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独杆金桂

穿越当天，我被误认为日军间谍。宪兵队严刑拷打，我咬牙说出所有日军进攻细节。

他们笑我疯癫：“日军怎会从中华门突破？怎会在安全区屠杀？”12月13日，

炮弹落下那一刻，审讯我的宪兵队长冲进牢房：“求你，告诉我怎么守住南京！

”---意识是先于五感恢复的。第一个回归的是痛楚，不是皮肉伤的那种，是更深处，

仿佛每一个关节都被拆开又重新粗糙地组装回去，带着一种沉闷的、扩散性的钝痛。

紧接着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吸走了他体内仅存的热量，寒气顺着脊椎骨缝往上爬。

然后才是听觉，远处模糊的、闷雷般的轰鸣，间或夹杂着几声凄厉的、非人的惨叫，

分不清是人是兽，亦或是这座城市本身在垂死呻吟。林凡猛地睁开眼。黑暗，几乎是绝对的。

只有极高处，一扇巴掌大的、蒙着厚厚尘垢的气窗，透进一丝南京阴冷的、十二月天光，

勉强勾勒出一个狭窄、压抑、四壁空空如也的混凝土牢房的轮廓。

这不是他失去意识前所在的地方。不是那个充满硝烟、爆炸和队友最后嘶吼的现代战场。

记忆是破碎的。一次目标不明的敌后渗透任务，剧烈的爆炸，强光吞噬一切……再然后，

就是这里。穿越？这个念头荒诞得让他想笑，但身体每一处的疼痛和这真实不虚的绝望环境，

都在冰冷地佐证着这个最不可能的答案。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发了肋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喉头涌上一股铁锈味的腥甜。他低头，借着那微弱的光线，

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肮脏不堪、多处破损的粗布衣服，款式古老，绝非他原来的作战服。

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硬底敲打在水泥地面上，

发出清晰、冷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最后，

脚步声在铁门外停住。“哐当——！”沉重的铁门被从外面猛地拉开，刮擦着地面，

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门口逆光站着两个人影，轮廓被门外稍亮的光线拉伸得扭曲变形。

“就是他？”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带着某种急于证明什么的焦躁和刻意表现出来的凶狠。

“嗯。搜遍了，身上除了这身破衣服，什么都没有。口音也怪，说的话半通不通。

”另一个声音更沉稳些，但也透着疲惫和麻木。林凡眯起眼，努力适应着门口的光线，

看清了来人。前面是个年轻的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枪，枪尖微微发颤，

眼神里是混杂着恐惧和虚张声势的凶光。后面是个穿着脏污军官制服的中年人，

帽子压得很低，脸上满是胡茬和倦色，手里拿着一根牛皮鞭，鞭梢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大腿。

“名字！”年轻士兵上前一步，枪口几乎要戳到林凡脸上，厉声喝问。浓重的江浙口音。

林凡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被扯开，渗出血丝。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现状，

寻找着最合理的应对。但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却是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哑：“水……”“妈的！问你话呢！

”年轻士兵似乎觉得受到了蔑视，情绪更加激动，枪托猛地抬起，就要砸下。“小浙江！

”中年军官低喝了一声，制止了他。他走上前，蹲下身，浑浊的眼睛审视着林凡的脸，

那目光像刀子，试图剥开皮肉，看清里面的真相。“兄弟，不是我们要为难你。这光景，

南京城风雨飘摇，上头有令，严防死守，任何形迹可疑之人，都得盘查清楚。

”他的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你从哪里来？做什么的？

为什么出现在防线附近？”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他知道，

必须给出一个答案。任何迟疑，在这种时候，都等于承认有鬼。“我……逃难的。

”他选择了一个最普遍，也最难查证的身份，努力模仿着对方的语调，

但某些字词的发音依旧怪异，“和家人……走散了。”“逃难？”中年军官嘴角扯动了一下，

像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往哪儿逃？北面，东面，全是鬼子兵。城里头，乱成一锅粥。

