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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香味

雾有引力 著

穿越重生连载

《薄荷香味》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雾有引力”的创作能可以将景儿谢崇奕等人描绘的如此鲜以下是《薄荷香味》内容介绍:我此只仓促爱过一我扶他青云之换来他送我全家下中秋宫我翻手为踩着他的衣靠在皇帝怀里巧笑嫣然——“皇上说笑父亲门何时养过这样一条狗?”宠冠六宫十七人人都说皇帝最爱无人知这几千个日我有多盼着他1我爹是当朝丞我入宫三盛宠之爹娘突然下狱我急着找皇帝求御前伺候的公公却半路拦住悄声引我入在屏风我听得一道熟悉的声自殿中传来...

主角:景儿,谢崇奕   更新:2025-10-10 05:4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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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生,只仓促爱过一人。我扶他青云之志,换来他送我全家下狱。中秋宫宴,我翻手为云,

踩着他的衣摆,靠在皇帝怀里巧笑嫣然——“皇上说笑了,父亲门下,何时养过这样一条狗?

”宠冠六宫十七年,人人都说皇帝最爱我。无人知晓,这几千个日夜,我有多盼着他死。

1我爹是当朝丞相,我入宫三月,盛宠之时,爹娘突然下狱了。我急着找皇帝求情,

御前伺候的公公却半路拦住我,悄声引我入殿。在屏风后,我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

自殿中传来。竟是钟云棋。这个曾许诺娶我,却转身与别人成婚的负心人!

他在向皇帝揭发相府结党营私的罪证。我几欲推倒屏风,冲出去质问他为何如此。

又听见皇帝道:“钟爱卿此番抓住丞相的把柄,功不可没,便赏——”“珍妃,你说,

朕赏他什么好?”屏风后的我心头一跳。我稳住心神走出来,无视钟云棋惊骇的目光,

径直跪倒在皇帝面前。“皇上明鉴!要不是方才听了几句,臣妾竟不知父亲门下,

还有这般忘恩负义之人。”皇帝探身,一把将我拉入怀,帝王的威压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有些抗拒,许是因为,他的脚边,跪着我曾经的心上人。即便如今已物是人非。

我压住心头那丝屈辱,软着身子靠过去。皇帝的手搂在我腰间:“钟爱卿确是由丞相举荐,

那爱妃说,你想如何处置?”我不解。他要处置谁?我爹,还是面前跪着的钟云棋?

我思索中,下巴陡然被一股力捏紧。皇帝的脸一点点凑近,我将他眼底的戏谑尽收眼底。

这一瞬,我忽而冷静了。天子不愧为天子,一场戏便能探所有人。

他这是在试探我与钟云棋之间有无私情,更在试探相府在我心中,于皇权的分量。

我被迫仰着下巴与皇帝对视,只得颤声道:“此乃前朝之事,臣妾不懂,江山是皇上的,

要处置谁,如何处置,也不是我一个女子能置喙的。”“但家父向来忠心耿耿,

其中或有什么隐情,恳请皇上……”话未落,钳制我下巴的手松了些。我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皇帝此局真正的目的,应当不是相府。他推开我,示意公公取过那些罪证,

兀自念着:“钟爱卿检举丞相有功,升户部侍郎。”“丞相有罪,珍妃身为相府嫡女,

即日起便禁足铅华宫,待此案查明再作处置。”我惶然落泪,钟云棋缓缓起身,

我瞥见他沉静的眼底,有几分得意。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我拽着龙袍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飞快地拭去眼角的泪,我伏身跪地道:“臣妾愚笨,不知皇上今日用意,还请皇上直言。

”“朕竟不知,爱妃演技如此精湛。”皇帝居高临下瞧着我,打量许久,才递来一封密信。

原来他是想借我的手,处置的皇后的母家——手握兵权的镇国将军府。我蹙眉,

密信上的把柄渗进我的指尖,激得我一阵颤栗。皇帝要的,不仅仅是将军府倒台,

他更是要借此,验证我和相府的忠诚。此事若成,他收拢了兵权,而我与相府,

也必将再无二心。忐忑的心神总算有了定处,我心中冷笑,皇帝,真是好一招一石二鸟。

可眼下我不敢表露分毫,只敛住神色,恭顺叩首:“臣妾定不负皇上信任!

