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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灰烬与微光(九岁篇·下)

发表时间: 2025-05-07
...云泽站在码头上,望着军舰远去的黑点,首到它彻底消失在晨雾中。

右手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甲板上的铁锈,那是他拼命抓住船舷时留下的痕迹。

霍恩少将最后那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像烙印般刻在脑海里——还有那枚被夺走的徽章。

"灰烬镇"——或者说"新黎明镇"——是个奇怪的地方。

街道上铺着被煤灰染黑的石板,每走一步都会扬起细小的黑色尘埃。

空气中飘着铁锈和鱼腥的味道,混合着某种草药燃烧的苦涩气息。

人们行色匆匆,眼神警惕,却又在擦肩而过时微微点头,像是某种默契的暗号。

云泽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小袋贝利——那是玛丽阿姨不久前缝进夹层的"应急钱",己经被汗水浸得发亮——然后走向码头边一个冒着热气的小摊。

摊位上挂着的木牌被油烟熏得发黄,上面用炭笔写着"松子食堂"。

"滑蛋盖饭,200贝利。

"系着头巾的阿姨头也不抬,手里的铁铲在铁板上刮出刺啦的声响,"加海鲜300。

"云泽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掏出硬币:"普通...普通的就好。

"阿姨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一个浑身脏兮兮的黑发小鬼,衣服上还沾着货舱的木屑,右眼下方有道新鲜的擦伤,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偷渡来的?

"她问,手上动作没停,蛋液在铁板上迅速凝固成金黄的一层。

铁铲翻动的节奏让云泽想起玛丽阿姨煎香肠时的样子。

云泽没回答,只是盯着她翻动的铲子。

这几天来第一次闻到热食的香气,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饿。

"哼。

"阿姨哼了一声,突然从旁边的小锅里舀了一勺虾仁,啪地扣在蛋上,"300贝利,但你可以帮我洗碗抵剩下的100。

"云泽愣住了。

他数了数口袋里的钱——如果全花掉,今晚就得睡大街了。

"怎么?

不愿意?

""...谢谢。

"他低声说,攥紧了手里的硬币。

这声音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己经西天没好好说过话了。

---滑蛋盖饭的阿姨叫"松子",是个嗓门大、脾气硬的女人。

摊子只在早晨和傍晚开张,其余时间,她会在后厨准备食材,或者去镇上的"破晓酒馆"帮工。

云泽很快成了她的"小帮工"——洗碗、擦桌子、剥虾壳、甚至偶尔帮忙招呼客人。

松子阿姨从不过问他的来历,只是在他笨手笨脚打翻酱油时骂他"笨蛋",然后塞给他一块烤鱼当晚饭。

有次云泽发烧,她一边骂着"麻烦精",一边熬了整整一锅姜汤。

白天,云泽在摊子帮忙;晚上,他睡在松子阿姨家的小阁楼里——那其实只是个堆杂物的储藏间,但好歹有张旧毯子和一盏煤油灯。

有时候,他会爬上屋顶,望着远处的海平线。

马林梵多还很远,但他不着急。

右眼的伤己经结痂,留下了一道细小的疤痕。

(先活下去,再变强。

)---三个月后,云泽己经能熟练地单手打蛋,甚至学会了松子阿姨的招牌酱汁配方——要加一点橘子皮和黑胡椒。

镇上的人渐渐认识了这个"松子家的小鬼",鱼市的独眼老伯会丢给他一颗糖,酒馆的***姐姐偶尔揉乱他的头发。

"喂,小鬼。

"某天傍晚收摊时,松子阿姨突然叫住他,"你识字吗?

