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雪艳

“你娘，要给我陪葬了。”我对天牢外的人说。司医神君对我好，我就傻傻追了他五年，

然后发现，他只是把我当他娘的容器在照顾。天族要以八十八道雷刑剐我，他娘在我身体里，

就得跟我一起死。“我不会让你死。”司医神君语带悲悯。装深情？

我才不会误会他对我有情！不过我没想到，好大儿真有本事，竟能把我从天牢中劫走。

天族以为他是为爱劫狱，成天在神魔战场上嚷嚷着让他交出我这个魔女。

我在冥界听到众鬼闲谈，哈哈大笑。魔尊爱的救的哪里是我？是他娘啊！

1侍奉我的宫娥流汀告诉我，我是战神遗女，天帝抚恤我，封我为绪宁公主。

我为父报仇对战北崖妖王，不幸伤重导致了失忆，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我手中把玩着项链吊坠，问流汀知不知道我与我父母的事情。项链是唯一与我有关的旧物，

坠着一个镂空金球，里头装着一颗被啃了一角的丹药。

流汀摇头回答我：“公主与殷战神从前在天宫外生活，流汀所知不多。”为了缓解心中空虚，

我要么和流汀说话，要么一个人发呆努力回想。不知是想得太多还是重伤未愈，

我感觉头疼得厉害。流汀扶着我躺到床上，转头吩咐一名宫娥去寻司医神君。

流汀怎么没告诉我司医神君是天宫第一美人呢？我见到司医神君时，盯着他看了许久，

直至他从门口走至我床边，嗅到他衣袂所带的浅浅药香，我才微微从痴迷中醒神。

他走过窗边身披柔光的画面，我刻在心里，记了很久。从此，我开始琢磨着多见他，靠近他。

假装身体不适派人把他找来？我确实这么做了，隔三差五地装头疼心口疼，

没想到他也总会不厌其烦地亲自来看我。他又一次被我骗来，

为我把过脉后轻笑：“又是心口疼吗？”我捂着胸口点头，撒谎也不脸红。

他递给我熟悉的药瓶，说：“公主身体尚在康复，不必太过忧心。我再给公主留些养神丹，

如何？”一样的药瓶我收过五次，可我还是满心欢喜地收下。司医神君刚离开安华宫，

我院中洒扫宫娥便交谈起来。“架子可真大，三天两头找司医神君来。

也不想想神君什么身份，真公主都没她这般金贵。”“我看是不要脸，瞧上人家司医神君，

撒谎把人骗来的。”“竟使这般下作手段，她都不知羞的吗？”“谁知道呢，

但神君怎么可能看上她啊？”说到这，她们都乐得笑出声。我也乐，我在窗后偷听，

知道她们是故意说给我听。“都住嘴！”流汀出去呵斥那些嚼舌根的宫娥。我能感受到，

无论是安华宫里还是宫外，或者就算整个天宫吧，都没几人对我这个绪宁公主真心尊敬。

不过流汀是例外，她很老实，对我是真恭顺，不管是不是出于本分，

我至少从没看出她对我有半分嫌恶。“收起不该有的心思，记住安华宫主人是谁，再有下次，

逐出安华宫！”流汀训斥起人来很有气势，几句话就把她们训得点头应是，

然后当场罚了她们的月奉。打白工太惨，我跨过门槛，给她们换了惩罚：“都去洗恭桶吧。

”她们当然会更加厌恶我，但那又怎样呢？我总归是天帝亲封的公主啊！

——————2我想见司医神君，却也明白装病不可多用，于是时常去司医殿给他送糕点吃。

他会不会吃不重要，我能见到他就行。我去司医殿的次数多了，路上听到嘲笑声也越来越多。

谁让司医神君是天宫第一美人呢，仰慕他的人可不少。仙娥、仙子们嫌恶我，

骂我不要脸、痴心妄想等等。可她们碍于身份，顶多只敢当着我的面奚落几句，

不敢对我动手。但同样倾慕司医神君的小公主和她们不一样，她是真敢打我。这日，

我提上食盒去司医殿，路过清溪庭被小公主拦住。小公主上来就夺我食盒，

砸在地上：“下贱东西！竟敢不知廉耻，日日骚扰神君！

”她指着我鼻子骂：“司医神君贵为上神，居一殿之首，你这种下贱之人有什么资格肖想他？

我父神不过是看你可怜，才施舍给你公主之位，你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我用力拍开她的手：“与你无关，少在这狗吠！”司医神君都没说什么，