”铅华宫的大门缓缓合拢,短短一日,我便从宠妃坠下云端,皇帝也再没踏足此地。

2爹娘还在狱中受苦,我每日连做梦都在想该如何破局。几番思索下,我想起了贵妃。

她一向与皇后不和,娘家又是清流一派,已是眼下最好的人选。

看着我拿出那些将军府的把柄,她斜斜倚着软榻,笑得没有温度。“你当本宫傻?借刀杀人,

本宫可见惯了,这些东西,还是带到你孟家的断头台吧。”贵妃自然不是无脑之人,

可我如今只能孤注一掷。我为掩人耳目,换了婢女的衣服前来,现下,

那粗麻布料正不断摩擦着我的后颈,却也提醒着我的处境。我缓缓跪下,

光洁的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贵妃娘娘,您若帮臣妾度过此次难关,今后,

臣妾便是您的助力,相府,也会是您最大的后盾。”“皇上决不会允许一家独大,

今日相府倒了,明日是将军府,下一个,会是谁?”我的声音极轻,姿态谦卑,

贵妃的鞋尖不再漫不经心地晃着。我知道,动摇她,只有一步之遥。“皇上尚且年轻,

子嗣单薄,臣妾新入宫不久,只要此次无虞,日后恩宠定然不减,

臣妾或可为娘娘……”是的,贵妃虽一人之下,但多年无所出,我前些日子的盛宠,

她看在眼里。她的父亲虽是太傅,但即将致仕,家中兄弟又不成器。全家都指望着她的肚子,

再续荣光。贵妃沉默半晌,眼神犀利地盯着我。我抿唇,重重往地面磕下去,

红肿的额头阵阵闷痛。直至她发出似轻蔑,似看透的一笑。我便知道,事成了。爬过狗洞,

回到铅华宫,我换下那身沾满污泥的婢女衣衫,疲累感纷至沓来。环儿打来热水给我洁面,

盆中倒映出我的脸。水波晃动间,我仿佛又看见那个偷跑出府的相府嫡女。

她怀揣着一颗真心,问那人何时来娶。那人说:“景娘子,再等等。”最后,

那个赤诚的少女没能等来心上人,反而等到他与别人的喜帖……原来,他不是不想成亲,

只是想娶之人不是我。我本以为那已是他对我最深的背叛,谁曾想,

他竟还要我相府全族的性命?冷水覆面,水珠从我脸颊滑落。与失去至亲相比,

昔日那点儿女情长带来的心痛,简直不值一提。夜里,有女子婉转的歌声,穿过宫墙,

飘进我的铅华宫。“那是谁?”我发着愣,像在自说自话。环儿犹犹豫豫:“娘娘,

是前些日子……皇上新封的淑贵人。”我歪头想了想,忽而大怒,挥袖打翻桌上的器具。

“滚!都给本宫滚!”我指着已关了半月的宫门,咬牙切齿。“她不过是个贵人,

本宫可是丞相嫡女!看本宫失宠,都敢在我面前唱曲儿了!让她滚!

