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手的女朋友

分手這件事，我是通過手機銀行APP完成的。我給林曉雨的賬號轉了五萬塊錢。

這是我能拿出的所有現金。然後，在轉賬備註裡，我寫了三個字。“分手吧。

”沒有多餘的解釋，沒有“你很好，是我不好”的狗屁廢話。

現實的泥潭早就把我所有的溫情和耐心消磨乾淨了。我爸手術失敗，欠了一屁股債，

我媽天天在家以淚洗面。我每天打三份工，累得像條狗，回到那個十平米的出租屋，

連抬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而林曉雨，我的網戀女友，她還在遊戲裡問我，

什麼時候給她買新出的那套“星光誓約”時裝。她不知道我的處境，我從沒說過。

我甚至連她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叫“小魚”，在一個很遠的南方城市。

我們的世界，僅限於那款名叫《天穹》的網遊。在那裡，我是全服第一的劍客，“宸”。

手握神兵，一呼百應。在那裡，我是她的英雄。可英雄，也要被現實的債務壓垮。發完轉賬，

我拉黑了她所有的聯繫方式。QQ，微信，遊戲好友。我知道這很殘酷，

像個徹頭徹尾的渣男。但長痛不如短痛。我給不了她想要的童話世界了，那就讓這個童話，

死得乾脆一點。做完這一切，我點上一根煙，煙霧繚繞中，最後一次登錄了《天穹》。

遊戲裡的“宸”，依舊穿着那一身傲視全服的“龍淵”戰甲，站在崑崙之巔，俯瞰着雲海。

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我曾在這裡對她的角色“小魚水中游”說，我會保護她一輩子。