她又有什么资格这般贬低我？不过是见不得我亲近司医神君，嫉妒心作祟罢了。“贱人！

”小公主扬手要打我。我抓住小公主扇来的手，与她拉扯。小公主更是气怒：“你竟敢反抗！

”小公主的宫娥见机拦住流汀，不让她上前护我，可这也意味着，无人可护小公主。

她们怎么就觉得我很弱呢？在小公主的宫娥没反应过来前，我把小公主甩进一旁池塘里。

小公主尖叫一声跌坐在水中，既惊又怒：“你竟敢打我！”我亦不耐烦：“竟敢竟敢地问，

我不都做了吗？”但见小公主起身，手中迅速结印，蓝色法阵在她身前显现。“我杀了你！

魔就是魔，父神就不该留你性命！”水珠悬浮，凝成数百冰棱直直朝我飞射而来，

我本能眯起眼，抬手阻挡。击中我的冰棱没想象中多，我只感觉脸颊冰寒划过，

以及手臂上被扎了几针。我睁开眼，原来不是小公主失了准头，

而是我下意识施术挡住了那些冰棱。“你……”小公主脸上闪过错愕。她不肯罢休，

继续向压制我的冰棱输送灵力。我努力阻挡冰棱，几息间，冰棱被消磨了大半。

——————3或许是因为不久前伤重，所以现下有些体虚，我逐渐落于下风。

眼看着那些尖细冰棱一点点朝我逼近，我身体里隐隐升腾起一股力量。我遵循着本能，

挥手将眼前冰棱尽数弹开。“啊！”小公主跌回水中，叫声凄厉。我与小公主相对而立，

反向弹开的冰棱自然向着她飞去。冰棱刺破小公主的肌肤，鲜血从伤口处冒出，

在她浅粉衣裙上晕出许多刺目红斑。“婵儿！”急切的男声传来。我闻声扭头，

看见天族太子，也就是小公主的长兄疾步走来。小公主在池中痛苦扑腾，

哭叫着：“阿兄救我，阿兄杀了她！”太子皱着眉看了我一眼。他肯定是生气我伤了他妹妹，

可我只是自保，我没错。太子下水把小公主抱了起来。小公主很狼狈，恨极了我，

始终不忘叫太子除掉我：“阿兄，杀了她，她是魔！没人会怪我们的！

”可我不是天族战神之女吗，她为什么总说我是魔？太子抱着小公主，手指在她后颈一点，

立刻让她昏睡了过去。他看我一眼，吩咐我跟上。我依言跟在太子身后，

试探说：“你们这般厌恶我，原来也有我是魔的缘由啊。”我看小公主不像是骗我，

想从太子嘴里多探听一些，可他一路都不说话，我套话没有得到回应。

我跟着太子到了司医殿，他把小公主交给了司医神君医治。天帝、天后很快闻讯赶到司医殿。

“婵儿！”天后进门，一脸急色。小公主在屋内由神君医治。谁能想得到，

没见到小公主的天后反手就给了我一耳光。她厉声告诫我：“要是再敢伤我婵儿，

我要你的命！”太子侧身，挡在天后和我之间：“母神息怒。

”天后更怒了：“婵儿是你妹妹！她伤了你妹妹，你这是护着她？”我在太子身后捂着脸，

伸着脖子喊：“是梦婵要杀我，她自作孽！”另外，太子怎么可能护着我啊？

我都怀疑他让我跟上，是过来吃他娘耳光的。4天后反问我：“你怎么不问问自己，

为何不循规蹈矩，待在安华宫里？”天帝出声制止，面带不悦：“好了，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天后瞪了天帝一眼：“少装你的大善人！”我有些羡慕小公主，

