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家大院中，产妇苏苏的嚎叫一声高过一声。
“嫂子！
帮俺叫俺姐！
还有……郭龟腰！
嫂子！”
费家嫂子精神慌乱地答着：“叫、叫、叫……叫了，俺都叫人去叫了。”
产婆紧张地在一旁侍弄，苏苏第一次生产难免经验缺失，两只腿不住地在床上乱动。
产婆连天吃不饱饭，力气不够，按不住使了牛劲的少奶奶。
无奈，她喊着一旁呆愣的费家嫂子：“费大奶奶，赶紧过来帮！
帮俺的忙！
快！
过来扶住苏苏的腿！
快！
再使劲！”
费左氏心中极不愿见到这孩子的出生，但心中仅存的良善还是催使着她喊来了产婆和苏苏想见的人。
可若要让她亲手接下这个不属于费家的婴孩，她心中坚持多年的祖宗信仰恐怕就要崩塌。
她经受不住内心的煎熬，跑去了她一贯躲避困苦、隐藏自我的祠堂。
她双手紧握、全身颤抖，痛苦地等待着那声不该到来的啼哭。
“露头了……快，再使劲！”
“啊！！！
……”一声尖锐的哀嚎从文典与苏苏的堂屋中传来，一瞬间，整个费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宁苏苏因为生产困难，婴儿头部卡在了产道，虚脱无力导致她最终失去了意识。
苏苏的身体开始变得湿冷，瞳孔逐渐放大。
冷汗浸湿了头发和枕巾，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产婆的呼喊、婴儿的啼哭都在渐渐远去……宁苏苏来到了一片寂静之地，她望着周边空无一物的白色大地，无措地喊着：“姐！
郭龟腰！
你们在哪？”
她痛哭着：“姐！
你快来救救俺，俺好害怕！
俺没生过孩子，这是咋回事啊？
俺叫不着啊？”
远远地她听到费家嫂子在一旁说着什么，侧耳听去，好像是在说自己：“这孩子不能留！
是脏了费家门楣的祸害！”
“还有那个苏苏，私通外男，置俺文典于不顾！”
“她和她那个奸夫都该死！
毒死他们！
毒死他们！”
这话听得苏苏一惊，费家嫂子心思竟如此歹毒！
她忍不住回呛：“嫂子！
俺做错了啥你要这么狠心！
文典己经没了，俺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苏苏一番话说出口，却无人应答，她眼前逐渐浮现出具体的画面。
只见费家嫂子进了堂屋亲眼见到了那刚出世的孩子，转身就坚定地朝锅屋（厨房）走去。
苏苏在虚妄中亲眼见证了费家嫂子将一大包红矾倒入锅中。
锅中烧开的沸水顷刻间就将红矾化尽，杀人于无形中的毒药无色无味，让苏苏浑身打颤。
“俺留他们吃饭，吃完最后一顿饭，各回各家。”
费家嫂子的眼神逐渐变得尖锐且疯狂。
她看见嫂子留她和郭龟腰吃了晚饭，她看见二人腹痛难忍本想回床休息，她看见发了疯的嫂子用棍棒敲断了她的双腿，她看见郭龟腰痛苦的在床边哀嚎却难以挽救，她看见黑暗中嫂子决绝地饮下了凉透的米粥。
三人身绝的画面留在苏苏脑海里迟迟不肯散去。
她急得首打转，这虚空无尽的白色将她牢牢困住。
“苏苏！
该看的你都看到了，是时候回去了。”
宁郭氏突然出现在了苏苏面前，“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苏苏望着熟悉的母亲的面孔，委屈的哭声还未发泄，一巴掌就被拍在了脸上。
这一巴掌劲大有力，打得苏苏首发蒙。
她眼前一黑，那片虚妄的白色终于退了出去 ，再次映入眼帘的是费家质朴的土黄色床帘。
产婆高兴地喊着：“苏苏大小姐您终于醒了。
哎呦，瞧瞧我这嘴，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该称呼您少奶奶才是。”
苏苏的注意力从刚才的虚空中被拉了回来，她的意识逐渐清醒，可那虚妄中的情景如同噩梦般纠缠着她。
她浑身颤抖着向屋中张望，看屋中只剩产婆一人。
恐惧之情暂时放松，转头看着产婆怀中刚出生的可爱女儿，怜爱之心油然而生。
这是她追求的幸福与快乐的结晶，不论这世间有再多的险恶与困阻，她都愿意为这孩儿遮挡。
“这丫头长的可真俊。”
产婆将孩子抱到苏苏面前放下，继续说着恭维话：“早生了十几天，这闺女还真壮实。”
产婆说完嘱托转身要走，这才看见门框边站着的阴森森的费家嫂子。
她察觉出了几丝不对，但不敢多想，快快领了赏钱就离开了费家。
苏苏自看到费家嫂子的身影便提起了十分的警觉。
适才的场景虽说像梦，但更像母亲带来的启示：费家嫂子有问题！
她看着费家嫂子通红的双眼与绝望的神情，内心切实感受到了她对小孩儿的厌恶。
她将女儿紧紧的抱在怀中，看着痴呆的嫂子一步步靠近。
嫂子紧皱着眉头，有些痛苦的出声问道：“这孩子……真的不是文典的吗？
“苏苏察觉到了嫂子话语背后的绝望与试探。
若是她否认，那将是压死嫂子的最后一根稻草，梦中的红矾怕是要派上用场。
她简单思索后答道：“嫂子，快来看看咱们的孩子，你若是喜欢她，咱一块养她，这费家院子也能热闹起来不是？”
费左氏听到费家热闹几个字，眼神瞬间亮了一下。
“费家……费家热闹……热闹好啊……热闹好啊……”苏苏看着嫂子神情稍有缓和，悬着的心放了一半，可紧接着郭龟腰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苏苏！
苏苏！”
“生了！
是生了吗？”
那雀跃又欢喜的语气是新爸爸的声音。
若没有那场梦，此刻的苏苏只会沉浸在新生儿给父母带来的喜悦中。
可此时的苏苏恨不得把郭龟腰的嘴缝上，自己好不容易缓下来嫂子的情绪，可别让这大嘴巴给毁了！
她伸出手示意郭龟腰噤声：“孩子刚睡着，你别吵吵！”
幸而郭龟腰是个妻管严，苏苏一出口，郭龟腰连步子都不敢迈大了。
苏苏看着有些迷茫的嫂子，决定使计先岔开她。
“嫂子，俺想喝你做的红枣小米粥了。”
费左氏如梦初醒，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母女俩，慌慌忙忙的张罗着就去办饭：“哎，好～好，俺这就去。”
郭龟腰小心的靠近床榻，悄声说着：“俺抱抱？
俺抱抱……咋抱啊？”
苏苏看着手足无措的郭龟腰有些好笑，流着幸福的泪嘱托道：“你……你可慢点，是个闺女。”
郭龟腰感受着手上传来的软糯与蠕动，幸福地笑成了花，他激动的说着：“俺郭龟腰有后了，摸摸后背，是平的不？
是平的！”
苏苏哭笑不得，顺手打了郭龟腰一下，他竟这么在意驼背这件事。
二人幸福的享受着三人世界的新鲜与甜蜜，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未走的费左氏…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