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家盐场的夯土墙高逾三丈,墙头铁蒺藜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青鸢缩在运盐的牛车夹层中,腐臭的盐渍渗入麻衣,刺得皮肤***辣地疼。
车外鞭声炸响,监工的喝骂混着奴隶的哀嚎灌入耳中——“今日完不成定额,全丢进盐井填坑!”
牛车缓缓驶入盐场,青鸢指尖夹着刀片,无声割开车底。
落地瞬间,她滚入盐堆阴影,袖中滑出一张人皮面具——那是三日前毒杀的盐场账房先生的脸。
“王先生,东厢房的账目不对!”
一名管事迎面走来。
青鸢佝偻着背咳嗽两声,哑声道:“这就去核验……”盐场东厢房内,青鸢翻开账册,瞳孔骤然收缩。
“每月‘损耗’盐工两百人?”
她蘸墨批注的手指微微发颤。
窗外忽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几十名骨瘦如柴的盐工被驱赶向盐井。
监工抡起铁锥,猛地扎进一名跛脚老奴的膝盖:“跑?
老子让你爬着干活!”
血溅在账册上,青鸢抹去血渍,在“损耗”旁添了行朱批:尸骨铺路,盐税染血。
子夜,盐场地下密室。
青鸢撬开暗格,一摞密信滑落——南宫家与慕容氏勾结的盐铁走私账目、贿赂户部官员的银钱流向……最底下一张羊皮卷让她呼吸一滞:天脊山脉矿脉图,朱砂标记处竟与章郃的舆图分毫不差。
“谁在那里!”
门外忽起暴喝。
青鸢撕下面具贴上门板,瞬间化作监工模样。
两名护卫破门而入,她反手甩出毒针:“有刺客往西边跑了!”
护卫倒地抽搐时,她己翻出后窗,怀中矿脉图滚烫如烙铁。
同一片月色下,铁鹰蹲伏在赤狼部营地的草料堆后。
三天前策反的蛮族斥候匍匐爬来,喉结上还留着铁鹰的刀痕:“慕容家的使者到了,带着……带着铁器图纸。”
铁鹰眯眼望去,毡帐内烛火映出两道身影。
慕容家使者展开一卷皮纸:“这是连弩构造图,族长若愿联手围攻云泽县,慕容氏再加三百副铠甲!”
赤狼族长摩挲着图纸,独眼凶光闪烁:“上次的盐场交易,你们害我折了五百勇士!”
“此次不同,”使者压低嗓音,“南宫家会在天脊关佯装运盐,引章郃出兵——届时盐场空虚,正是族长雪耻之机。”
铁鹰悄然后退,袖中骨笛吹出夜枭啼鸣。
十里外山丘上,幽魂率影卫如鬼魅散入夜幕。
云泽县衙地窖,章郃将矿脉图摊在案上。
“南宫家在天脊山南麓私采铁矿,冶炼的兵刃半数卖给蛮族。”
他指尖敲着地图,“慕容昭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赚了蛮族的金子,又借刀杀人除了我。”
林墨独眼微眯:“南宫禄三日后押送盐车过天脊关,我们若截下这批货……”“不,”章郃蘸朱砂圈住矿脉,“让南宫禄顺利过关,再放消息给赤狼部——就说慕容家献上的连弩图纸是陷阱,真正的杀器藏在盐车里。”
烛火噼啪爆响,贾言掀帘而入:“刚收到帝都密报,慕容昭连夜进宫,怕是要求昊天帝下旨查办云泽县!”
章郃轻笑:“那就再送他一份大礼——青鸢!”
暗处转出易容成南宫禄心腹的青鸢,掌心托着一枚带血的户部印鉴:“慕容家贿赂南宫氏的账册,己‘不慎’落入御史台之手。”
五更天,昊天帝国御史台。
都御史韩程盯着案头匿名密信,指节捏得发白。
账册记载的岂止盐铁走私——慕容昭之子慕容璟强占民田三千顷,为灭口屠尽七村百姓;南宫家为掩盖矿难,活埋矿工上千人……“备轿!”
韩程抓起乌纱帽,“老夫要面圣!”
轿帘刚掀,一枚毒钉破空而至。
幽魂的软剑卷住刺客手腕,血刃的弯刀己架上刺客脖颈:“主子要你带句话——慕容家的脏钱,买不动天下人的良心。”
七日后,天脊关。
南宫禄的盐车蜿蜒如白蛇,赤狼部骑兵从山坳席卷而下。
“放箭!”
南宫禄嘶吼。
盐车帆布掀开,竟是密密麻麻的弩机!
箭雨倾泻,蛮骑如割麦般倒地。
赤狼族长目眦欲裂:“慕容家害我!”
混乱中,章郃率天阳军从侧翼杀出。
黎洞阳一箭射断族长旗纛,铁鹰的蛮族斥候趁机高呼:“族长己死!
降者不杀!”
日落时分,章郃踏过蛮族尸骸,剑尖挑起连弩图纸:“告诉慕容昭,他的礼,本官收下了。”
夜深人静,章郃独坐县衙密室。
案头摆着玄蝉的卷宗——三年前因破译“禁忌之海”古碑文入狱,而今在死牢受尽酷刑。
他蘸墨写下密令,火漆印上盘龙纹:“林叔,该接我们的‘执笔人’回家了。”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一队黑影悄然驰向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