此刻院子里有不少人，天帝、天后、太子皆在心疼她，那些司医殿的人也因为她受伤，

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嫌恶。天帝天后所生的公主，与外来的虚名公主，

真的不一样……司医神君从屋里出来，说小公主已无碍。太子抱走昏睡中的小公主，

天后走之前还用眼神剜了我一眼。那……我也该走了。但司医神君叫住了我。“公主留步。

”他走至我身前，“忘了自己受伤了吗？”怎么可能忘了？小公主抱着杀我的念头，

招式狠辣，那冰棱穿入手臂是真的很疼。他对我说：“过来，我在此，便不会让你带伤离开。

”他医治我脸上伤时，我闷闷问他：“神君，你知道我是魔吗？

”他答：“我知你母亲是魔族，父亲是天族，也知你是天族，是公主。”真好，我喜欢他，

是因为他是天宫待我最好的人。天后禁足我三个月，传令比我本人还先一步到达安华宫。

我不能去找司医神君了，闲着无事便嚼他给我的养神丹解相思之苦，

可惜养神丹也是苦的……过了几日，院子里有棵树开了花，甚是好看。我问流汀这是什么花。

“玉琼花，三十年一开。公主是有福之人，此树玉琼花今年为您而开。”流汀答话，

还顺带说好听话哄我开心。我跑去捡地上掉落的玉琼花，那大白花快有我脸大。

我听见身后有人喊我公主。这时候会这么喊我的男子，只有他了吧。我回头，

果然看见司医神君缓步而来。我没装病，是他主动来找我的！我拿玉琼花挡在脸前，

问他：“神君，你喜欢我吗？”他不答，我也知道答案。我移开玉琼花：“那你讨厌我吗？

”他摇头，答：“不讨厌。”我笑着说：“那给我机会好吗？我追神君三十年，

三十年后玉琼花开时，神君若说不曾对我动心，我便不会纠缠。”良久，他答应我：“好。

”——————5除了司医神君来看我两三次，太子也派人来过安华宫。

那日是太子三千岁寿辰，我还在安华宫禁足，但太子很有善心，

派人给我送了些席上的好酒菜。来的是位奇奇怪怪的宫娥，名叫阿彩。阿彩行完礼抬起头，

眼眶泛红，眼里满是泪水。我被她吓一跳，急忙问她：“这是怎么了？酒里有毒？

”难道她端来的，是太子赐我上路的酒菜？“不是不是，阿彩只是想阿姐了，

公主……与她很像。”阿彩无声抹泪，搞得我有些心疼。“别哭了。”我说，“你，

把这些酒菜都尝尝。”我依旧不放心，让阿彩给我试毒。她是太子的人，若吃出什么事来，

我不那么亏心。阿彩吃了，也乖乖听话在我身边留了一会儿，见她无事，我才放她走。

虽说流汀有替我备礼送到太子宫里，但我想着，太子都派了阿彩来，

那我也不好让阿彩空手回去。拿天族赐我的东西送天族太子？我感觉失了诚意。

我拿出项链金球中的丹药，在桌上磨去缺角处的牙印，包上帕子，让阿彩给太子送去。

我给司医神君看过，他说那是有极好疗伤之效的归元丹，也算难得。阿彩一步三回头，

不舍极了。可我真不是她阿姐。不是我自负，实在是阿彩相貌平平，长相与我没半点相似。

第二日，又有人来安华宫，流汀说她是凤凰族六公主紫玥。紫玥衣着华丽非常，

蛄蛹着身子在安华宫里左瞧右看，满脸写着哪哪都看不上。

“听说昨日澜幽哥哥特意遣了宫娥给你送酒菜？怎么样，吃得香吗？”紫玥明摆着不怀好意。

我反问她：“为何这般问，你莫不是厨子亲戚？

”紫玥身边的黄衣侍女斥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家公主可是凤凰族最尊贵的六公主，

未来天族的太子妃！”原来是将那天族太子看得要紧，怕我惦记，赶忙来摆架子逞威风的。

紫玥嗤笑一声，连个正眼也懒得给我：“乡野丫头没见过凤凰也在理，

往后老实待在安华宫里吧。”她扶了扶发髻，悠悠转身，对黄衣侍女说：“走吧，

也没什么好看的。”身为安华宫主人，我哪能让凤凰族六公主失望而归？

我夺过宫娥浇树的水桶，照着紫玥后背一泼，

将她浇了个透彻……——————6有一日我离开司医殿，见一只白猫在宫墙上跑。

我追着白猫跑，停在挂着栖云宫牌匾的宫门前。宫门开着，我在门口喵喵叫了两声，

等了片刻，一名宫娥抱着白猫请我进去，说大公主邀我作客。哦？大公主？

大公主和司医神君一样温柔，说我闲时可来栖云宫找她品茶闲谈，还可以抱她的白猫。

一来二去，我便与大公主相熟起来。大公主是女子，又不似流汀一样敬我为主，

有些知心话我只喜欢与大公主讲。她见我烦心时习惯掏养神丹含着，对我说：“是药三分毒，

怎么还当糖磕了？司医殿西南方有处凝神花谷，花香怡人，你若心情郁闷，也可去那逛一逛。

”我听劝，得空去了趟凝神花谷。花谷里遍布形状妖异的白色凝神花，花香满溢，

闻着令人身心舒畅。后来我才知道，天界的凝神花，

与冥界忘川河畔遍布的离魂花同形不同色，一白一红。从花谷回去，

我听见远处拐角后有人争执。“陈阿彩，果真是你！你竟还活着，

我以为你跟你那命贱的凡人娘一起死了呢。”这尖锐的声音，

我一听就知道是凤凰族六公主紫玥。“我不准你说我娘！”“等等，沧水毓灵珠？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是你偷的沧水毓灵珠！”“我没有，是文秀哥哥送我的！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你还敢提他！你知不知道他死了！

