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客栈的灯笼在阴风中摇晃,人皮灯罩透出的昏黄光晕里浮动着血丝。
陆青舟盯着柜台后掌柜手中的铜壶,壶口溢出的蛊虫正沿着桌腿爬向他的影子。
周明素腕间银丝突然绷紧,将两人倒影钉死在青砖地上。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掌柜的嗓音像生锈的铰链,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抹过铜壶表面。
壶身映出诡异画面:二楼天字房的雕花木窗内,有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正在研磨朱砂。
周明素甩出三枚透骨钉封住门窗,钉尾系着的银铃却突然自鸣。
陆青舟怀中的《太虚剑谱》剧烈震颤,缺失的"惊鸿式"图谱在残页上浮现,经脉走向竟与他体内蛊纹完全契合。
他猛然抬头,见房梁悬着的十八具干尸同时睁眼,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蜈蚣状的蛊虫。
"湘西尸术!
"周明素扯断发簪,三千青丝化作银丝织成天蚕网。
干尸口中喷出的腐毒触及丝网,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陆青舟趁机并指为剑,按剑谱新现的轨迹刺向铜壶,剑气却在触及壶身时诡异地折射向自己膻中穴。
千钧一发之际,客栈大门轰然破碎。
七名红衣喇嘛踏着密宗步法闯入,手中转经筒射出卍字金镖。
周明素冷笑一声,七十二根银丝在虚空织出北斗星图,金镖触及星位竟倒射而回。
为首的喇嘛袈裟鼓荡,胸前浮现的欢喜佛图腾将金镖尽数吸入。
"唐门的千机引居然藏着河洛数术。
"戴青铜面具的人影自二楼飘落,六指手掌按在陆青舟肩井穴,"周淮安倒是会教徒弟,连西夏一品堂的..."话音戛然而止。
陆青舟体内蛊虫突然暴走,膻中穴射出的剑气裹挟冰霜,将面具人逼退三步。
周明素趁机甩出暴雨梨花针,暗器却在触及面具时凝滞半空——那青铜面具的眼洞深处,灰绿色瞳孔正与转经筒上的梵文产生共鸣。
"小心移魂术!
"周明素咬破舌尖,鲜血染红的银丝突然奏出《清心普善咒》。
陆青舟恍惚间看到师父的身影在音律中浮现,白玉箫点向自己眉心:"太虚非虚,抱元守一!
"客栈地砖突然炸裂,十八具青铜棺破土而出。
棺中尸傀跃起的瞬间,陆青舟认出为首者正是蓑衣老者段天狼!
尸傀脖颈处的锁魂针泛着孔雀蓝幽光,针尾刻着的梵文与转经筒上的如出一辙。
"接着!
"周明素抛来半块残玉,玉上血纹与陆青舟掌心青纹呼应。
尸傀段天狼突然使出完整的流云十三剑,剑气在青铜棺上刻出昆仑山地形图。
陆青舟福至心灵,将残玉按向图中冰魄窟方位,地面霎时浮现周淮安用剑气刻下的遗言:青舟吾徒:见字如晤。
唐门银丝藏昆仑秘径,冰魄蛊非毒乃钥。
遇六指人当观其足...字迹在此处断裂。
戴面具的六指人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扯开靴袜露出左足——脚踝处溃烂的伤口插着三根孔雀翎,与蓑衣老者段天狼的旧伤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你师父在此处挑断我脚筋。
"六指人刀锋划过青铜棺,刻出的竟是《紫霞秘籍》最后一章,"他却不知,真正的《太虚剑谱》要逆练《紫霞》才能大成。
"周明素突然惨叫,后背昆仑图腾渗出金血。
陆青舟怀中的残玉腾空而起,与掌柜铜壶中飞出的半块拼合成完整莲花印。
客栈西壁应声坍塌,露出地下庞大的青铜祭坛——坛中央冰棺里躺着的,竟是三年前就该死去的周淮安!
尸傀段天狼突然跪地叩首,锁魂针迸射出的蓝光在祭坛上勾连成星图。
陆青舟看到师父冰棺下的凹槽,形状正与自己的蛊纹吻合。
当他本能地将手按上去时,祭坛突然传出震耳欲聋的机括声,整座白鹿客栈开始向地底沉陷。
"终于等到这天..."六指人撕下面具,露出的面容让陆青舟如坠冰窟——那分明是年轻二十岁的周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