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闹分家后续

我妈的搪瓷脸盆从楼梯上滚下来，咣当当的声音震得整栋楼都在响。我出差提前三天回来，

刚好看见嫂子陈云霓把我爸的藤编行李箱踢下台阶。"赶紧滚！老不死的别挡路！

"她尖利的声音扎进我耳朵里。我爸佝偻着背蹲在地上捡散落的降压药，一颗颗沾了灰。

我妈死死抱着那个褪色的蓝布袋，里面是她攒了一辈子的毛线团。防盗门在她身后关得死紧，

像合上的棺材盖。"爸，妈。"我行李箱轱辘压在碎药片上，发出细小的爆裂声。

我妈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亮了一瞬，又迅速暗下去。她嘴唇哆嗦着，没发出声音，

只是更用力地攥紧了布袋。我爸慢半拍才转过头，看清是我，手一抖，

刚捡起的药瓶又砸在地上，白色小药片滚得到处都是。"哟，唐缈回来啦？

"防盗门上的猫眼暗了又亮，嫂子拉开门，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

她新烫的卷发油亮亮地堆在肩头，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手臂。"正好，

把你爹妈领走。这老房子挤得要命，我爸妈过两天就搬来照顾我，没地方塞闲人。"我弯腰，

捡起我爸的藤编行李箱。箱角裂了道口子，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衬衣。我拍了拍灰，

递给我爸。"嫂子，这是我婚前全款买的房。"陈云霓嗤笑一声，红指甲几乎戳到我鼻尖。

"你买的？写你名了吗？结婚证一领，就是夫妻共同财产！唐缈，

别以为挣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房本是我的名。"我把钥匙插进锁孔，拧开，"婚前全款，

有公证书。车也是。"门开了。客厅地板上全是瓜子壳和外卖盒，

空气里飘着隔夜火锅的油腻味。我那套米白色布艺沙发被一块花里胡哨的绒毯盖得严严实实，

茶几上摆着几个空酒瓶。"那又怎样？"陈云霓声音拔高，"唐磊是你亲哥！我是他老婆！

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娘家充什么大尾巴狼？

"我哥唐磊耷拉着脑袋从卧室挪出来，手里攥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缈缈回来了？

"他含混地打招呼，眼神躲闪，"那个……云霓怀孕了，脾气大点，

你多担待……爸妈先搬出去住几天，过渡一下……""怀孕？

"我目光扫过陈云霓平坦的小腹。她立刻夸张地捂住肚子。"怎么？唐缈你嫉妒啊？

自己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见不得别人好？"她嗓门扯得更大，"唐磊！你哑巴了？

看着你妹欺负我们娘俩？"唐磊手里的苹果核掉在地上。他搓着手，额头冒汗："缈缈，

算哥求你，别闹了……让爸妈先去你那套小公寓挤挤？

云霓爸妈来……也好帮着照顾她……""我的公寓租出去了，签了三年合同。

"我把爸妈的行李拎进门，放在玄关没被污染的角落，"爸妈就住这，哪儿也不去。

"陈云霓炸了。

她一把抓起电视柜上的水晶相框——那是我大学毕业时和爸妈的合影——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玻璃碎片炸开，我妈吓得一哆嗦。"反了天了！"陈云霓胸口剧烈起伏，

染过的眉毛拧成两条扭曲的虫子，"唐磊！今天不把这俩老棺材瓤子和这个搅家精撵出去，

我就打掉你儿子！"我妈嘴唇翕动，眼泪无声地往下淌，砸在紧抱着的蓝布袋上，

洇开深色的斑点。我爸喘着粗气，手指死死按着胸口。唐磊的脸瞬间惨白。

他猛地冲过来抓住我胳膊，手指掐得我生疼。"缈缈！算哥求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让我有个后行不行？"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

我看着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面全是恐慌和哀求，唯独没有对父母的愧疚。

心口那块地方，好像被那碎玻璃碴子反复碾过。我一根一根掰开他冰凉的手指。"哥，

房子是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爸妈住这儿，天经地义。嫂子觉得挤，可以搬走。

"陈云霓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像被踩了脖子的鸡。她抄起沙发上一个靠垫朝我砸过来。

