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直播卖阴德符

1 诡异直播间卫岚的手机屏幕裂了一道蛛网。他滑动指尖，屏幕上的图标跟着移动。

外卖软件，短视频软件，银行软件。最后一个软件的余额数字是两位数，

小数点后面还有两位。他关掉它。一个黑色的图标停在屏幕角落，

图标上画着一艘白色的小船，模模糊糊的，像水墨画。他不记得自己下载过这个东西。

可能是哪个流氓软件捆绑安装的。他想长按把它删了，指头却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

一个直播间界面弹了出来。画面很暗，一个穿着戏服的女人坐在镜头前，没有开美颜，

也没有背景音乐，只是对着镜头幽幽地唱着一段不成调的曲子。那调子很怪，

在嗓子眼儿里绕来绕去，像风刮过破窗户。直播间的在线人数显示为“3”。

一条弹幕慢悠悠地飘过去：“新人？嗓子不错，可惜了。”卫岚划了一下屏幕，

底下是礼物栏。图标都很粗糙，纸钱，元宝，纸扎的别墅，纸扎的汽车。排名第一的礼物，

是一张黄纸，上面用毛笔字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亿”字。他觉得有点好笑。

这年头的直播软件，为了博眼球，真是啥招都想得出来。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她还在唱，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脸色是那种不见光的白。眼神空洞洞的，好像在看镜头，

又好像在看镜头后面很远的地方。卫-岚心里动了一下。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无聊。

大概是加班加得脑子都木了。他看了一眼窗外，凌晨三点的城市没有一点声音，

只有远处高架桥上偶尔闪过的车灯，像流星一样一闪就没。整个世界都睡了，就他还醒着。

他点了一下那个黄纸做的“亿”字。

弹出一个确认窗口：“您确定要为主播‘青衣’打赏一个亿冥币吗？”卫岚扯了扯嘴角，

心想这玩意儿还挺有仪式感。他按下了“确认赠送”。屏幕上没有烟花，没有跑车，

也没有游艇。特效是满屏燃烧的纸钱。金黄色的火光熊熊燃起，灰烬像黑色的蝴蝶一样飞舞，

几乎盖住了那个女人的脸。直播间卡了一下，然后黑屏了。

屏幕正中央弹出一行字：“感谢您的慷慨解囊，‘青衣’已收到您的心意，了却执念，

安心上路。”卫岚愣住了。“安心上路？”他念叨了一句，觉得这词用得挺邪乎。

他退出了软件，想把它删掉，结果发现那个黑色的小船图标，怎么也拖不动，

像是焊在了屏幕上。算了。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倒在床上。管他呢，睡觉。

明天还要挤早高峰的地铁。2 地府来客第二天早上，卫岚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不是快递，

也不是外卖。那敲门声很有规律，咚，咚，咚，不急不缓，像老式挂钟的钟摆。

卫岚顶着一头乱毛，迷迷糊糊地去开门。他以为是催房租的，心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门口站着两个人。两个男人，都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白衬衫的领口扣得一丝不苟。

左边那个高一点，瘦，脸也瘦长，没什么表情。右边那个矮一点，壮实，板着脸，

眼神跟刀子似的。两个人往那一站，一股子说不出的气场就压了过来。

卫-t岚刚睡醒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一半。“你们找谁？”他问，手还搭在门把手上。