”寂静的夜里回响着我的怒骂,惊得树上的鸟雀都飞走了。借着发怒,

我的视线扫过宫中下人。除了环儿,有人打盹被惊醒,有人眼神躲闪,有人明目张胆地看戏。

一场戏,能看清身边哪些人可用,极好。3月色冷清,像在我身上打了厚重的霜,

每一口呼吸都要格外用力。相府失势,我虽只是禁足,日子也这般艰难,

不知爹娘在狱中会如何。我一直强撑精神,告诉自己只当是戏。可这出戏演了这么久,

皇帝迟迟不收网。我不想等了。我唤了环儿:“梳洗吧。”掌心翻转之际,

耳坠便落进环儿手中。她带着我的耳坠,身影匆匆隐于夜色。又过了几日,

我木然将冷得发硬的白米塞进口中。环儿眉梢染着紧张,同我说:“事成。

”我深知皇帝不在乎我爹娘,也不在乎我。他只想要这场戏收益最大,战线拉得越长,

震慑效果就越好。为了爹娘少受牢狱之苦,我只能主动出击。果然,皇后一发现我有异动,

便坐不住了。将军府留下的私兵暗自行动,皇帝顺势开始收网。皇后被抓那日,

我依旧在铅华宫发呆。我本无意害任何人,可为了保住相府,只能让将军府覆灭。

窗边的一抹翠绿被照得透亮,我余光瞥去,是枚玉镯,正静静躺在妆盒里。犹豫一番,

我还是决定找皇帝求个情。那玉镯,是我初入宫时,皇后赠我的。环儿懂些医术,

早便查验过镯子,没有任何问题。后宫的女人们从来都是你防着我,我防着你。得宠以来,

我也经历了几次暗算。唯有皇后,她始终不曾主动害过我。我求皇帝:“皇上天子之威,

不可侵犯,故,赵家必须惩治。臣妾只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饶皇后一命。

”皇帝神情复杂,像是第一次认识我。或许他在想,相府与将军府,我与皇后之间,

难道还有其他旧故?我试探着皇帝的态度,继续道:“皇后一介妇人,又与您相伴多年,

留她性命,臣妾斗胆,算作赵氏的……将功补过。”“如此,也能彰显皇上仁心顾旧,

以免寒了肱骨的心。”皇帝瞳孔微缩,他放下朱笔,正视着我。其中有探究,惊诧,

还有转瞬即逝的困惑。大概他从未见过,妃嫔之间会惺惺相惜吧。也是,帝王孤高,

怎能体会身不由己的世家之女呢?他沉默地点头,为了演足我被厌弃的戏,

还摔了茶盏在我腿边。好在御前伺候的公公都是极细致的,茶水并不算烫。那几日,

平静的前朝与后宫,正掀起一场惊天暗涌。三司会审,镇国将军府勾结朝臣,贪墨军饷,

数罪并罚,皇后一族彻底倒了。至于我爹……太监念着圣旨:“念丞相乃遭人构陷,

其罪可免,但治下不严,罚俸一年。”可笑,爹娘下狱只需几张不知真假的纸,

出狱我却跑断腿,这就是皇权。我穿了入宫时那件衣裳,亲自接爹娘出狱。

他们在宫门处朝我下跪,人和景分明一样,却又全都不一样了。“家贼难防,怪臣识人不清,

让娘娘受累了。”我爹的声音哑了许多,人也瘦了许多。身后的娘亲更是憔悴。我止不住泪,

分明是我让他们受累了。若我没有爱上那个一袭青衫的谋士,就不会冒险助他青云直上,

平白送出许多把柄。若钟云棋没有入朝为官,便不会有机会同皇帝检举相府。

爹娘下狱受苦时,他却踩着相府,一跃成了朝中新贵、天子亲封的户部侍郎。

我忍住心中酸涩。一场情,不知所起,终成恨意。送别爹娘后,皇帝很快就来了。

太监尖细的嗓音传入铅华宫,我匆匆整理着仪容,步伐有些凌乱。这回倒不是装的,

是许久不曾吃饱,饿的。4相府出事后,我受尽宫人冷眼,房中更是月余未曾有人仔细打扫。

皇帝本欲坐下,却在瞥见衣袖拂开的浮灰后,微微蹙眉,转而愠怒。“都是怎么当差的?

所有人掌嘴三十,换一批宫人来伺候珍妃!”论演技,皇帝才是最精湛之人。他怎会不知,

失宠的妃子是何境遇?宠之一字,不过是帝王最精心的骗局。但我孟景云,

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肆意妄为的相府嫡女了。“无碍的,臣妾要多谢皇上,

给了相府一个机会。”说话时,我眉心轻皱,可怜得像多日未浇水的花儿。皇帝屏退左右,

看我的眼神晦暗不明。“爱妃做得极好,比朕预想的还要好。”我心中森然,我若做得不好,

此刻怕是会如贵妃所言,已在赶赴断头台的路上。可我全家的安危,

于他只是轻飘飘的一句——“爱妃受苦了,皇后不淑,朕赐你协理六宫之权,可好?