"放屁！唐缈你做梦！这房子姓唐！我肚子里怀的才是老唐家的根！

老东西和赔钱货都给我滚！"靠垫软绵绵地落在我脚边。我弯腰捡起来，拍掉灰，

放回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沙发上。"行。"我点点头，掏出手机，"那报警吧。

非法侵入他人住宅，还毁坏财物。""你报！尽管报！"陈云霓跳着脚，胸脯气得一鼓一鼓，

"让警察来看看你这个不孝女是怎么逼死怀孕嫂子的！看谁丢人！"我手指停在拨号键上，

没按下去。她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以为我怕了。"算了算了！

"唐磊又慌慌张张地扑过来按住我手机，冷汗顺着他鬓角往下流，"一家人报什么警！

丢不丢人！云霓你少说两句！缈缈你也冷静点……""我不冷静吗？"我抬眼看他，

他触电似的松开手，"我很冷静。哥，两条路。要么，爸妈安稳住着，嫂子消停点，

大家相安无事。要么——"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陈云霓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我现在就联系换锁公司，然后去法院申请禁止令。哦对了，"我补了一句，

"小区物业监控挺清楚的，刚才谁扔东西、谁踢箱子、谁骂人，应该都录下来了。

"陈云霓嚣张的气焰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瘪了一下。她嘴唇抖了抖，眼神有点乱飘，

但依旧梗着脖子。"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就赶！唐磊！你死了吗？"唐磊像根被晒蔫的草，

看看我，又看看他老婆，最后求助似的看向瑟缩在角落的爸妈。我爸佝偻着背，

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茫然。我妈死死低着头，眼泪还在掉，手指痉挛般地揪着布袋，

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爸，妈，"唐磊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们……你们就心疼心疼儿子，先搬出去几天？我给你们租个好的小房子，行不行？

等云霓生了，孩子大点，再接你们回来……"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知道这承诺有多虚。

我妈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嘴唇哆嗦了半天，

一点微弱的气音："磊子……妈……妈不碍事的……别……别为难……"我爸猛地咳嗽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楼梯扶手才没栽倒。那一刻，

我哥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他张着嘴，像离水的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云霓则得意地撇了撇嘴，鼻孔朝天。"行了，"我打断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不大，

却像冰珠子砸在地上，"哥，爸妈行李先放他们屋。嫂子，"我转向陈云霓，

"你爸妈要来照顾你？可以。住酒店的钱，我出三天。""凭什么住酒店？

"陈云霓立刻尖叫。"凭这是我的房子。"我盯着她，"要么住酒店，要么别来。你选。

"她气得浑身发抖，鲜红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胳膊肉里。"唐缈！你给我等着！

"她撂下狠话，扭身冲回卧室，"砰"地一声甩上门，震得天花板上的吊灯都在晃。

唐磊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我没再看他，扶起还在咳嗽的爸爸，

又拉过还在掉泪的妈妈。"爸，妈，回屋歇着。没事了。"老两口的房间一片狼藉。

衣柜被翻得乱七八糟，我妈那些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服被胡乱扔在床上、地上。床头柜上，

我爸那个用了十几年的搪瓷茶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廉价塑料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香薰的味道，呛人。我妈默默地走到床边，蹲下去，

一件一件地捡起她的衣服，抱在怀里，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我爸则佝偻着腰，

在房间里四处寻找，最后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他那个被踩瘪了一块的宝贝茶缸。

他颤巍巍地捡出来，用袖子使劲擦。我把他们的行李箱放好，打开窗户透气。"爸，妈，

你们收拾一下，我去弄点吃的。"厨房更是重灾区。 洗碗池里堆满了油腻腻的碗盘，

剩菜汤汁凝结成块。冰箱里塞满了陈云霓的各种零食、饮料，

我爸妈买的鸡蛋和蔬菜被挤在角落里，有几个鸡蛋都碎了，蛋液流出来，黏糊糊的。

我挽起袖子，面无表情地开始清理。水声哗哗，掩盖了主卧里隐约传来的争吵声，

先是陈云霓尖利的哭骂，接着是我哥压抑的低吼，最后又归于沉寂。刚把厨房收拾出个样子，

手机响了。是房产中介小刘。"缈姐！好消息！"小刘的声音透着兴奋，

"就你看中的那套带小院的一楼，业主急售，价格比之前谈的又低了五万！就是要求全款，

而且得快，一周内必须签合同打款！"我的心猛地一跳。那套一楼带院的小房子，离这不远，

环境清静，适合老人，我偷偷看了好几次。爸妈年纪大了，爬楼梯越来越吃力，一楼最方便。

院子不大，但足够我爸种点花，我妈晒晒太阳。全款……我飞快地盘算着银行卡里的数字。

爸妈退休金不多，这些年看病吃药花了不少，我的积蓄加上理财，再凑凑……"行，小刘。

"我压低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爸妈房门，"这房子我要了。定金我马上转你，

帮我跟业主说，一周内签合同，全款一次付清。"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钱不是问题，