高个子男人没说话，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文件夹，递了过来。卫岚接过来一看，

封面上烫着几个大字：《地府劳动派遣合同》。他差点笑出声来。“哥们儿，

现在诈骗都这么有创意了？”他把文件夹递回去，“我没钱，你们找错人了。

”矮个子男人冷哼一声，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闷闷的：“卫岚，男，二十七岁，

户籍地址……”他报出了一串地址，连卫岚老家的门牌号都一字不差。卫岚脸上的笑僵住了。

高个子男人又把文件夹递了过来，这次的语气不容置疑：“看看。”卫岚只好打开。

第一页就是他的基本信息，姓名，性别，生辰八字，一应俱全，旁边还贴着一张他的照片，

黑白的，看着跟遗像似的。他往后翻，合同条款写得密密麻麻。

什么“阴阳两界友好互助协议”，什么“代理人权责说明”，什么“保密条款”。

最刺眼的是最后一页，甲方落款的地方，盖着一个鲜红的大印，刻的是两个篆字：酆都。

“开什么玩笑？”卫岚把合同一合，“我刷的是冥币，你们还真敢收啊？！

要不要我再给你们烧个航母？”他以为这俩人会生气，或者会继续跟他掰扯。

结果高个子男人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说：“我们收到了。足额一亿，

已经打到‘青衣’的往生账户上。按照协议，单次打赏超过五千万冥币的阳间人士，

将自动触发强制征召条款。”矮个子男人补充道：“你现在是我们地府在编的见习代理人，

工号9527。恭喜你，卫岚先生，你找到工作了。

”卫岚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摩擦。他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外：“出去。

不然我报警了。”高个子男人叹了口气，似乎觉得他很麻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工作证，

啪地一下打开，杵到卫岚面前。工作证的壳子是黑色的，上面有个银色的徽章，

是一座桥的侧影。证件照也是黑白的。照片上的人，就是眼前这个高个子男人。可照片下面，

姓名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谢必安。卫岚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又看向旁边那个矮个子的。矮个子男人也面无表情地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姓名：范无救。

卫岚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他扶着门框，才没滑下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操。

玩儿真的啊？3 阴阳合同“合同，你签一下。”谢必安把文件夹和一支笔递到我面前，

语气平淡得像在通知我下楼取快递。我盯着那支笔。笔杆是黑色的，冰凉，

上面好像还刻着什么花纹。我不敢接。“我要是不签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

“不签？”范无救往前站了一步，他个子不高，但压迫感十足，“合同自你打赏那一刻起，

已经自动生效。签字只是一个流程。你不走流程，我们就只能帮你走流程了。

”他的话里没什么威胁的字眼，但我听得后背直冒冷汗。我毫不怀疑，如果我不签，

他能当场把我的“流程”给走了。我哆哆嗦嗦地接过笔，入手冰凉刺骨，像是握着一块冰。

我在合同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完才发现，那笔写出来的字，

墨色里竟然带着一丝淡淡的血红。谢必安收回合同，满意地点点头。

“欢迎加入往生渡项目，卫岚同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驻三江市的C级见习代理人。

”他说着，指了指我的手机，“你的工作终端已经激活了。”我拿起手机，

那个黑色的小船APP图标，现在正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光。“这是什么？”“你的工作平台。

”谢必安解释道，“所有任务指派、业绩考核、奖励结算，都在上面完成。建议你花点时间，

仔细阅读一下《新手代理人指导手册》，电子版的，就在APP的帮助中心里。

”范无救补充了一句，声音还是那么硬邦邦的：“试用期三个月。通不过考核，后果自负。

”“什么后果？”我下意识地问。范无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猜？

”我不敢猜。谢必安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一下，我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别紧张。

我们地府也是人性化管理。按时完成KPI，福利待遇还是很优厚的。干得好，

年底还有十三薪。”我看着他，实在挤不出一个笑脸。给地府打工，

还他妈有KPI和十三薪？这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行了，我们的交接任务完成了。

”谢必安说着，和范无救转身就走。他们走到楼梯口，我又忍不住喊了一句：“等一下！

我……我就是个普通人，我什么都不会啊！抓鬼？超度？我连恐怖片都不敢看！

”谢必安回过头，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像是同情，

又像是无奈。“谁告诉你代理人要抓鬼了？”他说，“那是我们外勤部门的事。

你们代理人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做售后。”“售后？”“对。”他点点头，

“现在地府系统不堪重负，轮回通道严重拥堵。很多鬼因为执念太深，不肯走。你们的工作，

就是帮他们了却心愿，劝他们上路。说白了，就是个心灵按摩师。”他说完，

没再给我提问的机会，和范无救的身影一起，凭空消失在了楼道的拐角处。我愣在原地，

手里还捏着那份合同的副本。一阵穿堂风吹过，把门吹得“砰”一声关上了。

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闪着微光的小船图标。心灵按摩师？给鬼做心灵按摩？

我一个欠着几十万网贷，自己都快抑郁了的程序员，去给鬼做心理疏导？

这他妈是地府能想出来的活儿？4 地府我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试图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不是做梦。我又拿起那份合同副本，