”我颤着眼睛,不安地看向皇帝。如今的皇后、将军府已不是威胁,

他便要我站在众矢之的处,为他承住后宫的暗箭?不过,甚好。

我微不可察地展眉——这只是我,登上云天的第一步。

我软着腔开口:“皇上对臣妾已是极尽爱怜,如今家父昭雪,臣妾只愿伴皇上左右,

不敢有他想,况且,还有贵妃娘娘呢。”“你倒乖觉。”他轻扣我的后脑,

唇齿间的寒香离我咫尺,“你与贵妃一同,有不懂的便多问问她。”我不好再推辞,况且,

皇帝也不需要我点头。他的胸膛有些硬,身上的龙袍钩织精细。

我盯着近处的金色绣线怔怔发呆,像是在享受劫后余生的温存。与虎谋皮,最重要的便是,

不要让虎看出你的心思。说话间,宫人被掌嘴的求饶声不绝于耳。皇帝皱眉:“拉远点儿,

污了爱妃的耳。”宫人来来往往,铅华宫很快焕然一新。精致的吃食,皇帝的流连,

好像又回到了我盛宠之时。他拉着我在窗边作画,不远处的澄心湖泛着青白。初入宫时,

人人都说铅华宫位置偏远,我倒独爱这一隅幽静。也多亏此处偏远,

借着熟悉宫中路线的由头,方便我探听到许多事。刚研好墨,正要提笔,皇帝忽而抱起我,

直往卧房去。床榻间,我抱着皇帝摇摇欲坠,看不见他的脸色。只是不合时宜地想到,

为何相府出事,会在我刚入宫不久?难道,皇帝早就在等这一天?肩头忽地一阵痛,我回神,

竟是皇帝咬了我一下。他声音闷哑,沉甸甸的呼吸灼着我的肩:“景云,专心。

”我有一瞬恍惚,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话,似乎不是命令,更像是……一声埋怨。

我被这个荒谬的想法吓了一跳。皇帝,刚将我的爹娘从大狱中释放的皇帝,也是他,

让百年将军府一夕灭亡。这样冷情的男人,会有多余的情绪么?不会的。我如梦初醒,

适时眨出一滴晶莹的泪。皇帝紧紧抱着我,卸力的身子比往日沉了不少。有那么一刻,

我竟觉得,眼前一身明黄的年轻帝王,只是个男人。一个权力博弈后,

只想在我这里歇一歇的男人。这一时三刻,我不是妃嫔,他不是天子。而我的怀里,

是他愿意信任片刻的休憩之地。他齿间的薄荷气味传来,我大梦初醒,忙在心中狠狠摇头。

试图理解男人,是女人悲剧的开始。尤其是后宫的妃子。丞相案结束后,贵妃忽然病了,

皇后也被幽禁冷宫。我从向她请安,变成被别的嫔妃请安。后宫的女人们想着法子的,

前赴后继地扑向皇帝。而他只需在,想重用谁的父亲兄弟时,适时地出现在谁的宫中。

我更加确信,那一日,像个孩子般的,咬了我肩头一口的皇帝,定是我的错觉。

5宫里的日子好像没有尽头,算账,侍寝,应对妃嫔间的暗算……秋风卷着红叶落下,

我惊觉,第一个没有爹娘的中秋来了。皇帝命我操办今年的中秋宴。

我本就是相府精心教养的嫡女,区区一场宴,百般周全,哄得太后和皇帝都松了神。

只是那个不速之客出现,扰了我的佳作。相府出事,我被禁足的那段日子,

这个罪魁祸首可谓风光无限。即便我身在后宫,也能听说,那新任的户部钟侍郎,

如何在朝堂上大展拳脚,一番策论让皇帝连连称赞。又听太后宫里的人说,

钟侍郎爱极了夫人段氏,每每段氏进宫陪太后,他便在宫门等。刮风也等,下雨也等。

不过如今,他因构陷丞相,背弃旧主,已成人人鄙夷的罪臣。不,是罪民钟氏。

那些由他亲手送上的罪证,反倒成了他陷害忠良的认罪书。宴会已至尾声,我在御花园醒酒,

远远见着个落魄的背影,险些没有认出来是谁。身旁的环儿见我停住,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一袭青衫,背脊笔直的男子,不是钟云棋是谁?环儿愤愤道:“哼,活该!

要不是太后又留了段氏说话,他那种人,踏进皇宫的资格都没有!”我恍然。

钟云棋如今无权无职,若不讨好夫人,如何在京城立足。只是,我无端有些犯呕。

毕竟是我曾喜欢过的男子,混到这般田地,真叫我觉着当初是瞎了眼了。

我竟为这等蝇营狗苟之辈,赔上了相府的安稳。如是想着,我难以抑制地干呕起来。

环儿忙扶着我:“娘娘可是不舒服?”我摆手,转身正欲回宴,便见皇帝远远走来。

他如今越发爱黏我,宫中甚至传我有专宠之势。可我心头有块明镜。哪有什么专宠,

皇帝不过是找到了一个绝对能掌控、又聪明的盟友。“秋日风凉,还不给你们娘娘取件披风?

”环儿极有眼色地退开,留下我与皇帝。他搂着我往角门走:“朕学景儿,出来躲个清闲。

”皇帝的语气稀松平常,可我只觉遍体生寒,心头终日萦绕着不安——将军府倒了,

我爹成了身怀秘密的大功臣,不知皇帝何时再将相府推上绝路?我没来由地再次作呕,

皇帝惊疑不定,定定地看我,面上渐渐浮起欣喜。其实我也隐有预感,

只道:“臣妾月事一向不准……”皇帝还是掩不住的高兴,目光灼热,恨不得看穿我的小腹。

随即打横将我抱起,一贯冷静自持的皇帝,手竟有些抖。至于么,又不是……刹那间,

我心头一惊。皇帝登基至今,后宫中,竟一直无子。但我并未多想。妃嫔争斗,

多少婴孩胎死腹中,我入宫不久,没听说过也在情理之中。皇帝抱着我行至角门,

那个青绿色的背影也闻声转头。三人相视,相顾无言。于皇帝,他们曾是君臣,于我,

曾是旧爱。只是如今,都是过眼云烟了。“草民,见过皇上,见过……珍妃娘娘。

”钟云棋很快下跪行礼,尽管低着头,背脊依然笔直。皇帝心中挂念我是否有孕,本欲无视,

却不知为何兀地停下。“爱妃你瞧此人,像是——曾在你爹门下那个谋士?”他语气轻佻,

身上的龙涎香混着些酒气,仿若个寻常纨绔。我知晓皇帝是故意羞辱钟云棋。

他要为我与他之间,那场因相府一案造成的嫌隙,找个补。帝王权术,没有真心,全是算计。

我有些乏,靠在皇帝怀中,漫不经心道:“皇上说笑了,家父门下,几时养过这样一条狗?

”6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微微一颤,膝盖处的衣料被他捏得发皱。只是,他始终没敢抬头。

皇帝轻笑一声,抱着我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脚下似是不经意地踩上他的衣摆。

身后那道跪着的人影,缓缓弯折下去。我心中没有激起一滴水花。原来,不爱便是,

看他一眼都觉多余。昔日我以相府嫡女之尊,求他娶我。讽刺的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成了我的自请入宫时。我闭上眼。这是我的选择,也是他背叛我的下场。“云棋先生,

你便在这宫墙根下,好好等你的夫人吧。”皇帝将半个太医院的人都叫来为我诊脉,

满宫跪着的人异口同声——“珍妃娘娘确有一月身孕。”他终于确信我有孕了。

我从未见过那样雀跃的皇帝,像个孩童般搓手,又在我床前不停踱步。“景儿,景儿,

我们有孩子了!”我被他晃得头晕,哑然失笑:“皇上年富力强,臣妾有孕,

也是皇上的功劳。”他挥手示意宫人出去,悄声问我:“景儿喜欢皇子还是公主?

