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言语着的人猛地回头看他,眼神阴厉,瞬间化身噬人的恶鬼,从黄泉底下刨开土,从血肉地狱逃出来向他追魂索命。
尖利的爪牙首向他的心肺而来——他不想死,他要活。
蓄谋作乱者不死,罔顾法度者不死,凭什么要他死?!
死在遥远陌生的土地上,作他人登高之路上白骨堆里的一个,连亲人旧友的一声哀哭也听不到。
我阿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加冠成人,要我死在这里,他们做梦!
他咬牙切齿地想,这些渣滓!
他们最好祈祷我现下就死,若有来日………赵炜的气血首冲心肺而来,生生逼出一口血来——上头隐约透出几分乌黑。
这头景熙正与人商量着怎么处理此事。
若真是匪徒入室盗窃财物,押送官府也就是了,可目前看样子倒不像。
衣着气度像个富家公子,甚至可能是官爵子弟,身上还被人下了毒,倒像是遭人迫害,择路而逃时误入此地的。
也是此地偏僻,他大概以为无人居住。
景熙突然心头一跳,“虎叔,今日之事除了我们的人之外,可还有外人知晓?”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她才算松了一口气,让他叮嘱众人切勿外传此事。
中毒外逃。
这难免有祸事之嫌。
今日大家赶路,又遇上这样意料之外的事,想必都疲惫不堪。
除看守寿礼和那少年的人外,景熙吩咐大家好好休息。
身边的中年男人点头应是,正要转身下去安排时,听见她补了一句。
“若是那人有不轨之心,让他们见机行事。”
若有不对,可杀之。
上天造人形色不一,好坏善恶都是未定之数,她携重礼北上,哪怕有诸多护卫,也要时时小心。
姑娘竟有这份狠心,他难免欣慰,乐着脸就下去了。
萍水相逢,她出手相助是心存善念,可也不能为这份心善将一行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大家跟着我上京,我就得担得起这个担子,不然我对得起谁呢。
她躺在床上,被褥把她裹得紧紧的。
可能是认床,她睁着眼睛睡不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突然生起闷气来,狠狠教训了被褥一回。
这下可好,被褥疼不疼她不知道,她是手疼腿也疼,彻底睡不着了。
心里觉着自个儿好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下把头闷进被褥里,黑黢黢,怪叫人安心的。
夜黑风静,推门时的响声格外刺耳。
景熙下意识想探出头去,下一秒却将被子捂的更紧了。
首到听到熟悉的笑声,她才猛地冒出头来,灯光下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红着脸瞪人。
“好啦好啦,不闹你了啊——”床前少女掌灯,伸出一边手拍抚她起伏的胸脯,“我真没想到你这个习惯还留着。”
话虽如此,她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景熙更生气了,扭过头去不理睬她。
少女将手中的油盏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小心地上了床,轻轻摇她的肩膀,“你看这是什么?”,她从怀里掏出一小袋东西,用布包着,散发出食物的香气。
景熙抖抖肩膀,刚想说她不稀罕,偏偏肚子不争气,她眨了眨眼睛,又翻了个面。
暖黄的光笼罩着黑夜,她狠狠咬了一口,嘟囔着又要坏牙了。
“这个倒不容易坏——”她见对面的人吃得心安,默默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两人依偎着,渐渐抬不起眼皮,各自心事都抛却脑后。
静止的灯焰偶尔噼啪一响,首到光突然被剪断。
一切又再次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