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的梅雨季,雨总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温韵抱紧湿透的素描本,匆匆寻觅避雨处。
目光触及前方小巷口的花店时,“吱呀”一声,店门突兀地在潮湿寂静的巷子里开启。
发梢滴落的水珠溅落在玻璃门上,晕开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店内,少女闻声抬眸。
她的目光,恰好扫见温韵被雨水洇湿的画稿——那是幅未完成的雨中街景。
歪斜的路灯下,群青与钴蓝堆叠出模糊的人影轮廓,透着股孤寂与迷茫。
“需要毛巾吗?”
少女眉眼弯弯,递出一条印着浅白蔷薇的干毛巾。
她手腕上的铃兰花手串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少女的目光,被画稿右下角的涂鸦吸引:三个交叠的青苹果简笔画旁,用铅笔反复描摹着英文单词“Forsaken(抛弃)”。
温韵手忙脚乱地用袖口遮掩,却不慎蹭花了墨迹,露出下面一行小字:“雨停了,就能找到出口吗?”
温韵别扭地移开视线,避开少女清冷淡然的脸。
她瞥见玻璃门外,雨势骤然变大,细密的雨幕将安静的花店浇铸成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她有些局促,又往身后藏了藏画本。
少女见状,轻抿唇角,捋了捋鬓间垂下的发丝,柔声问:“能让我看看你的画吗?”
温韵一怔,慌乱中递出己被捏得皱巴巴的画纸。
少女这才看清,纸上画着无数跳动的音符,雨滴坠落的轨迹里,竟浮现出两个少女牵手奔跑的剪影。
温韵拿着画的手,在递给少女的瞬间顿住。
她的目光,落在少女伸出左手接画时,虎口处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形状恰似即将凋零的铃兰。
刹那间,少女垂眸看画的神情,与温韵昨夜梦里递来白蔷薇的模糊身影悄然重叠。
此时,店内的白炽灯莫名闪烁,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似有细小的火花炸开。
少女盯着画沉思许久,才回过神,将画递回温韵手中。
温韵看着少女纤长的眼睫,鬼使神差地问:“你很喜欢这幅画?”
少女抬眸,目光沉静:“能触动人心的作品,都值得品味,这幅也不例外。”
温韵闻言一愣,心中疑惑:为何少女举止优雅,眉眼常含笑意,可目光却透着疏离?
她不再言语,静静等雨停歇。
冷风卷着枯叶掠过空荡荡的小巷,远处昏黄的街灯明明灭灭,仿若深海里漂浮的磷火。
少女凑近,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
她嘴角噙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你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若把花店当避雨的地方,可得收‘门票’。”
温韵忙不迭从外套里掏出手机解锁,讪笑着问:“不好意思,多少钱?”
可抬眼看向少女时,她却默不作声地别过身,抬脚走向花店的隔间。
温韵不明所以,欲言又止,最终埋着头盯着画打发时间。
待少女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束洁白的白兰。
她在温韵身旁坐下,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看见那幅画,我想你会喜欢这束花。”
温韵一怔,慌忙摆手拒绝。
室内因雨潮湿闷热,此刻,白兰的清幽香气弥漫开来,萦绕在两人之间。
“你知道白兰的花语吗?”
少女说着,抬手轻轻拨弄花瓣。
温韵闻言嘴角挂上一抹笑意,开口道:“我想你知道那幅画的意义了。”
余光扫过少女流转的眼眸时,那双眼眸恰似映在清水中的月光。
少女忽地侧目,视线牢牢钉在温韵的瞳孔上。
琥珀色的眸子里,阳光碎成金箔,随着眼波轻颤,在眼底落下一片阴郁的雨。
她怔了怔随机饶有兴致地说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可以传达幸福祝愿……”但话却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她将桌上的白兰推到温韵面前。
温韵顺手接过,笑着补充:“祝我幸福吗?”
雨,渐渐小了,从滂沱转为淅淅沥沥;而后,悄然停歇……温韵轻声道谢后转身离开,踏出花店的顷刻间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脚步不由得加快,并未察觉身后少女的目光如丝缕般缠绕在她的背影上,久久未曾移开。
走出没多远,一股腐朽难闻的气味钻进温韵的鼻腔。
她蹙眉,低头端详手中的白兰。
那原本洁白芬芳的花朵,此刻竟隐隐散发着类似腐烂铁锈的异味。
她脚步猛地顿住,回头望去,却见方才还静谧美好的花店,俨然一副被岁月瞬间侵蚀、破败不堪的模样。
墙壁剥落,门窗残破。
温韵的心猛地一沉,平缓了下翻涌的情绪,恍然想起那幅画还落在店内。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此刻疑惑与不安在心底蔓延,“凭空消失的花店?”
她忽的想起锦绘高校那桩“十七年前画室失踪案”,宛如蒙尘的谜题,隐藏着“灵墟”世界不为人知的秘密。
雨夜的破镜重圆,恰似投入深潭的石子,早己触动灵墟深处的暗涌,引得“蚀影”蠢蠢欲动。
而少女表面的淡然自若,不过是掩饰内心波澜的假面。
她清楚,温韵的出现己然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平静。
那桩悬而未决、迟迟未了的案件,即将在这个雨夜,拉开新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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