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轻女 后悔

我家有三个卧室，弟弟一间朝南，摆着带书桌的衣柜和他吵着要的游戏机。父母一间在中间，

挂着结婚时的婚纱照。我没有固定的房间，大多数时候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清晨醒来时，

身上总盖着母亲随手搭过来、带着油烟味的旧外套。

这个家的每一寸空间都刻着“属于谁”的标记。只有我，像空气里的尘埃，

是那个“不属于任何地方”的隐形人。1回到家，我看着佝偻的父亲和母亲，

还有在沙发上躺着什么都不干的弟弟。母亲呼唤着弟弟，让弟弟帮忙倒杯水，

而弟弟只会在沙发上大喊大叫，“中路……干什么呢？赶紧的……”弟弟养成这个样子，

都是父母的溺爱。记得六岁那年的秋天，母亲从集市上拎回一兜红苹果，

个个饱满得能掐出汁。她没等我洗手，就先挑了最大的两个塞进弟弟怀里，

声音软得像棉花：“小宝快吃，补补身子，下午还要去学画画呢。”弟弟咬了一大口，

苹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他含糊地喊：“妈，这个太甜了！”母亲笑着替他擦嘴，

指尖都带着宠溺。我站在旁边，盯着那兜剩下的苹果，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妈，

我也想吃。”我小声说。母亲这才回头看我，眼神扫过我攥着衣角的手，

皱了皱眉：“剩下的都是小的，你吃那个就行，别跟弟弟抢。

”她随手拿起一个表皮有疤的苹果，塞到我手里，转身又去给弟弟剥橘子，

仿佛我手里的疤苹果，本该就是我的。那天下午，我坐在沙发的角落啃苹果，果皮削得太厚，

果肉没剩多少。弟弟在旁边玩玩具，苹果核随手扔在地上，母亲看见，

弯腰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还不忘说：“小宝小心点，别硌着脚。”而我手里的苹果核，

只能自己攥着，等父亲回来，再偷偷扔进门外的垃圾桶——母亲说，

家里的垃圾桶要装“有用的东西”，我的垃圾，不算。从那天起，我就知道，在这个家里，

“想要”是件很奢侈的事。弟弟的“想要”会变成现实，我的“想要”，

只会变成母亲一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2我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出声，

我知道母亲想要让我出声说一些什么，缓解自己的尴尬。我知道，但凡我说弟弟一句，

换来的不是母亲的欣慰，而是母亲的指责。毕竟，弟弟是男孩子，

他们老了还是要指望弟弟的。在父亲和母亲的选择中，我是最后的一个选项。

初中开学前一天，我攥着父亲给的学费，在灯下数了三遍。十三张崭新的一百块，

是我整个学期的学费和书本费。我把钱夹在语文课本里，压在枕头底下，一夜没睡好，

总怕第二天醒来钱会不见。可第二天早上，课本里的钱还是没了。我翻遍了枕头、床单，

甚至把沙发底下都找了一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母亲在厨房做饭，听见我翻东西的声音，

探出头来：“找什么呢？别耽误小宝吃饭，他今天要去买新书包。”“我的学费不见了。

”我声音发颤。母亲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翻炒锅里的菜：“什么学费？

你爸昨天不是给你了吗？是不是你自己弄丢了？”我急得快哭了：“我没有！

我夹在课本里的！”这时候，父亲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书包，

递给弟弟：“小宝，你看这个书包怎么样？昨天跟你妈去挑的，你同学都没有。

”弟弟欢呼着接过书包，母亲笑着说：“还是你爸疼你，知道你想要这个款式。

”我看着那个书包，突然想起昨天父亲给我学费时，母亲在旁边使的眼色。

我冲上去抓住父亲的衣角：“爸，我的学费呢？是不是你拿了？”父亲的脸色沉了下来，

甩开我的手：“什么拿不拿的？那钱本来就是家里的！小宝要买书包，还要报奥数班，

你的学费晚点再说，先让小宝把事办了。”“可是明天就要交学费了！”我喊出声。

母亲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往门外推：“哭什么哭？多大点事？让你爸去跟老师说说，

缓几天不行吗？你弟弟的奥数班不能等，那是要考重点高中的！你一个女孩子，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那天，我没去成学校。老师打电话来问，母亲说我生病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弟弟背着新书包出门，心里像被针扎着。后来，

我的学费是爷爷奶奶偷偷给的，爷爷摸着我的头说：“丫头，别跟你爸妈置气，好好读书，

将来靠自己。”我点点头，把眼泪咽进肚子里——原来，在这个家里，我的未来，

不如弟弟一个书包重要。3“不用了，我不渴。”我制止了母亲想要给我倒水的举动。

“珠珠，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母亲搓了搓手，局促的问道。

“她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事情，你等会就把饭给做了去。”父亲不耐烦的道。

他们总是这样的理所当然让我去干任何事情。高中三年，我住在学校宿舍，只有周末才回家。

每次回去，迎接我的永远是母亲的“顺便”。“顺便”把弟弟的衣服洗了，

他下周要穿；“顺便”把家里的地板拖了，

你爸说你在家也没事干；“顺便”去超市买袋洗衣粉，再给小宝带瓶可乐，他说想喝了。

有一次周末，我感冒了，头晕得厉害，想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母亲回来，看见我躺着，