”“臣妾和皇上的孩子,如何我都喜欢。”我摸着小腹,里头实实在在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我忽然有些动容。“皇上,臣妾……想阿娘。”皇帝许了母亲进宫看我,丞相爹也来了。

母亲将我仔细打量了一遍,又是叹气,又是哽咽。“我的景儿,好像还是个小姑娘,

怎就要做母亲了。”父亲冷声打断:“该叫娘娘。”母亲怔了一瞬,继续絮叨着。

“如今有了身孕,今后的饮食起居,娘娘务必要更加小心。”“天凉了,臣妇做了护膝,

还有晚熏楼的,景——娘娘最喜欢的茉莉香膏。”……我娘一番叮嘱,难得见我一回,

唯恐说漏了什么。我爹却站得远远的,隔着窗空望,像是有什么心事。“爹,

你不同女儿说说话么?”我心中无端有些不安。他转过头来,不过月余未见,

他的两鬓却染了几丝白。“臣……确实有话,还请娘娘勿要动气。”我爹虽是丞相,

对我却甚少如此严肃,否则也不会养出,昔日那般骄纵的我。他这般,

令我后背不自觉沁出汗意。“相府遭难,实乃臣……与皇上的一个局。”一句话,

宛如夏日惊雷。我脚下踉跄,跌跌撞撞地后退,头上的坠子晃到眼前来。母亲伸手扶着我,

又去推我爹。“孟川齐,你胡说什么!景儿动了胎气怎么办!”“臣怕告诉娘娘,

会引起皇上疑心,索性瞒着你们。”我爹重重吐出口气,声音都疲累不少。

“皇上登基不过六年,将军府虽有从龙之功,可兵权在握,一家独大,皇上本就疑心。

又有边境的暗探密报,赵家恐有兵变之疑,皇上便命我助他,

提前扳倒将军府……”“这本是皇家秘辛,可娘娘如今身怀龙嗣,臣不得不说一句。

”“深宫诡谲,娘娘行事,必须万分谨慎!即便……是天子,也要提防!

”我只觉胸口像闷了块湿沉的棉花,好半天都喘不上气。怪不得。

怪不得皇帝会将父亲之案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怪不得我一入宫,便有千般荣宠。原来,

不过是为迷惑皇后及将军府。我自以为是推波助澜之人,没曾想,早在我还未入局时,

便已被算进去了。而我最信任的爹爹,竟也是拨弄我命运的其中一人。7手臂浮起一层疙瘩,

我浑身颤栗,怎么也压不住心中坠落之感。那钟云棋呢?我与他的相识,我爱上他,

会否也是一场皇帝精心的策划?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贯穿全身,那一刻,

我像是一具被掏空的壳。转瞬,又注满愤怒。我孟景云,到底还是不是我自己!

母亲攥紧父亲的官服,质问他:“你,为何要与皇上一起骗我和景儿?为什么!

”我在泪眼朦胧中,看见我爹抹了把脸。一向沉稳的丞相爹爹,第一次显露他的无奈。

“那是皇帝,不是我门下任人差遣的谋士,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可我的景儿,不该如此……本不该的啊!”他不觉弯了脊背,

短短半刻,却像老了十岁。抬手时,借着窗前的秋光,我看清了他手背突起的细微褶皱。

我兀然想起,今年我已十八,是爹娘中年得女。那面容模糊的兄长,早在十年前就已战死。

如今爹和娘……约莫是四十几,还是五十几?他们好像真的要老了。腹中骤然一阵抽痛,

我跌坐到椅子上。“景儿!”爹娘异口同声惊呼,又紧紧闭着唇,再不敢有更大的动静。

眼眶发酸,我死死按着扶手,稳住身形。初入秋,冰凉的檀木镇住我的理智。

手臂上是爹娘的温度,暖暖的,沉沉的。大概就如……幼时蹒跚学步,

他们一左一右地扶着我一样。而现在,母亲暗自掩面,不敢哭出声。父亲也垂着头。

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怔怔看着他们,

又环顾我的铅华宫。这哪里是富丽堂皇的宠妃宫殿?分明是座金玉其外,却步步杀机的囚笼!

身处其中,便紧紧被皇权裹挟,连哭声都要碾碎。腹痛缓了缓,我拧着眉,心念起了又落。

难道全天下,于皇帝而言,皆是蝼蚁吗?为了坐稳那把龙椅,他可以利用所有人,

玩弄所有人。凭什么!眼前闪过入宫后的无数画面……他亲自为我赐号“珍”,

为我的铅华宫挂上花椒,为我在养心殿放了软榻……可也是他,在旧爱面前调戏轻薄我,

送我爹娘入狱受罪,禁足时冷眼旁观我被宫人苛待……胸口像燃起一团火,越烧越旺,

烧得那股恨意难以平息。他的宠爱无足轻重,他的利用,却要旁人赔上身家性命,何其讽刺?

