而严苛的制度惊呆了!这比单纯的厂卫拿人更可怕!厂卫拿人尚有侥幸,而这《考成法》,却是在他们头上悬起了一把时刻可能落下的、规则的利剑!它将彻底剥夺他们浑水摸鱼、敷衍塞责的空间!

“陛下!不可啊!”一名老翰林涕泪横流,以头抢地,“如此苛法,视士大夫如犬马,与秦之暴政何异!必使天下离心,国将不国啊!”

“暴政?”嬴***瞰着他,眼神冰冷如铁,“若能剿灭流寇,击退建虏,保住这大明江山,让亿兆黎民免于涂炭,朕,不介意行此‘暴政’!”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那厚厚的《考成法》诏书上,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任何置疑:

“此法,如同朕铸就的十二金人,立于这皇极殿前!”

“它,就是规矩!它,就是法度!”

“顺之者,未必昌。逆之者,”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如同金石交击,带着凛冽的杀意,

“必亡!”

退朝的旨意下达,官员们失魂落魄地退出皇极殿。阳光依旧,但他们却感觉浑身冰冷。

那位老翰林走出殿门,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和殿前广场,仿佛真的看到了十二尊无形却沉重无比的“金人”矗立在那里,散发着冰冷的光芒,将他们熟悉的、赖以生存的旧世界,彻底压垮。

他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

另一个由铁血、律法和绝对皇权铸就的,陌生的、残酷的时代,已经降临。

而此刻,回到乾清宫的嬴政,看着骆养性呈上的、关于第一批因《考成法》而被记录在案的怠政官员名单,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制度的车轮已经开始滚动。

接下来,需要更多的鲜血和头颅,来为这新的“金人”,浇筑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