没问我舒服不舒服，先把一堆衣服扔在我面前：“赶紧把这些衣服洗了，都是小宝的校服，

明天要穿。”“妈，我感冒了，头好晕。”我有气无力地说。

母亲皱了皱眉：“感冒多大点事？喝点热水就好了。”“你弟弟的校服不能等，

他明天要参加运动会，穿脏衣服别人会笑他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娇气？”我没办法，

只好撑着身子起来洗衣服。洗衣机里塞满了弟弟的衣服，我的几件旧衣服只能手洗。

冰冷的水浸过我的手，感冒的头晕得更厉害。弟弟在旁边玩游戏，看见我在洗衣服，

还喊：“姐，洗完我的校服记得熨一下，领子要挺括的。”我没说话，只是用力搓着衣服。

那天晚上，我发烧到39度，母亲才慌了，给我找了片退烧药，

嘴里还念叨：“早知道就不让你洗衣服了，耽误明天给小宝做早餐。”那时候我就明白，

在这个家里，我的痛苦、我的需求，永远都是“顺便”，是排在弟弟之后的“不重要”。

我像家里的一台机器，只有在需要“顺便”做事的时候，才会被想起。

4拿到大学通知书那天，我在学校的操场上哭了很久。我考上了外地的一所重点大学，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回到家，我把通知书递给父母，父亲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

没说话。母亲凑过来看了看，皱着眉：“怎么考这么远？还读什么师范？女孩子家，

在本地找个工作，早点嫁人多好。”弟弟凑过来，抢过通知书看了看，笑着说：“姐，

你要去外地啊？那以后谁给我洗衣服、收拾房间啊？”我没理他，看着父亲：“爸，

我想读这个大学。”父亲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缓缓地说：“读大学要不少钱吧？

家里最近紧，你弟弟明年要高考，还要给他报补习班，你的学费……要不，就算了？

”“可是这是我的梦想啊！”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母亲在旁边帮腔：“梦想能当饭吃吗？

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不如早点出来工作，帮衬家里，

给你弟弟攒点钱买房。”我看着他们，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这时候，爷爷奶奶来了，

爷爷看见桌子上的通知书，拿起来看了看，笑着说：“丫头真棒！考上这么好的大学，

必须读！学费的事，爷爷奶奶来出，不用你们操心。”父亲的脸色好看了一点，

母亲也没再说什么。那天，爷爷奶奶给了我五千块钱，让我先交学费。

爷爷拉着我的手说：“丫头，出去了好好读书，别想家，爷爷奶奶支持你。”我拿着钱，

心里又酸又暖。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我的梦想。离开家去大学报到那天，

父母没去送我，只有爷爷奶奶帮我拎着行李，在火车站跟我挥手。火车开动的时候，

我看着窗外的爷爷奶奶越来越小，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终于要逃离这个家了，

可心里，却还是有点空落落的。5大学毕业后，我在外地找了份工作，是一名小学老师。

工资不算高，但足够我自己生活，还能攒下一点钱。我很少回家，

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去几天。每次回去，父母都会跟我要钱。“你现在工作了，

该给家里寄点钱了，你弟弟还没工作，要花钱的地方多。”“你弟弟想买个新电脑，

你给他寄点钱，他说学习要用。”“你爸最近身体不好，你给买点补品回来，别买太便宜的。

”我一开始还会寄点钱，可后来发现，他们要的钱越来越多，

弟弟的“学习要用”也变成了“跟同学出去玩要用”“买新手机要用”。有一次，

母亲打电话来，让我给弟弟寄五千块钱，说他要跟女朋友出去旅游。“妈，

我一个月工资才六千多，还要付房租、吃饭，哪有那么多钱？”我无奈地说。

母亲的声音立刻变了：“你怎么这么小气？那是你亲弟弟！他跟女朋友出去旅游，

不能丢面子！”“你一个女孩子，攒那么多钱干什么？将来还不是要嫁人？

不如先帮衬你弟弟！”我没再说话，挂了电话。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

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开始减少给家里寄钱的次数，每次寄钱，也只寄几百块。

父母打电话来骂我，说我“翅膀硬了，忘了本”，我都忍着，没反驳——我知道，

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工作三年后，我攒了一点钱，想买辆车。

上班的地方离我住的地方有点远，冬天骑车太冷，夏天又太热。我跟父母说了这件事，

他们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只是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家里没钱给你。

”我没指望他们给钱，本来就打算自己买。可没想到，爷爷奶奶知道了这件事，

主动给了我五万块钱，说：“丫头，买辆车方便，以后回家也不用挤火车了。”我很感动，

拿着钱，加上自己攒的钱，买了一辆白色的电车。车到手那天，我很高兴，

拍了照片发给爷爷奶奶，感谢他们的支持。父母看到照片，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