纸张的触感很真实，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像是烧纸的味道。最后，我认命地拿起了手机，

点开了那个名为往生渡的APP。启动画面是一片墨色的水面，

一艘白色的小船悠悠划过，没有一点声音。进入主界面后，

风格和昨天看到的直播间完全不同。整个界面是黑金配色，设计得相当简洁，

甚至有点商务风。最上方是我的个人信息。

9527级别：C级见习代理人辖区：三江市青羊区阴功币余额：0阴功币？

我猜这应该就是地府的通用货币了。

面是几个主要的功能模块：任务中心、功德商城、代理人论坛、帮助中心。

任务中心现在是空的，显示“暂无新任务”。我好奇地点开了功德商城。

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分成了“阳间”和“阴间”两个大类。“阳间”类的商品，

看得我眼皮直跳。

0阴功币事业运小幅提升：100阴功币……最顶上一个标价为天文数字的商品，

赫然写着阳寿一年。我的心脏砰砰直跳。这玩意儿，要是真的……那岂不是说，

只要我好好干，还清网贷，走上人生巅峰，都不是梦？我又点开“阴间”类的商品。

里面都是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时：30阴功币引路符一次性：50阴功币这些大概就是我的“办公用品”了。

我又点进代理人论坛。里面居然还挺热闹，帖子刷新得很快。

一个置顶的热帖标题是：《经验分享新人必看！十大最容易搞砸的新手任务！

》我赶紧点了进去。“1. 饿死鬼的点餐任务，千万不要在原地烧！

不然会引来一堆蹭饭的！切记！切记！”“2. 帮水鬼捞东西，千万不要自己下水！

他们就指望找个替身呢！”“3. 遇到吊死鬼，别傻乎乎地问他脖子疼不疼，

不然他会让你体验一下。”……我看得头皮发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时，

手机顶端弹出一个通知。系统提示：您有一条新的私信。我点开一看，

发信人叫“老崔”，头像是地府的那个大印。老崔：9527？新来的？我犹豫了一下，

回了两个字：是的。老崔：我是你的直属上司，负责青羊区和锦江区的代理人事务。

以后有事向我汇报。老崔：别在论坛里瞎逛了，赶紧去看《新手指导手册》，一百多页，

今天之内必须看完。明早八点，准时给你派发第一个任务。老崔：搞砸了，

我扒了你的皮。发完这几条，他的头像就暗了下去。我看着屏幕，叹了口气。得，

以前我以为996已经是地狱了，现在我才知道，我这是跳槽到地狱总部了啊。我关掉论坛，

点开了帮助中心。一个名为《新手代理人指导手册V3.0修订版》的PDF文件，

静静地躺在那里。5 网红蛋糕第二天早上八点，闹钟还没响，

我的手机就“嗡”地一声震动起来。不是闹钟，也不是微信，

是那个黑色的APP弹出的通知。任务中心：您有新的任务，请及时处理。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睡意全无。点开APP，任务中心里果然多了一张卡片。

卡片上有一张黑白照片，是个面黄肌瘦的年轻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任务目标：执念鬼·阿香执念详情：阿香生前家境贫寒，

进城务工，因长期营养不良，病死于出租屋内。其生前最大的遗憾，

是未能尝到一次市中心那家名为‘甜蜜时光’的网红蛋糕店的招牌‘云朵芝士蛋糕’。

任务要求：请代理人购买一份‘云朵芝士蛋糕’，于今晚子时，

在城南废弃工厂的十字路口，焚化献给阿香，以了其执念。

任务奖励：10阴功币任务时限：24小时我看着任务详情，愣了半天。就这？

昨天看了一晚上《指导手册》，里面又是符咒又是法器的，

我还以为第一个任务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就是跑腿买个蛋糕，再找个地方烧了？

这工作，听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难？10个阴功币，换算成人民币就是一千块。

跑个腿就赚一千，比我写代码强多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甜蜜时光”蛋糕店，我当然知道。那是我们这个三线城市最有名的网红店，