現在想來，真是個笑話。我打開揹包，把所有值錢的裝備、材料，

一股腦全交易給了我最好的兄弟“老貓”，

只留下了那把綁定的、無法交易的神器“霜之哀傷”。然後，我操作着角色，

飛到了主城最繁華的交易廣場。我打開了第三方賬號交易平台的網頁，熟練地截圖，

上傳角色信息，在價格那一欄，我猶豫了一下，填上了一個足以還清三分之一債務的數字。

標題是：“全服第一劍客，誠心出號，非誠勿擾。”點擊發佈。我靠在椅子上，

長長地吐出一口煙。遊戲角色頭頂上那些“第一高手”、“城戰霸主”的稱號，此刻看起來，

刺眼又可悲。再見了，宸。再見了，小魚。這個我逃避了三年的世界，我終究，是回不去了。

2第二天，我是被電話吵醒的。不是一個，是一連串。手機屏幕上，老貓的名字瘋狂跳動。

我宿醉的腦袋嗡嗡作響，不耐煩地接通。“江辰！你他媽幹什麼了？！

”老貓的聲音像是要撕裂我的耳膜。“什麼幹什麼了，賣號啊。”我揉着太陽穴，

有氣無力地說。“賣你媽！你號呢？你號被鬼上身了！”我心裡一咯噔，立刻打開電腦。

賬號交易平台的頁面上，我的那個帖子已經被删除了。我試着登錄《天穹》，密碼錯誤。

再試，還是錯誤。一種不祥的預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

我哆哆嗦嗦地給老貓打回去：“借我個號，快！”登上老貓的戰士號，剛一進主城，

我就被眼前毀天滅地般的景象震住了。世界頻道，已經炸了。無數條信息瘋狂滾動，

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世界[霸刀]：我操！宸瘋了？在新手村屠殺？有沒有搞錯！

世界[萌萌兔]：嗚嗚嗚，我的小兔子寶寶剛出新手村就被他一劍秒了，

裝備都爆出來了！他還是人嗎！世界[龍嘯九天]：媽的，誰知道宸的聯繫方式？

這逼是不是不想混了！我操作着老貓的角色，傳送到了新手村。然後，

我看到了那個讓我遍體生寒的畫面。我的角色，“宸”，正站在新手村的復活點。

他身上穿着的，不是那套威風凜凜的“龍淵”戰甲，而是一襲純白色的長裙，

裙擺上點綴着無數星辰，流光溢彩。那是“星光誓約”。全服唯一一套，

我在上一次情人節活動，花了近一個月的工資，親手為“小魚水中游”打造的絕版時裝。

這套時裝，是綁定給她的，只有她能穿。可現在，它穿在我的角色身上。唯一的解釋是，

她黑了我的號，並且用了某種極其罕見的、能轉移綁定時裝的道具。

“宸”就那麼靜靜地站着，白裙勝雪，手裡握着那把殺氣騰騰的神器“霜之哀傷”。

一個剛剛復活的、一臉懵懂的新手玩家，在他面前刷新出來。沒有任何猶豫。

一道冰藍色的劍光閃過。那個新手，瞬間化作一道白光，再次躺屍。

他身上唯一一件藍色品質的褲子，爆了出來，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宸”連看都沒看一眼。

他就那麼守着，像一個美麗、優雅，卻毫無感情的死神。

殺戮着這個世界最弱小、最無辜的生命。世界頻道裡，一個稱號，伴隨着無數的咒罵，

誕生了。世界[我愛一條柴]：這他媽不是宸！這是個疯婆！開着宸的號來報復社會了！

疯婆。我看著那個穿著我送的裙子，用我的劍，屠殺着無辜者的角色，一股寒意，從腳底板，

直衝天靈蓋。我知道，這是林曉雨。她用這種方式，宣告了她的回歸。也宣告了，我的末日。

3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林曉雨向全服玩家，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癲狂”。

她不再滿足於屠殺新手。她像一隻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開始在各大高級地圖遊蕩。

她的目標明確得令人髮指：所有正在打寶、做任務、刷副本的隊伍。“霸者王朝”，

全服排名前三的大公會，正在組織百人團，圍攻世界BOSS“煉獄魔龍”。這條龍，

他們已經開荒了一個月，眼看著血條就要見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等待着掉落極品裝備的那一刻。就在此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從天而降。

是“宸”。她沒有攻擊任何人，而是徑直衝向了BOSS。

她利用我曾教給她的、全服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走位技巧，

完美地避開了魔龍所有的AOE技能，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切入了戰場的核心。

“霸者王朝”的會長“霸刀”在語音頻道裡聲嘶力竭地吼：“攔住他！操！别管BOSS了，

先殺了宸！”可是，晚了。林曉雨的目標，從來就不是跟他們纏鬥。

她算準了BOSS的血量，在最後千分之一的血條時，开启了我角色所有的增益技能，

打出了一套最極致的爆發連招。“霜之哀傷”發出一聲悲鳴，一道貫穿天地的劍氣，精準地，

搶在所有人之前，清空了魔龍最後一絲血。世界公告，冷冰冰地刷新。恭喜玩家“宸”，

成功擊殺世界BOSS“煉-獄魔龍”！魔龍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爆出了一地的金光。

那是服務器第一件神器級別的盾牌，和無數稀有材料。

在“霸者王朝”上百名玩家呆滯的目光中，“宸”，那個穿着白色長裙的身影，

優雅地走上前，將所有掉落物，一件不剩地，全部撿進了揹包。然後，她當着所有人的面，

打開了分解界面。世界公告：玩家“宸”，成功分解了神器[泰坦壁壘]！整個服務器，

死一樣的寂靜。三秒鐘後，世界頻道，徹底引爆。世界[霸刀]：宸！！！！

我操你祖宗！！！！我霸者王朝跟你不死不休！！！世界[霸刀]：所有人聽着！

從現在開始，全服追殺宸！殺他一次，獎勵公會積分一萬！爆出他身上任何一件裝備，

直接獎勵現金十萬！我看著電腦屏幕，手腳冰涼。她不是在玩遊戲，

她是在用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向我宣戰。她搶BOSS，不是為了裝備，而是為了毀掉它。

她要毀掉的，是“宸”這個角色，在這個世界裡，所代表的一切榮耀和價值。

她要讓這個我曾投入了三年心血，如今準備用來換救命錢的賬號，變得一文不值。這時，

我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我接起來，裡面傳來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你就是宸，

對吧？”我心裡一沉：“你是？”“我是霸刀。”對面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不管你號是被盜了，還是你本人發瘋。給你二十四小時，把你搶走的東西，