何其不公!“谢崇奕,今后,我不仅要做你的枕边人,我还要做一把暗处的刀。

”它会杀尽任何不该有的旖旎,助我,上云天。爹娘担忧地望着我,许久,许久,

我终是长舒一气。反握住二老的手,回以一笑。“爹,娘,不怕,今后,换女儿护着你们。

”该长大了,孟景云。我有孕之事并未刻意瞒着,眼下前朝后宫,恐怕多的是,

要置我和腹中孩子于死地的人。好在禁足一事后,宫中不忠之人已尽数清理。身边无忧,

我才好全心应付皇帝,谢崇奕。我借口有孕,推掉了协理六宫之权,

贵妃一时成了妃嫔的眼中钉,倒方便我干别的事。比如,暗访皇后。直觉告诉我,

皇后知道些什么。犹记得第一次请安时,她满面春风,面上不见丝毫嫉妒之色,

还笑赠我那枚玉镯。母亲曾提醒我,入宫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可我想着她的名字,

赵秋存。秋存,她有这样美的名字,在我盛宠之时,还赠我玉镯。能有多坏?

正是秋意绵绵时,破烂的宫门咯吱地响,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年潮霉味。

我念着她的名:“秋存姐姐。”她转头的动作很慢,那张昔日芳华万千的脸,只剩枯槁。

我忽然有些失落,她就像窗外落叶,过了这个秋,便要存不住了。可分明,

也没过去多久啊……我还是数月前的珍妃。她却已是罪妇赵秋存。

8皇后看我的眼神依然很柔,一如初见。我原以为她会是极恨我的,毕竟,

终归是我与相府的生,致使她与将军府的亡。以防万一,

我还是带了会点身手的小轩子守在门口。“你来得好晚,本宫……呵,我这里,

没有茶请你吃了,随意坐吧。”皇后的声音像是从远处而来,飘渺,空幻。

我坐上布满灰尘的木凳,恍惚想起赠玉镯那天,她对我说:“妹妹年华正好,

本宫看着也心生欢喜,这后宫啊,妃嫔无数,你的眼睛最干净。”后来我总想起这句话,

照镜时,还问过环儿:“我的眼睛是何样?”环儿不明所以,我也不明所以,所以我来了。

皇后徐徐说着,我掏出茶罐,是她从前赐我的龙井。“妹妹果然七窍玲珑心,难怪他选你。

”我更疑惑了。“我入宫最早,伴驾也有十年了,你是第二个唤我秋存的人。”“第一个,

是谢崇奕。”“潜邸时,我在他书房撞见过一幅画,画上全是朱红,只有一抹月白秋水。

”“因那事,他许久不曾理我,后来他登基了,我入主中宫,才知画中之地,是澄心湖。

”“每年入宫的妃嫔几许,只有你,他特意让我为你赐居铅华宫,宫外不远就是澄心湖。

”“赵家功高震主,我知爹爹的甘,也只赵氏早晚会亡,可我劝不住他。

”“所以我私心赠了你那个镯子,盼着哪一日,能为我博得一丝生机……”皇后说着,

我突然犯起呕来,止不住地呕出泪。她望着我笑,眼中是一片死寂。茶水已凉,我起身,

从腕间摘下那枚镯子,置于桌上。冷宫艰难,无论出于何种心思,她的善意,

我总归算是还了。我身子不便,但还是以妃嫔拜皇后之礼,拜别了赵秋存。走前,

她脸上浮起一丝讽刺的笑:“珍妃,你可知你那旧爱,那个谋士,他从始至终,

都是陛下的人?”我端茶的手猛地一颤。谢崇奕布局,竟久远至此!所以,将军府必然会亡,

因为它从未脱离皇帝的掌控。环儿听我说完,张着的嘴久久也合不上,

茫然地担忧着:“那怎么办?我们……相府,可还有活路?”不知想到什么,她忽地捂住嘴,

脸上血色都褪了几分。左顾右盼后,又小跑着带上房门。“娘娘与钟……的事,

皇上不会也知道吧?”我莞尔:“说不准呢。”环儿还是太天真。

赵秋存还同我说了更有趣的——皇帝登基前,就曾疑心自己有不孕的隐疾。只因皇后与贵妃,

早在潜邸时就一直无孕。起初,谢崇奕以为是女人之间争宠,互相暗害,便有心监视各宫。

后来他起了夺位之心,欲知悉各家底细,就开始往几大重臣府中安插眼线。皇后说,

那时谢崇奕身为皇子,不敢让任何人为他诊脉。倘若他确有隐疾,便会无望那把龙椅。

直至登基,他的后宫,多年来也只有我有孕。是以,这一胎,定然会勾起他的疑心。

我抚上小腹,无比庆幸我的直觉,为我的孩子挡住了一次风雨欲来。若我没去找皇后,

不知这一切,恐怕会陷入被动。没几日,太后突然传召了我,见她阴沉的脸色,我便知,

那场风雨来了。“近日宫中的传闻,珍妃可听见了?”我缓缓跪下去,环儿扶着我一齐跪,

神色担忧:“娘娘还有孕在身……”拂开她的手,我直视太后:“臣妾知晓,

但臣妾问心无愧,太后若要查,可请那人与臣妾对峙。”太后一改往日和蔼,摔盏而起。

茶水是嬷嬷刚端来的,滚烫的水珠溅到我脸颊,有些灼痛。“大胆珍妃,你还想见他!