每天排队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他们家的蛋糕，死贵，一块就要九十八。我以前路过，

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现在，为了完成“地府KPI”，我得去消费一把了。我换好衣服，

挤上地铁，直奔市中心。到了“甜蜜时光”门口，我倒吸一口凉气。现在才上午九点，

门口排队的队伍已经拐了两个弯，目测至少有五十号人。队伍里清一色都是年轻的帅哥靓女，

举着手机拍照打卡，就我一个穿着格子衫、顶着黑眼圈的程序员，显得格格不入。没办法，

为了那一千块，拍吧。我站到队尾，打开手机，开始刷短视频打发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越升越高，晒得我头昏眼花。队伍前进的速度，比蜗牛还慢。

我旁边的几个小姑娘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讨论。“哎，你听说了吗？这家店的蛋糕，

一天就限量一百份，卖完就没了。”“是啊是啊，我上次下午来，就没买到。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看了看前面的人数。坏了，照这个速度，轮到我的时候，

蛋糕怕是早就卖光了。这要是完不成任务，那个叫老崔的会不会真把我皮给扒了？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行，不能干等。我眼珠子一转，

看到了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黄牛。我挤出人群，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问：“哥们儿，

加价买个位置，行不？”黄牛瞥了我一眼，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我问。他摇摇头。

“三千？”我惊了。他又不耐烦地摇摇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三万。

”我：“……”我默默地退了回去，继续排队。开什么玩笑，我一个给地府打工的，

还要被阳间的黄牛剥削？6 排队噩梦排队这种事，最是磨人。从上午九点，

一直站到了下午一点。我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麻，像灌了铅。

肚子饿得咕咕叫，太阳把皮肤晒得火辣辣地疼。周围的小年轻们倒是精神头十足，

好像排队本身就是一种乐趣。他们聊着明星八卦，分享着美颜自拍，

时不时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我缩在角落里，像个误入派对的孤寡老人。终于，

在下午两点半，我前面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店员从里面探出头来，

挂上了一块牌子：“今日售罄”。我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排了五个多小时，就这？

队伍里一片哀嚎，人们骂骂咧咧地散去了。我站在原地，看着那块“售罄”的牌子，

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任务要是完不成，扣不扣阴功币倒是其次，

老崔那边怎么交代？我正绝望地准备离开，一个穿着店员制服的小姑娘从店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我一脸沮丧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朝我招了招手。“那个……先生，

你是不是等了很久？”她小声问。我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是啊，从早上九点就来了。

”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她左右看了看，把我拉到一边，

从一个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蛋糕盒子。“这是我们老板预留出来自己吃的，还没动过。

我看你等了那么久，怪可怜的，就……就偷偷拿出来卖给你吧。”她把蛋糕递给我，

“还是原价，九十八，你扫这个码。”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太谢谢你了！

你真是我的活菩萨！”我激动得语无伦次，赶紧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小姑娘被我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没什么，快走吧，别被人看见了。

”我提着那盒沉甸甸的蛋糕，感觉自己像是中了彩票。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小心翼翼地护着蛋糕，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挤地铁的时候，

我宁愿自己被挤成相片，也得给蛋糕留出足够的空间。回到我那间小小的出租屋，

我把蛋糕放在桌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离任务规定的子时，还有好几个小时。

我看着那个精致的蛋糕盒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个叫阿香的姑娘，

到死都想吃上一口的蛋糕，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可她自己，却永远也尝不到味道了。

只能闻闻“香火味”。我突然觉得，这份工作，好像也不仅仅是跑腿那么简单。我坐在桌边，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蛋糕盒子，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窗外的城市亮起了万家灯火，

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我屋里没开灯，一片漆黑。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往生渡APP的提醒。任务提醒：距离任务时限还剩2小时，