連本帶利給我吐出來。不然，我會用我的方式，找到你。現實裡。”電話掛斷了。

我呆呆地坐着，看着屏幕裡那個瘋狂的世界。我意識到，我惹上的，

可能不只是一個“疯婆”那麼簡單。我試圖用老貓的號，給“宸”發私聊。

系統提示：對方已將您拉入黑名單。44我的手機，成了一個刑具。每隔幾分鐘，

就會有新的消息或者電話進來。屏幕亮起，震動，像一顆催命的炸彈。“辰哥，

你怎麼回事啊？霸者王朝的人在追殺我們所有跟你關係好的人！”“江辰，你是不是欠錢了？

你把號賣給誰了？這人是個神經病啊！”“宸，你還記不記得我？

我是上次跟你一起下副本的那個奶媽，你快上線看看啊，你老婆……哦不，你前女友，

把服務器都快搞崩了！”老朋友，老隊友，甚至一些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都成了這場風暴的受害者。林曉雨的攻擊，是無差別的。她不僅殺敵對公會的人，

也殺中立玩家，甚至，她會專門狙殺那些ID裡帶着“宸”或者“辰”字樣的人。

整個《天穹》，人人自危。只要看到那個穿着“星光誓約”的白色身影，所有人的第一反應，

就是跑。我一個個地解釋，說號被盜了，是前女友幹的。但沒人信。他們只覺得，

這是我編出來的、最蹩腳的藉口。在他們眼裡，我，江辰，

就是那個背後操控着一切的罪魁禍首。我百口莫辯，羞恥感像無數根針，扎得我體無完膚。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在那個虛擬世界裡，竟然有那麼多“羈絆”。而現在，這些羈絆，

都成了林曉雨用來折磨我的、最鋒利的武器。我關掉了手機，世界清靜了。但心裡的恐慌，

卻在瘋狂滋長。霸刀的威脅，還在耳邊迴響。我知道那種大公會的會長，

很多都是不差錢的老闆，他們有的是辦法，順着網線，找到現實中的我。不行，

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我打開電腦，點開了那個空白的遊戲登錄界面。既然私聊沒用，

既然她把我的一切都拉黑了，那我就用最原始的方式，去見她。我點擊了“創建新角色”。

職業，我選了最不起眼的刺客。這種職業，潛伏在陰影裡，不容易被發現。ID，

我猶豫了很久，最後敲下了兩個字：“過客”。我江辰，對於這個世界，對於林曉雨，或許，

都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點擊確定，進入遊戲。熟悉的開場動畫，熟悉的BGM，

卻再也沒有了當初的熱血和激動。我的新角色，穿着一身破爛的布衣，拿着一把生鏽的匕首，

降生在了那個被“疯婆”血洗過的新手村。空氣中，彷彿還殘留着血腥味。我打開地圖，

看了一眼“宸”的最後上線地點。那是一個高級地圖，“遺忘之漠”。

我看了看自己1級的角色，和去那裡需要60級的等級限制。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

她高高在上，是全服聞風喪膽的魔王。而我，卻要在這個她親手毀掉的世界裡，從零開始，

一步步，艰难地，爬向她所在的地獄。她不給我發消息，不給我打電話。她用這種方式逼我，

逼我用最狼狽、最卑微的姿態，回到這個我親手拋棄的世界裡，去仰望她，去追尋她，

去……乞求她。5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活得像個精神分裂的苦行僧。白天，我在工地搬磚，

在餐廳洗盤子，在烈日下發傳單。汗水浸透了衣服，手掌磨出了血泡。現實的重壓，

讓我幾乎喘不過氣。晚上，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那個小小的出租屋，打開電腦，

化身為“過客”。我在《天穹》的世界裡，瘋狂地練級。我像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

重複着最枯燥的任務。打怪，採集，跑圖。我跳過了所有劇情，無視了所有風景。我的眼裡，

只有那個不斷跳動的經驗條。這個過程，無比煎熬。因為我走的每一寸土地，

殺的每一隻怪物，都清晰地刻印着我和林曉雨的回憶。“江辰你看，這片螢火蟲森林好美啊，

我們以後就在這裡養老好不好？”“這個BOSS好笨啊，被你卡在石頭縫裡打，哈哈哈，

你好壞！”“我任務品不夠了，你等等我嘛，我去那邊採幾個‘月光草’。

”那些曾經讓我感到溫暖的、甜蜜的對話，如今，都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

反復切割着我的神經。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麼要逼我練小號。她是要我把我們曾經走過的路，