问题是，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我那套被占了巢的车也拿回来。晚饭吃得极其压抑。

我煮了清淡的粥，炒了两个素菜。爸妈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几乎没怎么夹菜。

陈云霓没出卧室门。唐磊扒拉了几口饭，就借口说公司加班，匆匆走了。洗碗的时候，

我妈蹭到我旁边，

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缈缈……那车……你嫂子开着呢……她说……她爸妈来，

没个车不方便……要不……""妈，"我关上水龙头，"那是我婚前买的车，是我的名字。

"我妈眼圈又红了："妈知道……可……你哥他……""我哥是成年人了。"我擦干手，

语气平静，"该担的责任，他得担着。"接下来的两天，

家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风暴来临前的平静。陈云霓不再大吵大闹，但脸拉得老长，摔摔打打，

指桑骂槐。她把音响开得震天响，放那种节奏强劲的广场舞曲。饭桌上，

她故意把菜盘子挪到自己和我哥面前，筷子扒拉得很大声。我爸的咳嗽更厉害了，

夜里总能听到他压抑的闷咳声。我妈更加沉默，走路都踮着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惹到谁。

她甚至偷偷把我买给她的牛奶和水果，往陈云霓那边推。第三天一大早，门被拍得山响。

"云霓！开门啊！爸妈来了！"一个洪亮又透着点市侩的中年女声在门外响起。

陈云霓像得了圣旨，瞬间从床上弹起来，冲过去开门，脸上堆满了夸张的委屈。"妈！爸！

你们可算来了！"她声音立刻带上了哭腔，"你们再不来，我就要被人家欺负死了！

"门外涌进来三个人。陈云霓她妈，

一个烫着钢丝卷发、涂着艳丽口红、身材发福的中年女人，嗓门洪亮。她爸，干瘦，

眼神精明，手里提着个大蛇皮袋。后面还跟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染着黄毛，嚼着口香糖，

眼神四处乱瞟，是陈云霓的弟弟陈云鹏。"哎哟我的宝贝闺女！"陈母一进门就搂住陈云霓，

心疼地拍着她后背，"怀着老唐家的大孙子还受这气！跟妈说，谁给你委屈受了？

"陈云霓立刻指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我爸妈，又狠狠剜了我一眼："还不是他们！还有她！

这个家容不下我！要把我这个孕妇赶出去！"陈母三角眼一瞪，上下打量我爸妈，

撇着嘴："亲家，这就是你们不对了！我闺女怀着你们老唐家的金孙呢！

你们不说好好伺候着，还挤兑她？"她目光又扫向我，带着审视和轻蔑，"哟，

这就是那个嫁不出去的大姑子吧？本事不小啊，在家里称王称霸了？"我爸气得脸发白，

捂着胸口直喘。我妈嘴唇哆嗦着，想解释："亲家母，不是……我们没有……""什么没有！

"陈父把蛇皮袋往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掏出根烟点上，不顾墙上的禁烟标识，

"云霓都跟我们说了！你们老两口占着大房间不说，闺女还回来挑拨离间！

这房子是你们儿子的，我闺女是正经女主人！我们大老远来照顾闺女，住几天怎么了？

还要住酒店？当我们叫花子呢？"陈云鹏一屁股坐在我家最贵的那张按摩椅上，鞋都没脱，

翘着二郎腿，手机外放游戏声音开得巨大。"姐，你这按摩椅不错啊！归我了！

"他嬉皮笑脸地说。"行啊！喜欢就拿走！"陈云霓立刻应和，得意地瞟我。

我放下手里的水杯，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陈家人和陈云霓都看了过来。"陈阿姨，陈叔叔，"我语气很平，"房子是我的。

房产证就在我房间抽屉里，要看吗？车也是我的。现在，请你们把脚从茶几上放下来。

"我看着陈云鹏那双沾满泥的球鞋，"还有，我家禁烟。"客厅里安静了一瞬。

陈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你的？你蒙谁呢！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你哥的就是云霓的！云霓的就是我们家的！"她唾沫星子横飞，"我告诉你，

今天我们还就住定了！不光我们住，我儿子的工作还没着落呢，以后也得住这儿！""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