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山脉的晨雾总像揉碎的玉絮，沉甸甸挂在松枝上，露水滴落时砸进腐叶堆，溅起的泥星刚要沾上奕晚秋的玄色劲装，就被他指尖萦绕的淡黑气流悄悄弹开。
那气流极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排斥力——方才路过一丛蒲公英，气流不慎蹭到雪白绒球，蓬松的冠毛瞬间蜷成灰败絮团，风一吹便散成虚无，连落地的影子都透着被吞噬后的凉。
这是他武魂觉醒后甩不掉的“麻烦”。
三个月前家族仪式上，黑色龙首虚影撞碎觉醒台青石，龙角间缀着的冰透白花，让武魂殿执事攥着测魂水晶慌了神。
三次亮起的暗紫色光芒，最终只换来档案上一句“双生武魂，疑似龙类强攻系，属性待查”。
长老们望着那页纸，眼神里一半是惊喜，一半是忌惮——西南域从未有过能同时掌控“吞噬”与“治愈”的武魂。
大长老拍板让他去山雨学院时，指尖还在档案上划了三道痕：“避开族里的眼，也找找控住这力量的法子。”
“还有三里到山雨城。”
奕晚秋拨开眼前雾丝，墨青石砌的城墙在雾中露出行迹，箭楼像蛰伏的兽。
他刚提步，后颈突然窜起灼热感，不是晨雾的凉，是带着火气的烫，像有团金红光影要钻衣领，连呼吸都染了暖意。
几乎是本能，他侧身旋步，玄色衣摆划出利落弧线。
一道火焰擦肩而过，落在三丈外空地上，火星燎得湿泥里的草根“滋滋”响，雾气被烧出圆窟窿。
穿赤金纹白袍的少年倚在树旁，金发被风吹得微扬，凤眸亮得淬了火，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反应挺快，天凤炎的气息里还能稳得住，你这武魂不差吧？”
奕晚秋指尖黑气流凝得更实，龙威下意识散出丝，震得雾团晃了晃：“拦路的？
我去山雨学院报到，没空试手。”
“巧了，我也去。”
白袍少年抬掌，巴掌大的金凤凰浮起，翅膀扇得空气暖了几分，“洛野，控制系天凤武魂。
就是想看看，敢走青岚山近路的新生，到底有几斤几两——这路上的百年魂兽，可不好惹。”
奕晚秋望着那金凤凰，忽然觉出异样。
龙与凤本该相克或相斥，可这凤火气息不仅不刺眼，反而像有吸力，与他体内冥渊龙的暗力、白花龙的生命力隐隐相扣，指尖黑气流都跟着晃，似在回应。
他犹豫着伸手，指尖刚触到洛野掌心，两股力量撞了下——没有排斥，反倒缠成漩涡，中心泛着金黑微光，把周围雾气搅得团团转。
“嚯，这反应有意思！”
洛野拍他肩，力道不轻却不讨厌，“说不定能搞出武魂融合技！
走，山雨城听雨轩的酱肘子配青梅酒，绝了！
边吃边说你这‘吞魂力’的武魂到底啥来头。”
被拽着往山下走时，玄色衣摆蹭着赤金白袍，倒像龙影缠了团凤火。
山雨城比想象中热闹，卖糖人的老人吹着琉璃哨，甜香混着酱肉味飘来。
洛野熟门熟路拐进巷弄，听雨轩的木招牌晃着，店小二老远就喊：“洛少爷来了？
老位置？”
“老位置，加两副碗筷。”
洛野拉他上二楼雅间，刚坐下就推过菜单，“随便点，我请客。
快说你武魂，刚才那吞魂力的劲，比器武魂还霸道。”
奕晚秋翻掌，黑气流凝出半尺龙首虚影，龙角间冰花浮现，黑雾沾到桌沿，泛红的木头悄悄泛了灰：“冥渊龙，白花龙，双生强攻系。
冥渊能吞魂力，吞多了头晕；白花目前只知能止痛，其他用处没摸透。”
“双生龙类武魂？！”
洛野差点碰洒青梅酒，身后金凤凰虚影展开，雅间温度骤升，窗上雾气化了水痕，“我这凤炎分两种，焚魂火能烧魂力，涅槃火能自愈。
上次跟百年魂兽打，一道火就烧得它晕头转向。
刚才握你手那下，我凤凰竟想往你龙影里钻，以前从没有过。”
争执声突然从楼下传来。
奕晚秋探头，见穿浅蓝裙的少女攥着裙角站在柜台前，脸色苍白，走过的青石板结着薄霜，门帘水珠冻成冰晶，砸在地上碎成渣。
店小二叉腰嚷嚷：“没预约不能进雅间！
跟你说三遍了，听不懂人话？”
少女声音轻得像雾：“我魂力没稳住，想找地方调息，就一会儿……”指尖凝出碎冰，落在柜台上，瞬间冻出朵纹路清晰的冰花。
奕晚秋下楼，拍了枚金币在柜上：“她的雅间我订，加碗姜枣热汤，要烫的。”
店小二立刻堆笑：“三位楼上请！
热汤马上来！”
少女抬头，霜睫颤了颤：“你……奕晚秋，山雨学院新生。”
他指了指身后的洛野，“这是洛野，也是新生。
你也是来报到的？
武魂力量外泄了？”
“琉璃桉，控制系变异霜花武魂。”
少女点头，声音轻却坚定了些，“刚才遇百年冰狼，魂力用急了……谢谢你们。”
“谢什么，以后都是同学。”
洛野把人往楼上引，“快进雅间，喝碗热汤稳稳魂力。”
阳光穿雾进来，玄色、赤金、浅蓝的影子叠在木桌上，像三颗初聚的星。
奕晚秋看着琉璃桉指尖融化的碎冰，又想起方才与洛野武魂相扣的暖意，忽然觉得，去山雨学院这件事，或许没那么糟。
洛野己经在催店小二上菜，雅间里的热气混着笑声，悄悄驱散了青岚山晨雾里的最后一丝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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