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断弦踏入听雪楼时,漫天风雪突然静止。
飞檐下的冰铃不再作响,檐角悬挂的青铜灯笼却诡异地泛起红光,映得青石板路上的积雪泛起暗紫色。
"何人擅闯听雪楼?
"暗卫的喝问声未落,十二道黑影从廊柱后暴起。
苏断弦反手按住双刀,冰棱弦纹在掌心亮起的瞬间,为首的暗卫瞳孔骤缩:"断弦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断弦手腕翻转,"无"字刀与"痕"字刀在腰间相触,清越的刀鸣震碎檐角积雪。
暗卫们捂住双耳踉跄后退,咽喉处浮现出与青羽腰间古琴相同的引灵纹——正是听雪楼嫡系弟子的标志。
"青羽前辈让我来地牢。
"苏断弦举起裂痕中的玉佩,金属刀谱在灯笼红光下渗出丝丝血气,"血煞殿启动了血河引,我需要见......""见谁?
"清冷的声音从楼内传来。
苏断弦抬头,见二层回廊立着个白衣男子,腰间悬着半片碎玉,与他掌心的玉佩裂痕严丝合缝。
"萧忆情?
"苏断弦瞳孔微缩。
听雪楼现任楼主的传闻他早有耳闻——二十岁接手听雪楼,三年内血洗江南三大世家,手段狠辣堪比修罗。
此刻对方苍白的面容在灯笼红光下更显阴鸷,手指轻抚腰间碎玉的动作,竟与青羽临终前如出一辙。
"苏妄言的儿子。
"萧忆情忽然笑了,笑声如碎冰坠入深潭,"十年前你爹带着半片玉佩逃到听雪楼,说血煞殿要炼血河引——可他没说,刀谱必须用苏家血脉的心脏做祭品。
"苏断弦握紧刀柄,背心泛起寒意。
父亲临终前的血手印突然发烫,他想起阿樱说过的话:"血煞殿要拿《无痕九阙》祭炼血河引,用万人血祭打开幽冥鬼门。
""你猜错了。
"萧忆情指尖凝聚出冰蓝色气劲,"血河引的祭品不是心脏,是......"他话音未落,地牢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
苏断弦转身,看见第三层地牢的冰墙轰然崩塌,无数泛着血光的掌心从裂缝中探出,每道掌纹里都刻着同一个字——"苏"。
"血煞殿的血魂引!
"萧忆情骤然变色,"他们用听雪崖下的万人坑炼了十万血傀!
"苏断弦的断刀剧烈震颤,刀刃上的弦纹与血傀掌心的字形成共振。
他想起青羽的话:"地牢第三层第七根石柱,刻着你娘的刀音暗号。
""跟我来!
"苏断弦甩开暗卫,冲向地牢。
萧忆情冷笑一声,冰蓝色气劲化作十二道冰刃拦住去路:"苏断弦,你当听雪楼是什么地方?
""你腰间的碎玉,是我娘当年留下的。
"苏断弦举起玉佩,裂痕处闪过母亲的血梅耳坠残影,"十年前她假死潜入血煞殿,就是为了阻止血河引——而你,不过是她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萧忆情的冰刃突然凝在半空。
苏断弦趁势欺身上前,双刀在胸前划出十字,引灵纹爆发出夺目光芒。
冰刃在强光中寸寸碎裂,萧忆情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娘就在地牢里。
"苏断弦转身跃入地牢缺口,血傀的惨叫声混着阴风扑面而来。
地牢第三层,第七根石柱。
苏断弦在血雾中摸到凹凸不平的冰面,指尖触到三横两竖的刀痕——正是母亲教他的铸刀诀起手式。
"叮——"断刀轻敲石柱,冰面突然浮现出血色琴弦。
苏断弦依着记忆中的韵律拨动琴弦,冰柱内部传来机关转动的脆响,地面裂开条深不见底的暗河。
"断弦。
"暗河深处传来女子的低唤。
苏断弦瞳孔骤缩,这声音与阿樱一模一样,却多了几分幽冥鬼气。
他摸出青羽给的冰铃,***在暗河中激起涟漪,水面渐渐浮现出女子的倒影:红衣翻飞如蝶,颈间玉佩裂成两半,正是母亲坠崖前的模样。
"娘?
