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柳涛在一片混沌中被仪器的滴答声拽回人间。
他想抬手揉眉心，却发现右手被固定在床栏上，腕间压着冰凉的监测仪。
喉管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每呼吸一下都带着哨音。
模糊的视线里，白大褂的影子晃过，两个护士站在门口压低声音：“3床那小子醒了？”
“醒了，刚测了生命体征。
就是可怜，那200万赔偿金……早被他大伯一家分干净了！
听说他表弟上周刚提了辆宝马，他堂妹的婚纱照都挂到朋友圈了。”
最后几个字像重锤砸在太阳穴，柳涛猛地呛咳起来。
监测仪的警报声骤然响起，他眼前发黑，却有滚烫的记忆顺着后颈窜上来——原身的记忆。
父母死于去年冬天的车祸，肇事司机当场逃逸；三个月前工地脚手架坍塌，钢筋穿透他左肺时，他最后看到的是包工头抹着汗说“赔偿金肯定到位”。
可现在，他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个月，唯一能救命的200万赔偿款，被大伯柳德贵以“家属代表”的名义签走了。
“柳先生？”
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手搭上他肩膀，柳涛抬头，见穿护士服的女人正弯腰看他，胸牌上写着“李秀兰护士长”。
她眼里有明显的同情：“你昏迷这三个月，医疗费是工地垫付的，可下个月的费用……钱呢？”
柳涛声音沙哑，却咬得极重。
李秀兰叹口气，拉过椅子坐下，病历本在膝头翻开：“赔偿协议是你大伯代签的，款到账当天就转走了。
我问过财务，转账单上写着‘家庭内部分配’。
现在你堂哥在装修婚房，堂妹报了欧洲游，你大伯母昨天还来问能不能退押金——说你醒了是喜事，要订酒店摆酒。”
柳涛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喉结滚动两下。
前世他是销售总监，被最信任的助理伪造数据背锅，蹲在派出所门口抽了半宿烟的滋味，此刻竟和这具身体里的不甘、愤怒搅成一团。
原身从小到大过年去大伯家，总被塞冷掉的饺子；高考填志愿时，大伯拍着胸脯说“有我在不用怕”，转头就撕了他的录取通知书；现在父母双亡，他重伤，他们倒成了“一家之主”。
“护士站有公用电话。”
李秀兰突然压低声音，“你要是想联系谁，趁查房前。”
她走后，柳涛盯着墙上的电子钟。
深夜十一点十七分，他摸出枕头下的老年机——是张建国老工友塞进来的，说“你手机早被你大伯母当破烂扔了”。
号码拨出第三声，那边接了。
“小涛？”
张建国的声音带着烟酒味，“醒了？”
“叔，工地那事……”柳涛攥紧手机，“脚手架的承重梁，是不是被换了？”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打火机的噼啪声：“我就知道你得问。
那天我在现场，明明前晚刚检查过的承重梁，早上就换了批薄的。
包工头说‘上面有人打招呼’，我……”他重重咳了两声，“还有赔偿金，按规定该打到你个人账户，可你大伯拿着村委会开的‘监护人证明’，说你昏迷了，钱得由他保管。”
“转账记录呢？”
“被你大伯母撕了。”
张建国突然放轻声音，“不过她扔垃圾桶那会儿，我拍了张残图。”
手机屏幕亮起，是张模糊的截图。
转账时间：3月12日14:23，收款方：柳德贵，金额：1800000.00元。
柳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床头灯在凌晨两点熄灭时，他盯着手机里的转账截图，突然觉得眼前有蓝光闪过。
“叮——”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柳涛浑身一震。
他看见半透明的蓝色面板浮在眼前，最上方是烫金的“怼人返利系统”六个字，往下是滚动的小字：“检测到宿主遭受严重侵害，系统绑定成功。
仇恨标记目标己生成，当前首位目标：柳德贵（仇恨值98/100）。”
他猛地坐起，监测仪的导线被扯得哐当响。
面板还在，最下方有行说明：“对标记目标实施有效打脸行为（公开揭露、言语反击、造成实质性损失等），系统将根据爽度、影响、损失程度评定，返还10-1000倍金额奖励。”
柳涛盯着面板上“柳德贵”三个字，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他想起今早大伯母王桂芬推门进来时，手里提的塑料袋窸窸窣窣——是超市打折的烂苹果；想起柳德贵拍着胸脯说“钱都给你存着呢”，可他摸过那男人的手腕，金表在晨光里晃得刺眼；想起原身记忆里，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别信你大伯”，现在想来，哪是“别信”，根本是“早有防备”。
李秀兰举着血压计站在门口，见他盯着空气发愣，皱眉道：“又不舒服？”
柳涛摇头，指节蹭了蹭鼻尖。
他看见面板上“柳德贵”的名字下多了行小字：“今日可触发任务：揭露其侵占赔偿金行为（基础返利50万）。”
“李护士长。”
他突然说，“我想整理下父母的遗物。
可能……得麻烦你联系下医院保洁？”
李秀兰一怔，随即点头：“行，我明早帮你问。”
她走后，柳涛重新躺下。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银白。
他望着天花板，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冷意——那些吃他血肉的人，该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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