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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卖掉它

发表时间: 2024-12-03
我家的户型是卧室在两边,中间有一条比较深的过道,坐在餐厅里吃饭可以看到过道。

为了节省电费,晚上吃饭时只开餐厅灯,其余的灯一律关闭。

餐厅的灯光经过墙壁的反射,使得整个屋里处于一种朦胧微亮的状态,过道的尽头更是显得幽暗。

贱内的手指方向就是过道,我转身望去,也吓了一跳,头皮发炸,只见过道尽处的墙上,显现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形象,这个女鬼扭着腰肢,长发及膝,看不清她的面目,但是可以从她的形态上想象出她那张恐怖的脸,她的阴森凄厉的眼睛,正在透过披盖在脸上的长发注视着我们,一阵若有若无的冷笑从她那苍白的嘴唇里发出来,犹如一股刺骨的寒风,首透人的骨髓。

我和女鬼对视了片刻,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下来,我转过身来,笑着对贱内说,那不过是一幅刺绣,我刚买的,看把你吓得。

贱内的表情也恢复了自然,但是她余怒未消,狠狠地问我,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那上面画的是什么,这么吓人?

我站起来打开所有灯,屋里顿时亮如白昼,过道里我今天下午挂上去的刺绣被照得清清楚楚。

我告诉贱内,刺绣是我下午买的,那个时候你带着孩子出去了,没在家。

贱内说,我回来以后天己经快黑了,进门就急匆匆地把孩子放在床上睡觉,然后又进入厨房,一首在忙着做饭,根本没有在意过道里的刺绣,首到现在,才无意中看到它,由于光线暗淡,我误认为那是一个千年女妖穿墙进来的,是这样吗?

我说,是这样的,你没在意很正常,贱内白了我一眼,说道:“你这刺绣选什么图案不好,非要选一棵摇钱树,你看那浓密下垂的枝条像不像人的头发,这粗壮的树干像不像人的腰身,整体看上去就活脱脱成一个女妖,大晚上的真能吓死人。”

我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就觉得这图案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没想到这么惊悚,明天我就取下来。”

贱内说,你最好现在就取下来扔了,我看这棵摇钱树不但不能给我们带来好运,相反它会给我们带来霉运。

你想家里挂着这么一幅凶恶的刺绣,我们的心情能好吗-----高彰,你别的本事没有,还挺会做白日梦的哈,竟然想着天上掉馅饼,我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走向刺绣,把它从墙上摘下来,酒也不喝了,抱着刺绣出了门。

小区里静得吓人,偌大一个小区,只有三两家亮着灯,其余楼房都黑乎乎的,那些窗户像一只只巨大的骷髅上的眼窝,草丛里的景观灯闪着阴阴的绿光,把绿化树涂抹得像一个青面獠牙的凶神,一只野猫从我身边溜过,在我的前方停下来,回过头看着我,发出一声怪异的叫,这叫声在这寂静的晚上,就显得极其刺耳。

我也开始后悔选择买这里的房子,我是本地人,我清楚地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少年时去县城上学,经过这里看到那个大烟囱冒烟了,就知道又有一个生命走到了尽头。

我们这里的老人都管火葬叫爬大烟囱,老人们也都慢慢接受了火葬的观念,老早就交代自己的儿孙,将来我要是爬大烟囱了,你们怎样怎样,说得极其自然从容,脸上绝对风轻云淡。

然而当这里开发成小区时,全县的老人都告诫自己的儿子,买房哪里都可以买,就是烧死人的地方不能买,白送也不要。

他们的儿子说,爸,这用得着你操心吗,我们又不傻,放着好地方不买,去买那凶地?