七百年前文秀哥哥涅槃失败，活活被火烧死了！都是你害的，是你害死他的！

要不是……”紫玥声音尖利，带着明显的怒意。我已走过拐角，冲紫玥喊道：“紫玥，

你别太过分！”我跑过去，掰开紫玥拽着阿彩衣领的手。紫玥红着眼，

面容都因为生气而隐隐抽搐。她向来端着仪态，我没想到她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也许那位叫文秀的，待她极好吧。紫玥离开前对阿彩说：“我要你死。”她眼带怨毒，

说完又莫名低笑几声，看起来是有点吓人的。——————7阿彩捂着发红的脖颈，

紫玥走后，我拍了拍阿彩的背安抚她。说实话，阿彩这个不起眼的宫娥，

我记得她是因为她送的糕点好吃。有时我从司医殿或栖云宫回到安华宫，

流汀会告诉我阿彩来找过我，又给我送了糕点。阿彩送的糕点很合我胃口，

我往往自己尝一点，剩下大半都拿去送司医神君或者大公主。

我还很有兴致地与他们说：“是一位觉得我很像她姐姐的、名叫阿彩的宫娥送的。

”我不知阿彩怎么招惹了紫玥，但阿彩是个宫娥，而紫玥是受宠的凤凰族六公主，

只好安慰阿彩：“那什么珠子被抢了就当被贼偷了、丢了，莫再得罪紫玥，你惹不起她。

”阿彩原本只是默默流泪，听我一番话后，她直直看着我，然后就受刺激般蹲下嚎啕大哭，

好似我才是欺负她的人。我怎么哄都哄不好她，被哭声整得心烦。我生了些脾气，

不耐烦对阿彩道：“烦死了！你再哭，我就丢下你不管了！”她抬起头，

满面泪水：“你……已经丢下我了……”没过多久，阿彩死了，活活被火烧死的。

我从此没有妹妹了，因为我真的是她姐姐。那日我又与小公主发生口角，

司医神君忙于事务头一次冷落了我。他说：“我正忙，现在无暇听你说那些事。

”他的表情我向来看得仔细，我察觉了他眉头微蹙，像是真的有些烦我。司医殿的仙君见状，

都纷纷请我出去。我很难过，又不敢去找大公主，我怕她也嫌我烦。

我一个人躲在凝神花谷喝酒，醒神的花香敌不过醉人的酒。我醉着，

却还记着往哪条路走没什么人。我走走停停、歪歪扭扭，在将要跌倒时，有人扶住了我。

我手指着他的脸，全然不把他的身份放在眼里。“你，就你，我知道你。太子，背我！

”我懒得走了，我需要一个坐骑，管他是人是兽，能驼我回去就行。“快点！我命令你，

我是公主！”他竟真的背起我。我在他背上，看不着他的脸，

只知这般对我好的男子只有司医神君，便一路嘀嘀咕咕叫他神君。“神君，我不乱嚼舌根了，

我少说话，我不是碎嘴公主，你别……你别讨厌我……呜，我知道我很烦，

你别讨厌我……”他说：“你不烦，我不讨厌。”我忘了我怎么躺到安华宫的床上，

我睡得并不安稳。我半夜听到外头吵闹了好久，最后忍不住起床喊流汀，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8“玄清宫有一处宫娥厢房走水，是凤凰涅槃劫火，扑了许久才扑灭。

