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做一个手工

1我把手机架在泡面桶上。镜头晃晃悠悠，最后对准了桌上那块灰扑扑的木头。

直播间的名字很简单，叫“老卫的手工日常”。右上角那个小眼睛图标旁边，

挂着一个数字：2。一个是我自己用破电脑挂的号，用来看看直播画面有没有卡。

另一个是我妹妹卫宝宝。她刚发了条弹幕，慢悠悠地飘过去。卫宝宝：哥，加油！

今天能赚到晚饭钱！我没看屏幕，眼神都在那块木头上。这是我从楼下垃圾堆捡回来的。

一块老樟木，不知道是哪个旧家具上拆下来的，边角料。闻着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不冲鼻子。

我拿起桌角那把刻刀。刀柄被我盘得油光发亮，刀身却锈迹斑斑。

这是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具体干啥用的，我也不知道。就觉得顺手。刀刃贴上木头表面。

出租屋里很安静。楼下夫妻吵架的声音，隔壁小孩看动画片的声音，都好像隔了一层膜。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刻刀划过木头的“沙沙”声。这声音不大，但很实在。

木屑像雪花一样落下，带着樟木的香气。一个鸟的轮廓慢慢出现了。我没打草稿，

心里想什么，刀就走到哪儿。这只鸟的姿态有点怪。它不是站在枝头唱歌，也不是在天上飞。

它的脖子猛地扭向后方，翅膀完全张开，每一根羽毛都绷紧了。像是在最后一刻，

躲避一只看不见的鹰。卫宝宝：哥，这鸟好像活的！它在害怕！妹妹又发了条弹幕。

我还是没看。我的手很稳，心也很静。这种感觉很奇妙。当我握住这把刀，

触摸到这块老木头时，脑子里就会多出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一些模糊的画面。

一个穿着长衫的背影，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手里也拿着一把刀。他身边堆满了木屑。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但我手上的动作却像是被他带着走。刀尖在鸟的眼睛位置轻轻一点，

一挑。那只木鸟的眼神，就出来了。惊恐，挣扎，还有一丝对生的渴望。活了。

我吐出一口气，放下刻刀。这活儿就算干完了。就在这时，一个金色的ID，像一颗炮弹，

猛地闯进了只有两个人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变成了3。紧接着，一条醒目的弹-幕，

直接霸占了整个屏幕。龙城博物馆-王主任：小伙子，停！别动！你这雕刻的手法，

是史书上记载的“避风刀”？地址发我，我马上过来！2我愣住了。屏幕上那行加粗的红字，

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我就有点看不懂了。避风刀？那是什么？我就是随便刻刻。

还有那个ID，龙城博物馆-王主任。听着挺唬人。我第一反应，是骗子。

现在直播间里什么人都有，专门逗新主播玩。卫宝宝：哥！博物馆！

是那个市中心最大的博物馆吗？妹妹的弹幕紧跟着刷了出来，一连串的感叹号。

我敲了敲键盘，回了一句：“不知道，可能是个玩笑。”我这边刚发出去，

那个王主任的弹幕又来了，这次更急。龙城博物馆-王主任：不是玩笑！小伙子，

你听我说，你先别下播！我正在跟平台联系，要你的地址！你手里的那只木鸟，千万别碰了！

那刀法，那神韵，错不了！我看着屏幕，有点不知所措。我就是个艺术系刚毕业的学生，

找不到工作，为了给我妹凑下个月的学费，才开了个直播。想着做点小手工，挂在网上卖，

赚点零花钱。怎么就跟博物馆扯上关系了？我拿起桌上的木鸟，对着镜头晃了晃。“就这个？

一块捡来的木头，随便刻的。”我的声音有点干。龙-城博物馆-王主任：捡来的木头？

老樟木！看那包浆，至少是清中期以前的老料！小伙子，你听我的，原地等我！我马上就到！

他说完，屏幕上突然炸开一朵烟花。“龙城博物馆-王主任”送出“超级火箭”x1。

一个礼物的特效，在我这个冷清的直播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我更懵了。一个超级火箭，

平台扣一半，到我手里也有一千块。这是我半个月的房租。骗子有这么下血本的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手机就响了。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犹豫了一下，划开了接听键。

“喂，你好？”“是‘老卫的手工日常’卫学渠先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沉稳，

带着一点焦急，但很有礼貌。“我是。”“你好你好，我是鲨鱼直播平台的运营经理，

工号074。是这样的，我们接到龙城市博物馆王利民王主任的紧急联系，

他希望能获得您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并亲自拜访您。我们核实了他的身份，证件齐全，