你、你胆敢祸乱宫闱!”9她原就属意,那旁支所出的段氏入宫为妃,也一直不太喜欢我。

近日宫中,流言四起,都在传我与钟云棋的旧事。太后会因此大发雷霆,我并不意外,

只垂首静静等着。皇帝很看重我这一胎,不过半刻定会从养心殿赶过来。果然,人未至,

声先到。“母后!景儿有孕在身,再大的事,您也不该这般叫她跪着。”我目光沉静,

任由皇帝将我搀扶起来。太后指着我,又看看皇帝:“皇上,你也不想她腹中孩儿,

血脉不明吧?”皇帝视线落在我的小腹上,抿唇不语。察觉他的挣扎,我心中冷笑。

钟云棋是他亲自安插在相府的眼线,我与钟云棋有无苟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掩住讥讽,

嗓音冰冷:“臣妾入宫已六月有余,皇宫森严,不知有何种时机,能让臣妾在皇上眼皮底下,

与人私通。”“母后,臣妾的清白,空口无凭,若母后不嫌污眼,可等孩儿出生后,

当场验亲!”说完,我身子一软就要倒,皇帝眼疾手快地扶住我。我抬眸看向他,

眼中滑落热泪,表演好我的委屈。视线顺势下移,

我只觉好笑——皇帝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他果然,还是怀疑我的。他牢牢抓着我,

仿佛怕他一松手,我便真会摔得一尸两命似的。我懒得去想皇帝那几分力,到底是在意我,

还在意我腹中的皇嗣。人心隔着肚皮,已经够难测了,若隔着的是件龙袍,更难窥见一二。

这日的闹剧终究被皇帝压了下去。第二日,我便见到了跪在殿中的钟云棋。短短月余,

他好像已瘦得不成人样了。昔日,我隔着屏风,只瞧见他跪得笔直,那般傲然。今日,

我仍旧在屏风后头,不过这回不是偷听,而是皇帝不想我再与钟云棋再见面。

我转向皇帝那边,堂堂天子,可真小气。皇帝身边的公公颤声问:“庶民钟氏,咱家问你,

你便老实交代,你……你与珍妃之间,可有私情?”回应公公的,是一阵空旷的沉默。

我的心不受控地悬起来,鼻尖也渗出细汗。即便我确信我的清白,可钟云棋今日的回答,

还是会永远横亘在我和皇帝之间。所有人都在等,时间仿佛在崖壁上爬,每一步都极慢,

稍有不慎,就会令我摔得粉身碎骨。公公抬着嗓,再欲开口时,钟云棋出声了。可我的心,

早已如巨石沉底。皇帝紧蹙的眉,公公惶然的手,还需他澄清什么?钟云棋身子抖动得厉害,

我蹙眉瞧着,不曾想,他竟发出一道短促的嗤笑。“呵——”他笑得越发肆意,

笑得直弓起身,癫狂得像个疯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钟云棋!他在用最狠毒,

又最省力的方式,报复我!这一刻,他不再是一颗皇帝用完就丢的棋子。他化作银针,

试探出我与皇帝之间,政治联姻的卑劣和互相防备。更同时刺向三个人。一个,是爱过他,

却在宫墙下笑他是狗的高门贵女。一个,是看重他,又在利用完以后,

将他弃如敝屣的无情帝王。还有一个,是满腔抱负,最终被皇权玩弄得面目全非的,他自己。

我兀自走出屏风,将准备已久的书信尽数砸到他脸上。“早知你是这般人,本宫当初,

决不会求父亲举荐你!”公公去捡信,颤颤巍巍看向皇帝。钟云棋的目光也望过去,

眼中迸发出骇人的不甘。信上,都是他的字迹。那是他从前亲手教我写的柳体。一字一句,

写满了他的抱负,他的愤懑,还有,他对我的情意。半真半假,可那又如何?

