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只洁白球鞋坚决地落在了小区门口灰扑扑的石板路上，还没享受春日温吞的晨光，温西瓜就觉得脚下有点儿不对劲。
软软的，黏糊糊的，她僵着脸低头一看——很好，第一天上班，喜中头彩，首接踩中一摊刚出炉的狗屎。
这世界真会给人暗示。
西瓜一只脚半举，固执地站在原地，望着鞋子，仿佛能靠意念杀死那团粘稠的棕色。
背后路人窃窃私语，连楼下早起串门的王奶奶也在远处冲她挥了挥大褂袖子，意会地大喊一句：“开门红呐，小姑娘！”
西瓜苦笑，迅速抓出纸巾，蹲下努力处理残局。
纸巾太薄，反复来回，鞋面还是留下些斑驳的印迹。
她大步流星地冲向垃圾桶，翻出包里的备用湿巾，继而在镜子碎片里给自己做思想动员：“没什么大不了，踩狗屎运好！
今天一定面试被录用，还要财源滚滚！”
给自己的心理按摩还没结束，电话“嗡嗡”地炸了起来。
“谁啊这么早？
不都是八点签到……”她接起电话——是人事部的温柔小姐姐：“温西瓜，你记得今天来公司报道吧？
路上顺利吗？”
西瓜盯着鞋底残留的泥点，用力笑出声：“哈哈，超级顺利！
别说，连好运都提前抢了。”
她开始小跳着往地铁站飞奔，脑子里是新生活的画面，还有妈妈唉声叹气的声音：“丫头，别又整些乱七八糟，安稳点就好。”
穿越半个城市，西瓜终于风风火火冲进公司大厦，迎面挂着西尺见方的公司座右铭：“把不可能变成不靠谱。”
她差点笑场。
前台小姐姐拖着长腔，“温西瓜？
来，量个体温挂个牌，顺便填下血型……”还没说完，西瓜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高个子女生，带着一股洗衣粉的清香，拍拍她肩膀。
“新同事吧？”
女生是宋驼驼，笑得温和，“看你鞋子就知道咱一类的。”
“踩狗屎了？”
宋驼驼神色自若地补刀。
“我更牛，”她抬脚展示一只被咖啡淹没的运动鞋，“公交上翻了杯速溶。
以后你会发现，这公司能养出各路妖孽，包括倒霉蛋。”
西瓜失笑，原本的狼狈瞬间化为好友间的默契。
两人拿着工牌进电梯，宋驼驼压低嗓音：“你头发挺好，全公司明天没人敢这么飘，除了钱朗。”
“钱朗谁？”
“风云人物，公司生存法则之一就是，遇到钱朗绕一圈走。”
西瓜咂舌——刚来单位，敌人光环就提前点亮，世界真刺激。
电梯“叮”一声停靠八楼。
走廊尽头贴满漫画海报，门口摆着一只硕大的塑料狗。
西瓜控制不住问：“这是哪个设计师的恶趣味？”
“不敢问，不敢问。”
宋驼驼的语气笃定而神秘。
拐进工位区，舫架错落，工位松散。
西瓜看见有同事头戴兔耳朵、有人打着纳豆面膜在键盘上飞舞，还有个妖孽在角落头戴皇冠下象棋。
“早呀各位新朋友！”
角落里飘来一团香水味，钱朗——那个传说中的“生态灾难”——一身金色西装飘然而至，手里还攥着一封邮件，“新来的？
我等你们很久啦。”
他抬手自信地把名片塞到西瓜手里，顺便盯了眼鞋子。
“白球鞋很环保，下次可以试试狗屎绿。
我们公司讲究可持续发展。”
西瓜张嘴，被堵得词穷，宋驼驼忍着笑意拉她去工位，“他就是钱朗。
别理他，下一秒还会自夸他家狗会下国际象棋。”
这时，一道冷静又低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新同事都到位了吗？”
西瓜转头，就是秋雅纹。
传说中公司权谋导师，外冷内热的女神上司。
她扫视众人，下达第一份工作指令：“温西瓜，你和宋驼驼一起整理市场调查的PPT，三小时后全部上交。
顺便，钱朗负责复盘，有问题随时汇报。”
“哦，还有，不许用咖啡渲染背景页，用正经一点的模板。”
离席前，秋雅纹又加了一句，不紧不慢，嘴角极微地上扬：“第一次进公司，终会遇到些奇怪的开头，适应就好。”
办公室气氛蓦地一松，宋驼驼凑到西瓜耳边：“你和我一组，秋姐人其实不坏。
快收拾心情，公司鬼畜归鬼畜，咱要存活得有花样。”
西瓜点点头，还是战战兢兢打开电脑。
PPT文档满眼都是前任同事留下的彩虹字、火焰特效，还有疑似暗藏的小猪佩奇贴图。
明明是市场调研，怎样做到了如此花里胡哨？
“我们要不要……重做？”
驼驼眯眯眼笑：“公司习惯了混乱。
秋姐的模板放我云盘，咱俩分头，我负责美化、你填数据。”
PPT编到一半，西瓜听到不远处工位有人争吵。
钱朗正对着屏幕滔滔不绝，“你这数据醒没醒啊？
市场饱和这么低，目标还能翻倍？
不科学！”
西瓜和驼驼相视一笑，各自低头继续奋战。
正当她们快要收尾，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夸张的大嚷，“天哪，这谁的笔记本粘上什么味了？”
大家纷纷侧目，钱朗己经远离了可持续发展的主旋律，原地跳脚。
西瓜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好运”鞋无声无息地展现了存在感。
片刻的窘迫后，秋雅纹走过来，目光扫视空气中的“异香”，若无其事地递过一包消毒巾：“做得不错，速度还行，多用简洁点的配色，下次遇到什么意外，先别慌，想着怎么化解。”
“是，”西瓜咧着嘴笑，接过湿巾，居然有点想哭又觉得好笑。
“欢迎来到荒诞但真实的职场。”
秋雅纹转身时的口气，里外都透着理解和宽慰。
三个小时后，PPT初稿上传完毕。
西瓜精神还在微微抖，手机屏幕弹出和家人的未接来电，她想起家里的饭桌、妈妈的念叨，还有父亲为她折的小纸鹤。
落地窗外，都市晨光己转为正午的热度，公司里风格各异的同事交织在走廊、茶水间、厕所刷短视频的门后，每个人好像也都踩过属于自己的狗屎，但步伐都豪迈得可爱。
西瓜收拾桌面，和宋驼驼相视而笑。
新的一天还没结束，挑战己经前赴后继排队上线，但她却不觉得累，反而生出些异样的兴奋。
走出办公室，她晃了晃乖巧的球鞋：好运，如果踩一次就够，那我巴不得天天“中奖”。
空气里腾起周五的咖啡香，离职员正吆喝着收快递，楼道的每一个声音都在告诉她，这座城市、这群同事、甚至这双还留着些许“狗屎运”的球鞋，都是接下来冒险旅程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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