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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05

每日醒来,我都会忘记所有关于他的事。 床头的便签只写着一句话:“相信顾川,

哪怕直觉否认。” 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丈夫,会耐心复述我们相爱的每一个细节。

直到我在旧相机里发现隐藏视频—— 画面中的我泪流满面:“他在用爱情做实验,逃跑,

就现在...”阳光,又一次陌生而刺眼。它从窗帘的缝隙里切开一道金黄,落在眼皮上,

把我从一片空白的沉睡中拖拽出来。意识回笼的瞬间,是惯常的茫然。陌生的房间,

陌生的家具,空气里弥漫着陌生的、淡淡的柠檬清洁剂的味道。还有……身边陌生的呼吸声。

我猛地僵住,心脏骤停一瞬,然后疯狂擂鼓。谁我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扭过头。

枕畔躺着一个男人。睫毛阖着,鼻梁很高,轮廓在晨光里显得柔和。他睡得正沉。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绞紧我的喉咙。我在哪里?他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拼命回想,脑海却只反馈回一片令人心慌的空白,

仿佛有人用橡皮擦狠狠抹去了所有痕迹。我屏住呼吸,一点点掀开被子,

试图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逃离这张床。脚尖刚碰到冰凉的地板,

视线就被床头柜上的一张黄色便签纸抓住。上面是一行干净利落的字迹,

墨色很新:相信顾川,哪怕你的直觉否认一切。顾川?是这个名字吗?

这个睡在我身边的男人?字迹是我的。我认得出来,尽管写下它时的情绪已无从追溯。

但这命令式的、自我告诫的口吻,让那股恐慌变得更加具体而窒息。为什么我需要写下这个?

我的直觉会否认什么?纸张边缘微微卷曲,似乎被反复摩挲阅读过。窸窣的声响很轻,

但他还是醒了。我听到身后的呼吸节奏变了,

接着是一声带着睡意的、极其自然的低唤:“早安,若兮。”他的声音很好听,温和,

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像清晨的阳光一样自然流淌过来。我的脊背绷得笔直,没有回头,

手指紧紧攥着那张便签。床垫下沉,他坐起身,靠近。

一股清爽的皂角香气混合着他的体温淡淡传来。我没有感到亲密,

只有一种被侵入领地的僵硬。“又忘了,是不是?”他的语气里没有惊讶,

只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近乎悲伤的温柔。一只手轻轻落在我的发顶,揉了揉,

动作熟练无比,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我触电般躲开,猛地转头看他。他看着我,眼神干净,

带着一丝被我拒绝后的无奈,但没有任何责备或异样。他的温柔太过完美,无懈可击,

反而让我那基于“空白”的警惕显得像个笑话。“没关系,”他笑了笑,

笑容在晨光里显得有点苍白,“我叫顾川,是你的丈夫。我们很相爱。你只是……生病了,

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忘记一些事。”他耐心地、一遍遍地解释。从我的名字林若兮,

到他的身份,到我罹患的“逆行性遗忘症”,周期是二十四小时。他说我们结婚三年了,

非常幸福。他说这病是半年前一次意外后开始的,他一直在想办法治好我。

他拿出厚厚的相册佐证。照片上的我们,在阳光下相视而笑,在海边追逐,

在厨房里一起做饭,他从身后环抱着我,下巴搁在我发顶……每一张都甜蜜得像是电影海报。

我穿着不同的衣服,背景四季变换,但照片里我的笑容始终灿烂,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爱意。

那真的是我吗?那个看起来毫无阴霾、幸福满溢的女人?我低头看看自己此刻紧绷的身体,

再看看照片,一种强烈的割裂感让我头晕目眩。“为什么……要写这个?

”我把手里的便签递给他,声音干涩。顾川接过去,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几秒,再抬眼时,

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包容和痛惜:“是你自己要求写的。

你说每天醒来面对陌生的一切太害怕了,需要一点确定的指引。你说,

就算全世界都变得可疑,你也选择相信我。”他顿了顿,声音更柔,“你说,

我是你唯一的安全感。”他的解释严丝合缝,

完美地嵌入了“深情丈夫”与“患病妻子”的叙事里。

甚至带着一种让人不忍质疑的自我牺牲感。我沉默了。理智上,我找不到任何破绽。

照片、日记他后来拿给我看的、他的言行,

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事实:我们是相爱至深的夫妻,我因病忘了他,而他对我不离不弃,

每日重复着爱我这件事。可情感上,那片空白的荒野里,有什么东西在尖啸着抗拒。

相信顾川。哪怕直觉否认。我的直觉……在否认什么?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空白、恐慌、便签、顾川温柔耐心的解释、相册、日记……他就像一个永不疲倦的复读机,