好像是……阿彩。”流汀回答。“阿彩？”我头疼，揉着额角。哦，对，阿彩是太子的宫娥，

那个送的糕点很好吃的小丫头。“那她没事吧？”我随口问。流汀摇头说：“渡劫未成。

”凤凰每千年都有一次涅槃之劫，成则修为大涨，败，则神形具灭。“阿彩……死了？

”我心口刺痛，头脑瞬间从酒后混沌中恢复清明。我回想阿彩平平无奇的容貌，

她的身影如断线风筝迅速飘远。我下意识追着她想，牵扯出所有我忘却的回忆。

我怎能忘了我的妹妹？我在凡间把瘦小的乞儿捡回家，她自此跟在我身后，甜甜地叫我姐姐。

她抢着做饭洗衣，怕我与爹爹丢下她，知我好吃，为我学做糕点，

她说她做的糕点合我口味便合她心意。我把她捡回家，与爹爹将她视为家人。

后来我心有所感，担忧爹爹遭遇意外，冲动之下便要去寻他。我在前头飞，

她化为杂毛小凤凰在后头追。战地凶险，阿彩修为低，我怕她累赘，又急着赶路，

便将她劈晕，任由她晕倒坠落。我从那时起，便将她丢下了……我嫌她相貌平平，

还说我像她阿姐，笑她因为我像她阿姐就给我送吃送喝。我嫌她烦，劝她地位低微，

就别招惹王族公主。我说要丢下她不管，真就在她烈火焚身之时，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吐出一口鲜血，跌跌撞撞向玄清宫跑去，一路上不知摔了几次。手脚磕破，却远不及心痛。

我曾向我最乖最好的妹妹许诺，会一直保护她，不再让她流浪，不再让她受人欺负，

不再让她受伤疼痛，却句句食言。等我赶到玄清宫，大火已被扑灭。数间厢房被焚毁，

只余焦炭。“阿彩，阿彩，阿彩！”我疯魔般在焦黑废墟里翻找，

双手挖得皮肉模糊也无一刻停息。太子来拉我，我反扯着他衣领质问他：“你为何不护她！

为何护不住她！废物，都是废物！”“天啊，她是疯了吗？不就是个小宫娥吗？

”有人这样说。前半句对了，后半句，错了。阿彩是我妹妹，是我除阿爹外最亲最重要的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我妹妹？她……告诉我了？丝丝魔气从我身上溢出，缠绕在我身侧。

有人高声惊呼：“她要堕魔了！”——————9我在床上醒来，

捂着头问流汀：“我睡了多久？”“五日。”离我被太子打晕，竟有五日之久，

都够神仙重造一排烧毁的厢房了。我想下床出去走走，

流汀劝我道：“太子殿下好不容易帮公主压制了魔气，司医神君也说公主心神受损，

这几日需要卧床静养。”我说我就在院中看看。我走到院中，看着有叶无花的玉琼花树，想，

才过了五年啊。不，居然有五年啊！五年多，我沉迷情爱，对阿彩视而不见。我必然，

要亏心一辈子了。流汀见我情绪平静，告诉我太子厚葬了阿彩的事情。

我淡淡道：“他有心了。”紫玥知道阿彩的身份，可凤凰族却无人出来替她收尸。

阿彩是紫玥同父异母的妹妹啊。没人当阿彩的好姐姐。我去见了太子一面，没让流汀跟着。

我对太子说：“阿彩告诉你了吧，她是我妹妹。”阿彩比我还不机灵，遇上我的事，她一急，

脑袋就更不灵光。若找到天族太子，她必然会自报家门，急急询问我的去处。

我问他：“她是怎么找到你的？”她被我丢在半路，后面不知如何寻到路的。

他说：“北崖妖王死后，我在北崖妖境巡视，恰巧碰见迷路的她。”瞧吧，我想得没错，

她就是个傻丫头。“她跟你说你就信？”“她不像撒谎之人。”好吧，其实我是想问，

他为什么这般慷慨，肯帮她找到我。“为什么信了，却都瞒着我？”这才是关键。五年间，

纵使我逮着人问，也无人肯告诉我半点我与我爹娘的事。他们都只会说不清楚，

然后敷衍打发我。我阿爹好歹是天族有名的先战神，他们怎可能半点都不清楚？

那时只觉得他们是厌我避我，如今想来，更多的是有意隐瞒。可太子不告诉我也正常，

我和他又不亲，但阿彩为何不愿告诉我过去的事？太子启唇欲语，

又想了想才说：“你既已恢复记忆，若不想留在天宫，我可送你离开。若想留，

便只能是……温良的绪宁公主。”温良的绪宁公主？我笑了，太子竟有问必答到这般地步。

——————10回想起来，我虽与太子接触不多，也觉得他是极有修养之人。

每每遇见太子，他待我皆是有礼有度，未曾看轻或是嫌恶我。但举止有礼皆是出于礼貌，

我奇的是，他为何肯帮我至此？就差直接告诉我，我失忆是天族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