再一個人，孤零零地，走一遍。她要我親身體會，當這個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時，

那種深入骨髓的孤獨和絕望。這期間，“疯婆”的傳說，還在繼續。她似乎永遠不知疲倦。

論壇的首頁，每天都掛着關於她的新帖子。《818那個把服務器搞得雞犬不寧的疯婆，

今天她又幹了什麼？》《霸者王朝懸賞加碼！五百萬銅幣，只求“宸”的座標！

》《理性分析，“宸”的背後，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團隊在操作？》沒人相信，

這是一個人的手筆。他們覺得，這必然是一個專業的工作室，在進行惡意打擊。

因為“宸”的出現時間，覆蓋了幾乎二十四小時。她的操作，永遠像機器一樣精準，冷酷。

只有我知道，林曉雨是在燃燒自己。她可能就睡在電腦前，輪換着吃泡麵和外賣，

用所有的精力，來維持着這場盛大的、絕望的報復。我心裡，除了恐懼和憤怒，第一次，

湧上了一絲……心疼。我升到了50級。距離“遺忘之漠”，只差最後十級。這天晚上，

我正在一片沼澤地裡刷怪，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不遠處的密林裡，緩緩走了出來。

是“小魚水中游”。林曉雨的那個，已經很久沒有上線的牧師號。她就那麼靜靜地站着，

看着我這個不起眼的刺客小號。我心臟猛地一縮，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她發現我了？

我們隔着一片泥濘的沼澤，遙遙相望。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幾秒鐘後，她的頭頂上，

冒出了一行字。“你練級，太慢了。”說完，她轉身，再次消失在了密林深處。我愣在原地，

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久久無法回神。她一直在看著我。從我創建這個小號開始，

她就一直在暗中，默默地，注視著我。她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冷漠地，觀察著我這隻螻蟻，

在她創造的地獄裡，艱難的掙扎。6林曉雨的那句“你練級，太慢了”，像一根鞭子，

狠狠抽在了我的自尊上。是啊，我曾經是這個世界的王。而現在，卻連追上她的腳步，

都如此費力。我咬了咬牙，開始用更極端的方式練級。我越級去打那些紅名的怪物，每一次，

都是在刀尖上跳舞。我計算着每一個技能的冷卻時間，喝着最便宜的紅藥水，

一次次地死裡逃生。我的等級，開始飛速飆升。而“疯婆”的行爲，

也變得愈發詭異和不可預測。她不再滿足於單純的破壞，而是開始了更具“藝術性”的表演。

“星辰閣”，一個由風景黨和休閒玩家組成的中立公會，正在他們公會的空中花園領地裡，

舉辦一場盛大的煙花晚會。無數玩家聚集在一起，欣賞着絢爛的煙火，享受着片刻的和平。

“宸”來了。她沒有殺人。她只是站在花園的最高處，像一個孤獨的幽靈。然後，

她用我送給她的那套“星光誓約”時裝，附帶的專屬技能——“星辰之舞”，跳起了一支舞。

那支舞，我們曾一起跳過無數次。在崑崙之巔，在東海之濱，

在每一片我們曾踏足過的風景裡。漫天的星光，隨着她的舞步，灑落下來。夢幻，而美麗。

但下一秒，所有的星光，都化作了最致命的利刃。“星塵隕落”。

那是“星光誓約”的第二個技能，一個超大範圍的、無差別的攻擊技能。無數的星辰碎片，

如同暴雨般，從天而降。空中花園裡，瞬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那些手無寸鐵的休閒玩家，成片成片地倒下，化作了白光。她用最美的方式，

進行了最殘酷的屠殺。她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你看，你送我的這份“浪漫”，如今，

成了我傷害這個世界的、最鋒利的武器。我在論壇上，看到了這場屠殺的錄屏視頻。

我看着屏幕裡，那個穿着白裙、翩翩起舞，卻帶來死亡的“宸”，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