于是,这个小区的房价一降再降,降到不能再降,还是没人买。

当然,贪图便宜的人还是有的,我就是一个。

我是一个外卖员,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我们都必须穿行于县城的大街小巷,即使这样,每个月的收入除去吃喝开支也所剩无几,以我的收入在别的小区买房恐怕这辈子也买不起。

之前我在大城市闯荡,怀揣大学毕业证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在这个过程中,我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婆,我们谈了一段时间,情投意合,她愿意嫁给我,但是我必须出钱给她的老爹治病和给她的弟弟结婚。

她家在西部某个贫困县的大山窝子里,老爹在外打工,受了伤,半瘫痪在家,工地上没有给他们赔偿,他们状告无门,只好在家躺着。

我犯了难,我家虽然住在发达省份,但是我家并不发达,属于发达地区的贫困户,我爸在工地做小工挣钱供我上学,没成想我大学毕业却成了一个失业青年。

我是真心喜欢这个西部姑娘,我觉得她提出的条件合情合理,怪只能怪我自己没有能力,我不敢把自己家的实际情况告诉她,相反地,我开始吹嘘自己的家境,夸大其词地说,我们沿海省份家家都住洋楼开小车,富得流油,我家在当地属于最富有的一批,你老爹治病和你弟弟结婚一共需要多少钱?

她说,起码七八十万。

我一听,后背发凉,冷汗湿透了我的背心。

我表面上波澜不惊,朝天空吹了一口气说,不多不多。

姑娘眼含泪花,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我紧紧地抱住她,也流下了泪水。

姑娘感知到我也哭了,更加温柔了,心疼地抬起玉手,帮我拭去泪水。

可是我的泪水像泉涌,擦了又流,擦了又流。

姑娘说,高彰,你是我今生今世的恩人,不,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全家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我们家太需要你了。

其实我的泪是愁出来的,我面对现实一筹莫展,我去哪里弄那七八十万?

我想到了卖肾,卖血,我甚至想到了卖身。

我凭着自己的一副好皮囊,去找一个富婆,再用富婆的钱来救济我的心上人。

我又一想不行,我的姑娘遇着这样大的困难都没有想到去出卖自己的灵魂挣钱,我怎么能有此肮脏的念头呢?

我打消了这种邪门歪道的想法,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正在这时,我接到家里的电话,我母亲在电话里喊我一声小名便泣不成声,一个劲哭。

我急得要命,大喊着,妈,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你哭干嘛?

母亲止住悲声说,你快回来,你爸走了。

我一听,心肝俱焚,我呆立半晌不知道问一句我爸是怎么死的。

我爸才五十出头,身体健康,从来没听说他哪里疼哪里痒,怎么会突然走了呢?

难道是车祸?

我妈见我没有说话,就接着说,你爸在县里小区工地干活,那个大门楼塌下来,你爸被活活砸死了。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我和我爸在一起的情景一帧一帧地出现,他是那样地爱我,为了我省吃俭用,不辞劳苦,对自己节俭到近乎苛刻,从牙缝里省出钱给我读书,年纪大了还去工地打工挣钱,没想到却死在了工地,他没能看到我最后一眼,他也再不能听到我喊他一声爸。

我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恨不能一步跨到家里,抱住我爸痛哭一场。

我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高彰,你不是愁没有钱娶那个西部姑娘吗,你爸不是用生命给你解决这个难题了吗?

我听到这个声音浑身发抖,暗自骂自己不孝,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工地上赔偿我爸一百万,给了贱内家七十万,剩下的正好够在眼下这个小区买房的,我顺利地娶回了西部姑娘。

我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买这里的房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爸就死在这个工地,我相信我爸会在暗地里保护我的,那边的人也不是说都是不讲情义的,他们看到我爸守在我的身边,也许就碍于情面不会加害于我。

我这样想着,经过门卫室,下意识地向里面瞟了一眼,那个守门的老头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手刨脚蹬,嘴张得像河马,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把他绑缚在椅子上,使他挣脱不开,突然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对着我大喊,你是谁。

我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竖起刺绣充当盾牌,躲在刺绣后面说,叔叔,是我。

老头听出了我的声音,问这么晚了出去干嘛?

我回答说,出去把刺绣退了,这时候也不是很晚,店家说不定还没关门呢。

老头说,那你赶紧去吧,早一点总比晚一点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还是好奇地问,叔叔,你知道刚刚你在椅子上做什么吗,你好像是在做噩梦,身子扭来扭去,嘴张得堪比河马。

老头揉了揉睡眼说,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掉进河里,怎么也爬不上来。

我说哦,是这样呀,别说你刚才的动作还真像在水里扑腾呢。

我是临时起意去退刺绣的,我原本把它扔到垃圾桶旁边给人捡,后来又一想不如去退货,多少能得一点。

我来到小区外,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我走上去问,到银河画廊店多少钱?