你一个人，身上干干净净，没点行李？”他的鞭梢抬起来，轻轻点在林凡肋部的伤口上，

一阵尖锐的刺痛让林凡身体瞬间绷紧，冷汗涔涔而下。“说！是不是日本人派来的探子？！

‘剃刀’的人？！”军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狠厉。剃刀？林凡心头一凛。是了，

这个时代，日军的情报机构……他猛地摇头，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痛，

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不……不是！我是中国人！”“中国人？”年轻士兵小浙江啐了一口，

“我看你说话颠三倒四，形迹鬼祟，分明就是奸细！队长，跟他废什么话，

不用刑他不会老实！”中年军官，那位队长，眼神阴鸷，沉默地盯着林凡看了几秒钟，

那目光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积蓄某种暴戾的情绪。终于，他缓缓站起身，退后一步。

“带出去。”命令简短而冷酷。林凡被粗暴地拖拽起来，双脚虚软地踩在地上，

几乎是半拖着被拉出了牢房，穿过一条昏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的走廊，

进入另一间更大的屋子。这里光线稍好，墙壁上挂着些看不清原色的绳索、铁链，

还有几个炭火盆，里面插着几根烧红的铁钎，散发出灼热的气息和一丝皮肉焦糊的味道。

这里，是刑讯室。接下来的时间，失去了正常的流速，

变成了一片由纯粹痛苦构成的、混沌的永恒。鞭挞，拳脚，冷水泼醒，再鞭挞，再拳脚。

问题翻来覆去，还是那几个：身份，来历，任务。林凡咬紧了牙关，

最初的几句辩解和“逃难”的说辞，在对方根本不信的嗤笑和更猛烈的殴打中，

变得苍白无力。他只能蜷缩起身体，尽可能保护住要害，用受过严酷训练的精神意志，

对抗着一波波几乎要摧毁理智的剧痛。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意识在一次沉重的踢踹后再次模糊，又在一盆刺骨的冷水中惊醒。

他看到小浙江因为兴奋和用力而涨红的脸，看到那位队长站在稍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

只有偶尔抽搐的眼角，显露出他内心并非全然的平静。“说不说！说不说！

”小浙江的吼声带着破音。林凡吐出一口带着碎牙的血沫，视线开始涣散。

城市远处的炮声似乎更密集了，隐隐还能听到飞机俯冲的尖啸和爆炸声。时间……不多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被痛苦侵蚀得近乎麻木的脑海里，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亮起。

既然“正常”的答案他们不信……那就告诉他们“真相”。在下一轮殴打的间隙，他抬起头，

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断断续续地开口，

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刑讯室里的喘息声掩盖：“中华……门……”小浙江的动作顿住了，

似乎没听清：“什么？”队长也往前走了半步，眉头皱起。林凡舔了舔裂开的嘴唇，

味刺激着他残存的清醒：“日军……主攻……中华门……紫金山……佯动……”他喘着粗气，

字都像在撕裂声带：“他们……会炸开城墙……从那里……主力突入……”小浙江愣了两秒，

随即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哈哈哈！队、队长！你听见了吗？这疯子！

他说鬼子会从中华门打进来！哈哈哈！中华门那边固若金汤，还有那么多兄弟守着，

鬼子是铁打的？能从那儿钻进来？！”队长脸上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那点刚刚提起的疑窦，

瞬间被浓浓的荒谬感和不耐烦取代。他摇了摇头，看着林凡的眼神，

彻底变成了看待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或者垂死挣扎的蠢货。

“安全区……”林凡没有理会他们的嘲笑，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必须说出来，

“国际安全区……没用的……日本人……会进去……杀人……”“闭嘴！

”队长突然厉声打断了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怒意，

那是一种被触及到底线、被亵渎了某种信念的愤怒，“安全区是洋人划的！受国际法保呼！

鬼子再凶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他妈再胡言乱语，动摇军心，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咔嚓”一声扳开击锤，冰冷的枪口直接顶在了林凡的额头上。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下来。林凡闭上了眼睛。无力，深深的无力感，比身体的疼痛更甚，