"苏断弦的声音发颤。
倒影中的女子抬起手,掌心竟印着血煞殿的罗盘纹:"断弦,把刀谱给我。
""你不是我娘!
"苏断弦倒退半步。
血傀的血手从暗河中探出,每只手上都缠着与母亲耳坠相同的血梅银丝。
他突然想起阿樱鬓角的血梅,与母亲坠崖时的耳坠分毫不差——原来阿樱就是母亲,而此刻出现在暗河中的,是她的生魂?
"当年我坠崖后,被血煞殿炼作血河引的祭品。
"女子的倒影逐渐凝实,血梅耳坠滴下黑血,"你爹带着刀谱来找听雪楼,萧忆情却与血煞殿勾结,把我封在这暗河里......""住口!
"萧忆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地牢入口,"苏妄言把刀谱刻在你玉佩里,又把引灵印种在你血脉里,就是为了让你成为祭品!
"苏断弦的掌心剧痛,父亲临终前的血手印正在燃烧。
暗河中的女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血梅银丝缠上他的脖颈:"断弦,杀了萧忆情,用他的血解开刀谱!
""她在骗你!
"萧忆情甩出冰刃斩断血梅银丝,"十年前你娘带着刀谱投靠血煞殿,是你爹用引灵印封住了她的记忆!
"苏断弦的脑海一片混乱。
暗河中的女子突然张开嘴,无数血虫从她喉咙里爬出:"断弦,杀了他!
只有血河引能救你爹的魂魄!
""你爹的魂魄被封在血煞殿的罗盘里。
"萧忆情甩出半卷泛黄的画卷,"这是青羽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
"画卷展开,苏断弦看见父亲与母亲并肩站在铸刀炉前,他们身后站着个戴斗笠的红衣女子,鬓角别着血梅——正是阿樱。
画卷右下角题着两行小字:"血煞殿弦音使阿樱,卧底听雪楼三年。
""原来阿樱就是我娘......"苏断弦踉跄后退,撞在第七根石柱上。
暗河中的女子发出尖锐的笑声,血傀的血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向暗河深处。
"接住!
"萧忆情抛出半片碎玉,"这是你娘当年留下的血河钥!
"苏断弦本能地抓住碎玉,裂痕处突然渗出母亲的鲜血。
暗河中的女子发出凄厉的惨叫,血梅银丝在玉光中灰飞烟灭。
苏断弦趁势将双刀插入暗河,引灵纹与血河钥共鸣,整个地牢突然剧烈震动。
"快走!
"萧忆情抓住他的衣领跃出地牢,"血河引启动了!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血傀从暗河中爬出,每个血傀的眉心都印着苏断弦的掌纹。
苏断弦望着掌心的双刀,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所谓"断弦刀",从来不是兵器,而是打开幽冥鬼门的钥匙。
"萧忆情,你背叛听雪楼!
"血雾中传来青羽的怒吼。
苏断弦转头,看见青羽的幻影正与血煞殿血披风男子缠斗,他腰间的古琴弦己断,胸口插着染血的罗盘碎片。
"师叔!
"苏断弦挥刀劈开血傀,"我娘在哪里?
""她......"青羽的幻影突然被血披风男子的罗盘吞噬,"快走!
铸刀炉......"话未说完,血河引的祭坛从地底升起,万道血光刺破地牢穹顶。
苏断弦被萧忆情拖出听雪楼,看见漫天血云中浮现出巨大的罗盘,每道刻度都刻着苏家血脉的名字。
"断弦,用刀谱!
"萧忆情将半片碎玉按进苏断弦掌心,"当年你娘把刀谱残页封进了铸刀炉,只有你的血能......""晚了。
"血披风男子踏血光而来,胸口的伤处渗出黑血,"苏断弦的血,己经激活了血河引!
"苏断弦的瞳孔骤缩,他看见血云中的罗盘突然转动,听雪崖下的万人坑中,无数泛着血光的掌心缓缓升起,每道掌纹里都刻着同一个字——"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