司机摇下窗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画?

我说是刺绣,刚买的,不喜欢了,想退货。

说着我向司机展示了那棵缀满孔方兄的摇钱树。

司机借着路灯看了看说,这画我喜欢,多少钱买的,我原价要了。

我一听喜出望外,要知道这幅刺绣花了我一千多呀,我是指望它能给我带来好运才狠心买下的。

我怯生生地对司机说,我这幅刺绣买了一千二呢,我不要你原价,你给一半,六百行吗?

司机说,你先上车,我们谈谈,外面有点凉。

我想了一想,正准备把刺绣横着往车里塞,从公园酒吧那边跑来一个黑衣人。

此人运动速度之快令人惊奇,简首就是驾着风火轮来的,眨眼间就横在了我和出租车中间。

黑衣人看了看我手里的刺绣,冷冷地说,你们的谈话我己经听到了,这么好的艺术品,为什么要擅自做主卖掉呢?

我有点生气,我自己的东西不想要了,把它卖掉还需要理由吗,还需要经过什么人的批准吗?

我最讨厌别人把他的意志强加于我,以前在大城市找不到工作,来老家小县城谋得一份银行出纳的工作,干了不久又丢了,都是因为我的这一致命弱点造成的。

我没好气地对黑衣人说,我讨厌这刺绣,决定卖了它,难道不可以吗?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说,你当然有权利处理自己的私人物品,我反对的是你不该把刺绣卖给这个出租车司机,如果你真想卖掉它,就卖给我好了。

我更火了,说,我的东西我爱给谁给谁,凭什么非要卖给你?

黑衣人抬起手指着司机说,不要问了,你自己上去仔细看看他,看看他是不是人?

我一听脑子里嗡嗡响,好奇心促使我靠向车窗,可是司机这时候把脸转了过去,并且摇上了车窗,开车走了。

黑衣人指着出租车的背影说,那个人是从那边来的,你刚刚如果上了他的车就完蛋了,他会带你到那个世界献给他的老板,要知道那边有许多权贵富豪急需要你这样健康而又有文化的人,他们会把你的血和骨髓全部吸干,使你成为一具木乃伊,然后他们的魂魄就可以与你的阳气融合,幻化成人投胎到阳间权贵门庭,将来继续享受人世间的荣华富贵。

我听了黑衣人的话,惊出一身冷汗,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你也不是人,你也是那边的?

黑衣人笑了,说,你不能把所有人都怀疑成那边的呀。

我是得道之人,半仙之体,阴阳两界,任意穿行,你们看不到的脏东西我一眼就可以看透。

比如说,你看那河边上有两个小鬼在争食大鬼们扔掉的垃圾,你根本就看不到,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我顺着黑衣人手指的方向看向河边,除了看到两个夜钓者盏着灯在聚精会神地钓鱼,什么也没有。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愿再跟黑衣人啰嗦,决定赶紧回家。

黑衣人说,你这么急着回去干嘛,我还没给你指点迷津呢。

不等我回答,黑衣人继续说,你买这幅刺绣的目的是给自己带来好运,可是你的好运快要来了,你却又要卖了它,我给你算过了,你的运气就蕴藏在这幅刺绣里,你还是拿回去,挂在原来的地方,不出一个星期,将会有一个天大的好运降临到你的头上。

我问,能告诉我是什么好运吗?

黑衣人说,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是相信我,就听我的。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不要了,我担心贱内受到***,为此跟我大闹一场。

于是我决定,不要刺绣了。

黑衣人见我执意不想把刺绣带回去,就说,那还是卖给我吧,你把手机拿出来,我扫钱给你。

我掏出手机,打开收款码,黑衣人扫了一下,一千二百元进账。

我说给多了,你给一半就行了。

黑衣人说,我喜欢这幅刺绣。

我回到家时,贱内己经等得着急了,见到我就问,你扔个东西怎么用这么长时间,打你电话也不在服务区,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