请代理人尽快前往指定地点。我站起身，拿起蛋糕，走出了门。夜风很凉，吹在脸上，

让我清醒了不少。城南的废弃工厂，我用手机导航查了一下，离我这儿还挺远，

得转两趟公交车。我提着蛋糕，汇入了城市夜晚的人流中。没人知道，

我这是要去赴一场和一个鬼的约会。7 午夜约会城南废弃工厂，比我想象的还要荒凉。

一下公交车，路灯就稀疏了。走了没几步，连路灯都没了，只剩下头顶一轮惨白的月亮。

周围是半人高的荒草，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像是有人在草丛里窃窃私语。远处工厂的黑影，

像一只趴在地上的巨兽，张着黑洞洞的嘴。我攥紧了手里的蛋糕盒子，感觉手心都是汗。

《新手指导手册》上说，第一次和灵体接触，紧张是正常现象。关键是要记住，

你是地府的在编人员，要有气势，不能怂。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我是谁？

地府代理人！工号9527！我后台硬着呢！这么一想，心里好像确实踏实了一点。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跟着导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工厂深处走。

导航最终把我带到了一片空地，几条废弃的小路在这里交汇，形成一个天然的十字路口。

就是这里了。我把蛋糕盒子放在地上，打开。那块“云朵芝士蛋糕”静静地躺在里面，

奶油洁白，上面点缀着几颗新鲜的草莓，在手机的灯光下，看起来诱人极了。说实话，

忙活了一天，我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我咽了口唾沫，

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要不……我先替她尝一口？就一口。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我掐死了。

开玩笑，这可是工作。要是被那个叫阿香的鬼投诉我偷吃贡品，

老崔非得把我挂在论坛上示众不可。我从背包里拿出打火机和一沓黄纸。这是手册上教的，

焚化物之前，最好先烧点纸钱，算是“过路费”。我蹲下身，点燃黄纸。

火苗“呼”地一下蹿了起来，映得我脸上一阵燥热。周围的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我把蛋糕连着纸盒子，一起放进了火堆里。塑料盒子遇到火，很快就蜷曲、变形，

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里面的奶油迅速融化，和着芝士的香气，混着塑料的焦糊味，

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气味，飘散在夜风里。我盯着那团火，

心里默念着任务目标的名字：阿香，阿香……火光摇曳中，我看到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

多了一个人影。一个瘦瘦小小的影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梳着两条麻花辫。是阿香。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贪婪地嗅着空气中那股复杂的味道。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

我能透过她，看到她身后被火光照亮的荒草。我有点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阿香？”我试探着开口，“蛋糕，给你买来了。你……还满意吗？”她没有回答，

只是痴痴地看着那团火，眼神里有渴望，有满足，还有一丝化不开的悲伤。

随着蛋糕在火中化为灰烬，她那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她对着我，

轻轻地鞠了一躬。我好像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谢谢”，轻得像一阵风。然后，

她就那么消散在了夜色里，无影无踪。火堆也渐渐熄灭了，

只剩下一堆黑色的、还在冒着青烟的灰烬。我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成了！

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我兴奋地掏出手机，准备查看到账的阴功币。可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是那种最尖锐的警报声，刺得我耳膜生疼。屏幕上，

一个血红色的弹窗跳了出来。警告！警告！检测到高浓度阴气聚集！请代理人立刻撤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周围的温度，又降了好几度。这一次，不是错觉。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我抬起头，借着月光，看到周围的草丛里，废墟的阴影下，

一个个模糊的人影，正缓缓地向我围拢过来。不止一个。是几十个。8 鬼夜行那些影子，

形态各异。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身体扭曲成一个古怪的角度，

有的则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他们没有五官，但我能感觉到，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

正死死地盯着我。还有我脚下那堆烧完的蛋糕灰烬。一股寒意从我脚底板，一路窜到天灵盖。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想起了《新手指导手册》论坛里那条血泪忠告。

“饿死鬼的点餐任务，千万不要在原地烧！不然会引来一堆蹭饭的！

”我他妈……我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我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跑，

腿却软得跟面条一样，根本不听使唤。那些鬼魂越围越近，我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传来的，

那种混杂着泥土、腐烂和绝望的腥气。一阵阵低语声在我耳边响起，听不清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