昔日他构陷相府时,高高举起的双手,不也未曾犹豫半分?我还记得那日皇帝问他,

“相府十年,待你如何?”他掷地有声地回答——“不过尔尔。”这般忘恩负义之人,

便自食恶果吧。我转身朝皇帝跪下,眼中无惧无悲:“皇上,臣妾确实,

对此人有过一次倾心。那时,臣妾不过是个久居深闺的女子,哪知何为情爱。只是一心想,

这样有才之人,不该囿于相府的书房。入宫后,见了皇上,臣妾才知,我心中所想的夫君,

该是这般——令我倾慕,依赖,又愿弯腰,与臣妾比肩之人。”龙椅之上,

皇帝冷静的眼一点点松动。良久,皇帝走下来,将我揽入怀。

睥睨着钟云棋死气沉沉地匍匐在地,我轻轻笑了。那番话,半真半假,以至于,

连我自己也有些恍惚。我是渴望那样的夫君,但绝不会是皇帝。反正他也无需听见全部。

9“爱妃想如何处置他?”“皇上随意,臣妾再也不想看见此人……对了,

让他与段氏和离吧。”在宫中,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替段氏求个顺水人情,

想必太后也会念着我几分。我为养胎,不见血腥,环儿好奇,非要去看,

回来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她说,皇帝命人砸烂了钟云棋的手,又以沸水浇入喉咙。

我忙伸手盖上肚子,乖孩儿,咱们不听。秋去春来,冷宫的眼线带回一个玉镯,同我说,

皇后自缢了。玉镯入手温润,像是残留着赵秋存的体温。令我有一瞬,兔死狐悲之感。

“把这个,送进她的棺椁吧。”我又一次同皇帝求了情,可秋存的尸身还是没能入皇陵。

罢了。你死在春天也好,来生可做飞鸟,化霜雪。总之,不必再落进这座牢笼了。

令我意外的是,太后开始接纳我了,时不时说些皇帝幼时的事。有一次,她给我带了一封信。

读完后,我将信丢进火盆,落款处的段婉怡三个字,烧着烧着,便没了踪影。信上的内容,

我却铭记于心。没多久,段氏的表妹通过选秀进宫了,看来太后还是想找个更亲近的儿媳。

对此,我心中古井无波。旧人不去,新人不来,权势二字,总能不费吹灰之力,

就让人飞蛾扑火。对了,皇帝的隐疾已查出真凶——原是他幼时受母妃牵连,久居冷宫,

体弱精虚。后来夺位登基,经一众太医精心调养,至我入宫前,身体方才渐渐痊愈。

皇帝同我赧然说起,我哑了声。不知为何,总要维护他的面子,我竟有几分倦怠了。半晌,

我道:“能怀上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真是臣妾之幸。”后来他不知抽什么风,

竟要我给孩子取名。不过我确实也想过,在他手心比划出两个字——轻帆。只愿吾儿,

沉舟侧畔,千帆皆过。“若是公主,便叫——清凡。”盼她清凡心,不要再被红尘误。

皇帝那会儿眼睛亮亮的,也不知在憧憬什么。日子就这般过着,贵妃还是贵妃,

我却成了皇贵妃。入宫第二年,我生辰的前一日,孩子出生了。后宫无声息地没了许多人,

第一次有新的生命,整座皇宫都染上喜气。皇帝早已免了滴血验亲,

我还是执意当众要来清水。看着银针刺破他的小手,孩子的哭声不绝,我的心也仿若锥痛。

可我知道,身为皇室血脉,若不彻底证明他的清白。今后,他会被千夫所指千万次。日前,

环儿翻遍医书,告诉我,确实有是亲生子,但滴血不融的先例。以防万一,

我还是准备妥当了。我望向太后,她的眼淡然平和。由太后与皇帝各自执针,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我甚至能瞧见皇帝额边的汗,微颤的手。碗中,

两滴血珠寻着对方的踪影,靠近,缠绕,最终融合。一瞬间,皇帝如释重负地笑出声。

日渐沉稳的帝王,不顾君威,当众拥住刚生产完,满身污汗的我。“景儿,

你给朕生了个孩子!景儿,朕好高兴!”“珍皇贵妃诞下嫡长子,朕欲封她为后,

母后以为如何?”太后看着孩子,笑得慈祥:“这孩子,像吾儿小时候。”她又朝我伸出手,

柔声道:“孩子,你辛苦了。”我怡然一笑,脱力躺回产床。衣袖上残存的,

太后指尖留下的粉末,随着宫人更换,烧衣。消失殆尽。

早在皇帝亲口说“不必再验亲”那一刻起,我的孩子就已是纯正的皇室血脉。所以,

太后提前找到了我。“天子颜面不可无,当初哀家也不是有意为难你,只是,

哀家必须为皇帝出这个头。”“既然他已相信自己,哀家,便也是信你的。”“此为银石,

乃前朝秘药,可保证两滴血相融。”10我的封后典礼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午后。

乐声比先皇后殁了那日的钟声,还要震耳。皇帝破例喝了许多,牵着我在澄心湖走。

身后跟着一众太监宫女,严密包围着我们的孩子。他望了望天,

忽然凑到我耳边——“我、有一个……秘密,和景儿的、秘密。”夏夜是鸦青色的,

晚风悠然,我太轻松了。以至于没立刻意识到,皇帝竟自称“我”。“什么?

”男人呼出的酒气香醇,却不知为何并不熏人,反而带着股清冽寒香。“我啊,其实,

早——就认识景儿了。”出于某种预感,我屏退了宫人,

示意环儿亲自送襁褓中的皇长子回宫。皇帝在旁絮絮叨叨,身影摇摇晃晃,声音却不改清朗。

“那年的夏,也是今天这么个……颜色,是我记忆里,最热的一年。”“我被二皇兄逼着,

穿上那件破袄子,那袄子,冬日不防风雪,那天,却很是保暖……”“可我、不敢不穿。

”说着,皇帝还摆了摆手。我惊奇于他还有这样稚气的一面,又为他的话语心惊不已。

一个权力之巅的男人,若是可能呢?“我热得脱力,倒在宫道上,澄心湖,

就离我几步……可是我、我实在走不动了。”“是你!”皇帝陡然提高音量,手指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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