淹没了他。他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即将发生的、血淋淋的历史。但他们不信。

他们活在他们的认知和绝望里，拒绝接受这更为黑暗的未来。“疯子。”队长啐了一口，

最终还是把枪收了回去，语气充满了厌恶和疲惫，“拖回去！别让他死了，明天再审。

”林凡像一袋破布一样，被重新拖回了那间黑暗的牢房，扔在冰冷的地面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仿佛粘稠的血液，缓慢而绝望。炮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甚至能分辨出不同口径火炮的轰鸣。爆炸的震动透过地面和墙壁传来，震落簌簌的尘土。

偶尔，还能听到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一般，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响起，然后又渐渐平息。

南京的城墙，正在一寸寸地被撕裂。12月13日。清晨。或者说，

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牢房外，不再是零星的炮火，而是山呼海啸般的总攻。

巨大的爆炸声连绵不绝，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地面剧烈地颤抖，

天花板上的灰尘成片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即使在这深入地下的牢房里，

也清晰可闻。林凡靠着墙壁，一动不动。他已经感觉不到饥饿和干渴，

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平静。结局，早已注定。突然，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就在头顶炸开的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整个牢房剧烈一震，

墙壁上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头顶的水泥碎块哗啦啦地往下掉。中华门。城墙破了。

林凡的嘴角，在黑暗中，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

而是一种混合着无尽悲凉和果然如此的了然。炮击在持续，但节奏似乎在发生变化，

从覆盖性的轰炸，转向了更有针对性的、向纵深的延伸射击。期间，

夹杂着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的机枪扫射声和三八式步枪那特有的、清脆的射击声。日军，

进城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牢房外的走廊里，

突然传来了杂乱、惊慌、完全失去了章法的脚步声，还有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和呵斥。

看守们似乎陷入了混乱。然后，一切又渐渐地平息下去。

一种更可怕的、死寂般的宁静笼罩了下来。

只有远处零星的爆炸和越来越密集的、代表着占领和杀戮的枪声，证明着时间的流逝。“轰！

”牢房的铁门，再一次被猛地撞开！这一次，力道之大，几乎让整个门框都发出了呻吟。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硝烟、血腥和汗臭的气味，

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是那个宪兵队长。他头上的帽子不见了，头发散乱，

沾满了灰土和不知是谁的血迹。原本脏污的军官制服此刻更是破烂不堪，多处被撕开，

胸前一片深色的濡湿，不知是水是血。他脸上那麻木而凶狠的表情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林凡从未见过的、极致的恐惧、崩溃和一种濒临疯狂的绝望。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瞳孔因为惊恐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踉跄着扑到林凡身前，因为冲得太猛，几乎是直接跪倒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伸出沾满污秽和干涸血痂的双手，想要抓住林凡，却又像害怕玷污或者触怒什么似的，

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他抬起头，看着靠在墙边，同样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的林凡，

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终于，他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一丝力气，

出了那句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悔恨和绝望哀求的话：“求你……告诉我……怎么守住南京？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抬起沉重的眼皮，

目光越过几乎要瘫软在自己脚前的宪兵队长，投向那扇高窗外被炮火映成暗红色的天空。

硝烟的味道浓得呛人，中间夹杂着一种……烧焦的、甜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那是血肉和木材混合燃烧的味道。南京城正在被点燃。队长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那双曾经握着鞭子、握着枪、带着麻木的凶狠审视他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被碾碎后的空洞和哀求。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像是漏气的风箱，

又像是濒死野兽的呜咽。“晚了。”林凡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两个字，却仿佛耗尽了刚刚积攒起的一点力气。队长的瞳孔猛地一缩，

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他猛地抓住林凡破烂的裤脚，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