一遍遍在我空白的脑海里重新书写名为“顾川与林若兮的爱情故事”。他无比完美。

记得我所有“喜好”,说话时总是平视我的眼睛,拥抱的力度恰到好处,

每晚睡前会给我温一杯牛奶,看着我喝下。家里一尘不染,

所有尖锐的桌角都被细心地贴上了防撞条。他辞去了工作,全天候地照顾我。他从不发火,

从不急躁,他的温柔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但我却觉得自己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

在那片金色的、凝固的完美下,一点点窒息。那种不对劲的感觉,

不仅没有随着他的每日重复而淡化,反而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越缠越紧。完美得不真实。

偶尔,会有极其短暂的碎片闪过脑海——不是记忆,而是一种感觉。

冰冷仪器贴上皮肤的战栗?被紧紧注视的窒息感?——它们消失得太快,快得让我抓不住,

只留下一阵心悸。有一次,我下意识地抗拒那杯睡前牛奶。顾川没有坚持,

只是笑着拿开了杯子,但那个晚上,我清晰地看见,他站在卧室门口的阴影里,

静静地看了我很久很久,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幽深和……专注,

像在观察实验室里不配合的小白鼠。我吓得立刻闭眼装睡,心脏狂跳。再睁眼时,

他已经恢复了常态,温柔地替我掖好被角。那晚之后,我心底的疑惧破土而出。

我开始偷偷地、笨拙地尝试反抗。比如,故意打翻牛奶。比如,

在他复述“我们的甜蜜往事”时,突然问一个细节:“我们第一次约会,

我穿的裙子是什么颜色?”他总能对答如流,眼神没有丝毫闪烁:“蓝色,天空一样的蓝色,

裙摆上绣着小朵的白色茉莉。你那天有点紧张,打翻了我的柠檬水。”答案完美无缺。

甚至比我所能想象的还要详细。我的每一次试探,都像是拳头打在柔软的棉花上,

被无声无息地吸收、化解。他的堡垒毫无裂缝。这让我几乎要相信,真的是我病了,

是我在无理取闹。直到那天。顾川出门了,说去超市采购。临走前,照例亲吻我的额头,

叮嘱我好好休息。家里静得可怕。我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走动,像個幽灵巡视着自己的牢笼。

书房有个很高的柜子,顶层放着一个旧纸箱,蒙着厚厚的灰。鬼使神差地,我搬来椅子,

踮脚把它够了下来。灰尘呛得我咳嗽。里面是一些很旧的东西,几本绝版小说,一沓素描,

还有一部老式的手持DV相机,索尼的,很有些年头了,电池和机身甚至有些分离。

我按了按开机键,没反应。是没电了,还是坏了?我找到配套的充电器,插上。

指示灯亮起红色。等待充电的时间漫长而煎熬。心脏在胸腔里莫名地撞着。几分钟后,

我试着开机。屏幕亮了起来电量很低。我笨拙地按着按键。里面的视频文件很少,

大多是几秒十几秒的碎片,画面晃动,内容寻常:一片风景,一桌菜,

模糊的笑脸……看起来像是很多家庭都会拍的普通记录。就在我快要放弃时,

我点开了一个标注着奇怪符号的文件,像是星号与数字的组合,和其他的命名方式截然不同。

视频加载了很久。画面亮了。出现的,是我自己的脸。背景就是这个家,好像是……储藏室?

光线很暗,只有屏幕的光反射在我脸上。我的样子极其糟糕,头发凌乱,眼睛红肿,

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嘴唇干裂。我在哭。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滚落,

眼神里是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我猛地捂住了嘴,

才压住那声几乎冲口而出的惊叫。视频里的我,剧烈地喘息着,像是濒死的鱼。

她我死死盯着镜头,声音压得极低,嘶哑,颤抖,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听着!

不管你醒来看到、听到什么,别信!顾川……他在骗你!所有的温柔都是假的!

他在用你做实验!观察你,记录你,在你身上测试他的什么狗屁理论!他给你吃药,

监控你的一切!逃跑——听懂了吗?跑!离开这里!现在!

趁你还……”话语在这里猛地顿住,视频里的我惊恐地转向画面外,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她猛地回头,脸上是彻底的绝望和慌乱。“他来了!藏好它!别相……”画面猛地一黑,

中断了。最后几秒,我甚至听到了远处传来模糊的、钥匙***锁孔转动的声音。

视频结束了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此刻惨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脸。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又瞬间冻结。四肢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那个泪流满面、恐惧到扭曲的女人,是我。那个嘶哑着声音发出警告的,是我。

实验……吃药……监控……逃跑……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

试图撬开那坚硬的、每日被重置的空白的壳。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眼前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