确实是博物馆的副主任。请问您是否同意我们向他提供您的地址？”我的脑子“嗡”的一下。

真的？不是骗子？我握着手机，看着桌上那只扭头挣扎的木鸟，一时间说不出话。“卫先生？

您还在听吗？”“……在。”我咽了口唾沫，“你们……可以把地址给他。”挂了电话，

我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直播间里，那个王主任还在发弹幕。

龙城博物馆-王主任：太好了！小伙子，我从单位直接打车过来，大概四十分钟！等我！

3四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把直播关了。再播下去，我怕自己会紧张到说胡话。

我站起来，在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转了两圈。屋子很乱。画架倒在墙角，上面蒙了一层灰。

地上是揉成一团的速写纸。桌上除了木头和刻刀，还有半碗没吃完的泡面。

我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把垃圾扫进袋子，把画架扶起来，把泡面碗扔掉。好歹，

要见的是个“主任”。总不能让人家觉得我这儿是个垃圾堆。妹妹卫宝宝打来了视频电话，

小脸蛋激动得通红。“哥！是真的吗？博物馆的人真的要来？”“嗯，平台核实过了。

”我一边擦桌子一边说。“天呐！哥你太牛了！我就说你的手艺是最好的！”我苦笑一下。

我有什么手艺。毕业设计被人说没有灵魂，找工作处处碰壁。要不是为了她，

我可能连刻刀都不会再拿起来。“别想太多，可能就是人家好奇，过来看看。”我安慰她，

也像是在安慰自己。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很准时。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拉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件半旧的白衬衫，头发有点花白，但梳得很整齐。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很亮，透着一股子书卷气。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立刻伸出手。“你就是卫学渠小同志吧？你好你好，我是王利民。”他的手很干爽，

握手很有力。“王主任，您好。”我赶紧让他进来，“家里小，您别嫌弃。”王利民一进屋，

眼睛就跟雷达似的，直接锁定了桌上的那只木鸟。他快步走过去，但没敢上手摸。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又拿出一个放大镜。那架势，

比医院的主任医师还专业。他俯下身，凑得很近，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只木鸟。

一看就是十几分钟。屋里很安静，只有他偶尔发出的惊叹声。

“嘶……这刀路……”“一刀成型，没有半点犹豫和修补的痕迹……”“看这翅膀的翎羽，

薄如蝉翼，却又有力量感……这，这简直……”他越看越激动，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我站在旁边，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手工作品，

倒像是在看一件刚出土的稀世珍宝。终于，他直起身，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他转过头看我，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小同志，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您问。

”“你这手刀法，是谁教你的？”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没人教，我爷爷留下这把刀，

我拿起来，自己琢磨的。”“自己琢磨的？”王利民的音调都变了，“那你下刀的时候，

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想了想。“就想着，一只鸟，被鹰盯上了，它想活下去。

”王利民沉默了。他扶了扶眼镜，死死地盯着我：“你知不知道，这种只用意，不用形，

一刀下去就带着动态和神韵的刀法，叫‘孤影刻’，也叫‘避风刀’。根据史料记载，

在明末就失传了。最后一位会这门手艺的大师，死于战乱，没留下任何传承。”我的心，

咯噔一下。失传了？4我感觉自己像在听天书。孤影刻？避风刀？这些词，

我只在一些讲古代工艺的美术史选修课上，听教授偶尔提过一嘴。那都是书本里死掉的东西。

怎么会跟我的这只木鸟扯上关系？王利民看我一脸茫然，叹了口气。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递给我。

“你看看这个。”我接过来，是一份文件影印本。纸张泛黄，上面的字都是繁体。

其中有一段记载：“匠人张生，善雕木，尤擅飞鸟。其下刀如风，形随意走，一刀一影，

栩栩如生。所刻之鸟，皆呈避风闪躲之态，故人称‘避风刀’。观其作品，如见生死一瞬，

动人心魄。可惜，此技一人而已，未有传人。”我看着这段文字，再看看桌上那只木鸟。

后背有点发凉。“王主任，这……”“巧合？天赋？”王利民摇了摇头，

“我干了三十年文物鉴定，见过无数巧夺天工的仿品，但没有一件，能有你这只木鸟的神韵。

仿品只能仿其形，仿不了那股子‘气’。你这个，有。”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非常郑重。

“卫学渠同志，我代表龙城市博物馆，希望能正式收藏你的这件作品。

它不仅是一件精美的木雕，更是失传技艺重现于世的重要见证。”收藏？我的作品，

被博物馆收藏？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上一次我的作品被人这么郑重地对待，

还是在毕业展上，被导师评价为“技法有余，情感不足”。“当然，我们不会让你白白捐赠。

”王利民推了推眼镜，“按照规定，对于征集民间的重要文物或艺术品，

我们会给予一定的物质奖励。这只木鸟，我们馆里专家组初步评估，可以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千？”我试探着问。五千块，够我妹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王利民笑了，摇了摇头。“小同志，你太小看你这门手艺的价值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五十万。”我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炸了。五十万？我看着他，