狠狠攥住。我認識的那個林曉雨，那個會在遊戲裡因為一朵小花而開心半天的女孩，

那個連殺只小兔子都會念叨一句“阿彌陀佛”的女孩，真的，被我親手殺死了。現在活着的，

是另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被仇恨填滿了靈魂的魔鬼。而這個魔鬼，是我創造的。

我終於升到了60級。我換上了積攢了很久才買得起的一套藍色裝備，帶上了所有的藥水，

踏上了前往“遺忘之漠”的傳送陣。我知道，這一次，我將要面對的，是一場真正的戰爭。

“遺忘之漠”的地圖，一片昏黃。狂風卷着沙礫，吹在我的斗篷上，發出“沙沙”的聲响。

這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整個地圖，空無一人。公屏裡，卻異常的熱鬧。

區域[霸刀]：所有霸者王朝的兄弟注意！瘋婆就在前面的“古城廢墟”，

所有人分隊包抄，別讓她跑了！區域[風一樣的男子]：收到！三隊已經在東門堵住！

區域[我愛一條柴]：哈哈哈，疯婆這次死定了！幾百號人圍她一個，插翅難飛！

我心頭一緊，立刻開啟了刺客的潛行技能，朝著“古城廢墟”的方向，摸了過去。

廢墟的斷壁殘垣後面，我看到了那幅讓我永生難忘的畫面。“宸”，那個白色的身影，

被數百名玩家，里三層外三層地，圍在了廢墟的中央廣場。他們來自不同的公會，此刻，

卻結成了最堅固的同盟。而她，就那麼孤零零地站着，手裡的“霜之哀傷”，

散發着冰冷的寒氣。她像一個被全世界遺棄的、驕傲的女王。我看到她，嫻熟地，

用出了我曾經最得意的、用來以一敵百的身法——“幻影迷蹤步”。她的身影，

在人群中拉出了一道道殘影，每一次閃爍，都伴隨着一道致命的劍光，和一名玩家的倒下。

她用的每一個技能，每一個走位，每一個預判，都是我曾經手把手教給她的。

她用我教給她的招，來對抗我曾經的整個世界。我看著她，在數百人的圍攻下，

血條一點點地下降，身上的白裙，也染上了一道道技能的光芒。

她像一隻被圍困的、驕傲的白天鵝，美麗，而悲壯。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一種奇怪的、扭曲的驕傲感，和一種鋪天蓋地的負罪感，同時在我心裡炸開。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7我沒有衝出去。我知道，憑我這個垃圾小號，

衝出去也只是多一具屍體。我躲在暗處，打開了好友列表，

找到了那個唯一沒有删掉我的名字——“老貓”。我給他發了一條消息。“貓，幫我個忙。

”幾秒鐘後，老貓的頭像亮了起來：“操，你還活着？！”“廢話少說。

你現在立刻去拍賣行，不管花多少錢，買下所有‘混亂藥劑’和‘煙霧彈’。然後，

來遺忘之漠的古城廢墟，等我信號。”老貓愣了一下：“你要幹嘛？

那疯婆正被霸者王朝的人圍毆呢！你這時候去不是找死嗎？”“我就是要去救她。

”我的語氣，不容置疑。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老貓才嘆了口氣：“行。你等我十分鐘。

”掛掉電話，我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戰場的中心。林曉雨的操作，已經開始出現了細微的失誤。

我知道，那是她精神高度集中後，開始疲憊的徵兆。她的血條，已經降到了一半以下。

而霸刀，那個不可一世的會長，正站在戰圈外，得意地在公會頻道裡指揮着。“都別急！

慢慢磨！耗死她！讓她知道，得罪我們霸者王朝的下場！”我深吸一口氣，

繞到了廢墟的另一側。那裡，有一座殘破的鐘樓，是整個廢墟的制高點。

我利用刺客的攀爬技能，悄無聲息地，爬了上去。站在鐘樓頂端，我可以俯瞰整個戰場。

我看著那個在人群中左衝右突的白色身影，打開了本地聊天頻道。這個頻道的聊天內容，

只有在極近的範圍內，才能被看到。我敲下了一行字。“往鐘樓方向突圍。三點鐘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