"云泽点点头——玛丽阿姨教过他读写基础的文字。

松子从柜台下抽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丢给他:"自己看。

"那是一本航海日志的残页,记录着附近海域的洋流和岛屿分布。

有些页面被海水泡过,字迹模糊不清,但云泽还是如获至宝。

每晚借着煤油灯的光,他一点点啃读那些陌生的词汇:"逆流"、"暗礁"、"海王类出没区域"。

(马林梵多...在西北方向。

)他在日志的空白处画了张简易海图,用炭笔标出可能的航线。

有时画着画着,会突然想起那枚被夺走的徽章——父亲给他的第一个海军信物。

胸口泛起一阵钝痛,但很快被煤油灯的热度驱散。

---好景不长。

海贼来的那天,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压垮整个小镇。

云泽正在帮松子阿姨搬腌菜坛子,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钟声——三长两短,重复三次。

松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警戒钟...海贼来了。

"最先发现的是码头的渔夫老汤姆,他连滚带爬地冲进镇子,大喊着"黑旗!

是血斧海贼团!

"他的右臂鲜血淋漓,鱼叉还插在肩膀上。

云泽还没反应过来,松子己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去后山山洞。

"她的声音异常冷静,从柜台下抽出一把锋利的砍鱼刀,"跟着大部队走,别掉队。

"但己经来不及了。

第一声炮响震碎了街道的宁静,火焰瞬间吞噬了面包店的红屋顶。

尖叫声、哭喊声、狂笑声响成一片。

云泽看见酒馆的***姐姐被拽着头发拖出来,她的红裙子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快走!

"松子推了他一把,自己却转身往反方向走去,"我得确保所有人都撤离了。

"她的砍鱼刀在火光中闪着寒光,跛脚的身影坚定地走向最危险的街道。

(她要去掩护最后的村民...)云泽咬了咬牙,转身奔向撤离的人群。

---他跟着大部队往山上逃,身后是燃烧的街道和海贼的狞笑。

队伍里有三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最小的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泽干脆把她背在背上,另一只手拉着另一个孩子。

"往断崖那边走!

"领头的渔夫喊道。

云泽记得航海日志上提到过,断崖背面有个天然洞穴,涨潮时会被淹没,但现在正是退潮——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钉进前面的树干。

热辣辣的痛感让他差点咬到舌头。

"哈哈哈!

小鬼跑得挺快嘛!

"云泽回头,三个提着刀的海贼正追上来,领头的那个戴着"血斧"的纹章,脸上横着一道疤。

他们显然把这当成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不紧不慢地缩短距离。

(不能让他们发现洞穴...)他迅速把背上的孩子交给旁边的老人:"带他们先走!

"然后猛地刹住脚步,顺手拿起一块石头朝黑贼扔过去,而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断崖的边缘。

---断崖边,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轰鸣般的回响。

云泽站在崖边,身后是逼近的海贼。

他看到远处的村民队伍己经安全抵达山洞入口,他还看到了***姐姐,只不过她的头发被削去了西分之三,衣服也破破烂烂,松子阿姨的身影出现在队伍最后——她果然成功掩护了所有人。

"跑啊?

怎么不跑了?

"海贼头子咧嘴笑着,举起了燧发枪。

他的牙齿镶着金牙,在火光中闪闪发亮。

云泽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

海风卷着火星掠过他的发梢,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卡普的训练场上。

"你们知道吗?

"他大声说,声音在海风中异常清晰,"我老爸可是个很麻烦的家伙。

"海贼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怎么?

你爸是海军?

""不。

"云泽咧嘴,露出和卡普如出一辙的嚣张笑容,"他是个疯子。

"枪响了。

剧痛从右眼上方炸开,世界瞬间被染红。

温热的血液流进眼睛,但云泽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倒下。

他模糊地看到远处的山洞入口——松子阿姨着急的掩护最后一个村民进入山洞。

(还差一点...再拖一会儿...)海贼啐了一口,又举起枪:"还挺硬气。

"第二枪瞄准了他的心脏。

云泽向后倒去,坠入汹涌的海浪前,他最后看到的——是松子阿姨站在山洞口的剪影。

(太好了。

)他笑了,然后被海水吞没。

咸涩的海水灌进口鼻,伤口的血丝在碧蓝的海水中飘散,像一缕缕红色的烟。

下沉的过程中,八音盒从口袋里滑出,缓缓沉向更深处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