怀疑自己听错了。“王……王主任，您没开玩笑吧？”我的声音都在抖。

“我从不开这种玩笑。”王利民的表情很严肃，“五十万，

是它作为一件现代艺术品的收藏价。但它背后代表的文化价值，是无价的。这笔钱，

算是国家对你这种民间技艺传承者的一种鼓励和支持。

”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正式的收藏证书和一份协议。“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协议。

钱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打到你的卡上。”我看着那份协议，手有点抖。

我只是想给我妹赚点学费，顺便解决一下晚饭。怎么突然就……五十万了？我签了字，

按下手印。王利民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特制的锦盒，将那只木鸟装了起来。临走时，

他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同志，你的天赋，是国家的财富。千万不要荒废了。

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博物馆找我。”送走王利民，我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我拿出手机，看着银行卡里只有三位数的余额，还是觉得不真实。

直到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一条银行的转账短信。

您的账户尾号xxxx于xx月xx日入账人民币500,000.00元。

我看着那一长串的零，眼睛有点发酸。妹妹的学费，有了。我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刻刀。

冰冷的触感传来，脑海里又闪过那个穿着长衫的背影。这一次，我好像看清了一点。

他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落寞的微笑。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对我说什么。我听不清。

但从那天起，我知道，我的人生，可能真的要不一样了。5钱到账的第二天，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五十万转了四十五万给我妹。剩下的五万，我交了拖欠的房租，

又去楼下馆子，点了一份猪脚饭，加了两个蛋。吃得我满嘴是油。这是我毕业以来，

吃得最踏实的一顿饭。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还是那个在出租屋里做手工的卫学渠，

只不过手头宽裕了点。但我错了。我严重低估了“博物馆收藏”这四个字，在网络上的分量。

事情是在第三天发酵的。龙城市博物馆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动态。

龙城博物馆V：近日，我馆有幸征集到一件民间木雕艺术品《惊鸟》。

该作品由青年艺术家卫学渠先生创作，

其雕刻技法与史料记载中失传已久的“孤影刻”高度吻合，神形兼备，令人叹为-观止。

这是我市在非物质文化遗产发掘与保护工作中的一次重大发现。传统文化，后继有人！

[图片][图片]配图是两张高清照片。一张是那只木鸟的特写，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见，

眼神里的惊恐仿佛要穿透屏幕。另一张，是我签下收藏协议时的侧脸照。王主任拍的，

我当时都不知道。这条微博一发出来，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一开始，

只是本地的一些新闻媒体转发。《震惊！失传百年绝技重现龙城，

一木雕被市博馆五十万收藏！》《高手在民间！22岁毕业生复原明代“避风刀”！

》标题一个比一个夸张。然后，事情就失控了。我的名字，卫学渠，冲上了热搜。

毕业生复原失传国宝技艺##龙城博物馆五十万收藏木雕##当代鲁班卫学渠#一个个词条，

看得我眼花缭乱。我的手机，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电话，短信，

微信好友申请……像潮水一样涌进来。有自称记者的，有说是电视台的，

还有一堆不认识的亲戚。我的直播间，一夜之间，粉丝从个位数涨到了三十万。

私信箱里99+的红点，怎么点都点不完。“大佬！收徒吗？”“小哥哥，你还缺女朋友吗？

会暖床的那种！”“卫老师，求求你开播吧，想看你雕个龙！”我彻底傻了。

我躲在出租屋里，拉上窗帘，不敢出门，不敢看手机。这种感觉，不是惊喜，是害怕。

我就像一只被突然扔到聚光灯下的兔子，周围全是看不见的眼睛，让我手足无措。

我只是个做手工的。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赚点钱，让我妹能安心读书。

怎么就成了“大师”，成了“当代鲁班”？就在我被这巨大的声浪拍得晕头转向时，

一股不一样的声音，开始出现了。质疑。铺天盖地的质疑。6质疑的声音，

是从一个手工圈的大V开始的。他的ID叫“妙手匠心”。在短视频平台有八百多万粉丝，

算是个头部博主。他的视频内容，主要是用各种昂贵的木料，配合精密的现代化工具，

制作一些看起来很高端的手工艺品。比如一个榫卯结构的手办，

或者一个可以变形的木头魔方。技术很好，画面很精致，粉丝黏性也很高。那天晚上，

他开了一场直播。直播的标题是：聊一聊最近那个“木鸟大师”。我没看，

是我妹把直播录屏发给我的。视频里，妙手匠心坐在一间窗明几净的工作室里。

背景墙上挂满了各种获奖证书和工具。他穿着一件干净的工装，对着镜头，一脸痛心疾首。

“各位家人们，最近那个木鸟的事，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吧？”“说实话，

我作为一名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手艺人，我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是悲哀。”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悲哀什么？

悲哀现在的人，为了红，什么都敢编，什么都敢炒作。”“失传的技艺？避风刀？各位，

你们去翻翻资料，那玩意儿只在几本野史杂记里提过几句，是真是假都两说。现在，

一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捡块烂木头，用一把生锈的破刀，就给‘复原’了？”“你们信吗？

反正我是不信。”他冷笑一声。“还有那个什么五十万。博物馆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我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在弘扬传统文化，

这是在侮辱传统文化！是在消费大家的爱国热情！”他越说越激动，

最后把矛头直接对准了我。“我看了他的直播回放，就那么几分钟，一个成品就出来了。

各位家-人们，你们觉得可能吗？我们做一个东西，从设计、画图、选料、开料、打磨，

哪个步骤不得花上几天甚至几十天？”“他这就是典型的剧本！背后肯定有团队在炒作！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他，卫学渠，就是个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这番话说完，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炸了。匠总说得对！一看就是假的！支持匠总打假！

现在的网红没底线！五十万，够我赚一辈子了，凭什么给他一个骗子？

那个卫学渠敢不敢出来对线？妙手匠心看着弹幕，满意地笑了。

他把手里的一个木头零件往桌上一放，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既然大家这么支持，

那我就做个出头鸟。”“我，妙手匠心，在这里，向那位‘卫大师’，发起一场公开挑战。

”“我们就在全网直播下，比一比。不比雕刻，那个太玄乎，不好评判。

”“我们就比最实在的本事：修复一件残破的古物。”“让他见识见识，

什么才是真正的技术，什么才是对老物件的敬畏之心！”“卫学渠，你，敢接吗？

”7妙手匠心的挑战视频，像病毒一样传遍了全网。热度甚至超过了之前博物馆的那条微博。

#妙手匠心挑战卫学渠##真假大师之争#这两个话题，迅速霸占了热搜榜。

舆论一下子就倒向了他那边。毕竟，他有八百万粉丝，我只有三十万。他的粉丝训练有素，

到处控评，把我的评论区搅得乌烟瘴气。“骗子！敢不敢应战？”“就会躲在后面装死吗？

心虚了？”“人家匠总才是真正的大师，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妹妹卫宝宝气得不行，

在电话里直哭。“哥！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你！他们凭什么骂你！”“你别看那些评论。

”我安慰她。“可是……可是他们太过分了！哥，你应战吧！用你的本事，

狠狠地打他们的脸！”我沉默了。应战？我拿什么应战？修复古物？我从来没干过。

我就是个会雕刻的，而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本事到底是怎么来的。万一，

到时候我做不来，怎么办？那不就坐实了我是个骗子吗？我怕了。我第一次感觉到，

被无数人盯着，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我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会被无限放大。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宝宝，算了吧。”我轻声说，“让他们说去，

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哥！”卫宝宝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没错！你为什么要退缩？

你退了，他们就更觉得你是骗子了！你以后还怎么做手工？谁还会相信你？”妹妹的话，

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是啊。我以后，还怎么做手工？如果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骗子，

我再做出什么东西，都会被贴上“炒作”的标签。我拿起那把刻刀。冰冷的刀柄握在手里，

我脑子里的杂音，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那个穿着长衫的背影，又出现了。

他好像正在被人指着鼻子骂，周围围了一圈人。但他只是低着头，专注地刻着手里的东西。

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我忽然明白了。手艺人的根，在手上。嘴巴是别人的，

手是自己的。我挂了电话，打开了我的直播间。这是风波之后，我第一次开播。一瞬间，

直播间涌进了几十万人。弹幕密密麻麻，好坏参半。“骗子终于露面了！”“主播加油！

我们相信你！”“快看，那个缩头乌龟出来了！”我没理会这些。我把手机镜头调整好，

对准我的脸。这是我第一次在直播里露脸。“大家好，我是卫学渠。”我的声音不大，

有点紧张。“关于妙手匠心先生的挑战，我看到了。”“我不是什么大师，

我就是个做手工的。”“修复古物，我没试过。但是，我想试试。”“我接受挑战。

”说完这几句话，我就把直播关了。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但整个网络，

却因为我这几句话，再次沸腾。8我接受挑战的消息，让妙手匠心的团队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