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不圆宋婉婉霍云峥完整版免费小说_全本免费完结小说圆月不圆宋婉婉霍云峥

中秋夜阴云，而宋婉婉想看月亮。霍云峥便把我女儿的头发剃光，将她挂在屋檐当月亮。

他们一边品着用我爱犬肉做成的月饼，一边惬意地指挥我，让我唱嫦娥奔月曲。

宋婉婉柔声道：云峥，你看，姐姐的表情好伤心。

这下她也能体会到当年我爹为你们牺牲时，我有多痛了吧？这戏，得用心听才入味呢。

小孩哭声凄厉。我的眼泪混着喉间腥甜往下淌。身后场面先生已经敲起锣鼓。太太，

我们还仰仗着军阀老爷，必须唱啊。班主，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吧。一曲毕，

霍云峥像我们初见那次，给我献上最高荣誉——一座戏楼的契书。下个月，

我和婉婉的婚事就在那儿办，你来唱‘龙凤呈祥’。我咽下一口血。我知道，

我等不到唱那出恩爱戏了。1仆人刚把长安放下来，她便哭着扑进我怀里。

呜呜呜妈妈我好痛......稚嫩的手臂上爬满血痕。都是方才勒出来的。头发，

我没有头发了......呜呜呜......我讨厌爸爸......远处，

霍云峥已经搂着宋婉婉外出看灯会了。我牵着长安朝里屋走。眼泪止不住的流。长安不怕。

我强扯出笑容，拿起最漂亮的一顶假发给她戴上，你看，我们长安还是最漂亮的公主。

小孩终于止住哭。仰起脸，眼里有微弱的光：真的吗？真的我把她搂进怀里，

用尽全力记住这片刻温暖。然而。下一秒，她就抽噎着问：妈妈，我也会死吗？

像你那样，掉很多很多头发，然后就死掉了。话语彻底哽在喉头。我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小青见状急忙把孩子往楼上带。我瘫倒在椅子上。假发滑落，只剩几根稀疏扒在脑门旁，

头皮全都是闷出来的痱子。镜子旁还贴着我以前的照片。一袭旗袍，青丝如瀑。

那时我还是北平的名伶，世人都称我色艺双绝，唱曲若珠落玉盘。太太，快睡吧，

您明天还要去看医生。我摆摆手。睡不着。黄狗的残尸还摆在院里，叫我怎能入眠。

它跟了我十年。从戏院，到大帅府，每晚都要趴在床脚替我守夜。也就是它为了迎我，

在院里跑得急切些，吓到了宋婉婉。我跪地不停哀求。黄狗还是没能逃过这一难，

被做成狗肉月饼。我想，都怪我，明知道宋婉婉是霍云峥的心尖宠，还记不住避风头。

若不回府打扰他们甜蜜，兴许黄狗还不会死。我再也不是霍云峥八抬大轿娶进大帅府的爱妻。

不是名伶，珍宝，正妻。只是戏子，沙石，姨太太。夜深人静，院里却突然响起唱戏声。

嘶哑，又凄厉。谁还能辨出这是曾经轰动北平的嗓音呢。我抱着黄狗的尸体，像搂孩子那样，

一边拍，一边唱。唱到云散月出。唱到暮去朝明。2秋雨淅沥。我裹紧补丁披肩，

在大帅府门口拦了许久，才有辆黄包车勉强停下。去医院我哑着声。车夫瞥我一眼。

嘟囔着晦气，才拉着我上路。他故意专走坎路。我紧紧扣着车沿，头晕目眩，

没稳住掉下车。周围哄笑。哟，这不是被贬成姨太太的秦知意吗？当年我嫁进大帅府，

风光无限，都说我是天命之人，才能从一介戏子成为大帅正妻。偏偏极受宠爱。

北平最大的几座戏楼，都是霍云峥为我建的。来送礼的人踏破门槛。就连租界的驻军，

都得给我几分薄面。窃语声让我抬不起头，我爬起来，踉跄着朝医院去。身上仅剩两块大洋。

医生斜睨我：两块？夫人，大帅给新太太买只耳环都够买你这条命了，两块开不了药。

那是他对宋婉婉。五百大洋的旗袍，五千大洋的金钗，只要是她喜欢的，

就是让几十个仆人扛着钱箱去，都要买回来。我只好掏出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我把手镯放在这里先抵押，等我回去拿到钱，就来换好吗？3回府，霍云峥就坐在堂前，

脸色沉沉盯着我：秦知意，你真是要把大帅府的脸丢尽！敢拿手镯去抵账，

是告诉全北平我霍云峥连个女人都养不起吗！我尚未开口，他便一把扬了我的药。

我每月给你的钱呢？！霍云峥掐着我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全拿去挥霍了吧？他冷笑，还是说，都拿去接济你的戏班了？婉婉父亲的一条命，

你们唱一辈子都还不清！药包被他拆开。我呼吸困难，拼了命去抢。

所有委屈和绝望在看到他要踩碎药丸时达到了顶峰。我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使尽所有力气。

啪——一记耳光将我掴翻在地。假发脱落，露出满是红斑的头皮。

我没有错过霍云峥眼里的嫌恶。宋婉婉惊呼扑上前，替他擦掉手臂的血迹：云峥！

你没事吧？ 她疯了！真的是疯了！我一动也不动。太狼狈了。眼泪鼻涕横流，

满口是血腥和泥沙。那些目光和私语就像缠在我颈上的麻绳，越收越紧，越来越疼。

我简直想现在就去死。可是不行。我用尽全力爬向药渣，颤抖着用手拢，往嘴里塞。吃啊。

必须吃下去。为了长安......视线模糊中，我看见玉镯落在地上。

霍云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冷笑一声，抬脚，毫不留情地踩下去。清脆裂响。

像道惊雷彻底劈碎我的神智。

母亲的脸、摇尾的黄狗、长安的笑声、霍云峥充满爱意的眼神......在脑中炸开，

又归于死寂。我失去了意识。4我醒来时，霍云峥就坐在床边。

他端着热粥朝我嘴里送：吃点东西。管家解释了，你那份钱是被婉婉拿走的，

我已经骂过她了。手镯我给你换新的，绝对比之前那个名贵千百倍。骂过了。

多么不痛不痒的教训。我没说话，霍云峥觉得被下了面子，脸色又变得不好。

你别这么计较。婉婉她得了肠胃炎，最近很憔悴，不能受刺激。

家里的大波医生为她待命。而我，连吃药都是问题。你的病不严重吧？他随口问了句，

别影响到嗓子，到时候婚宴唱不了戏了。我垂下眼皮，敛去眼底的倦意。

但凡霍云峥多上点心，便知道我这是绝症，治不好。可他满心都在宋婉婉身上。

一丝都不肯分给我。我过段时间要外行，你比婉婉年长，你要照顾好她。

她比我的命都重要。我默着声点头。霍云峥前脚刚走，宋婉婉便来找事。

我要听你唱戏。但又不喜欢太吵......这样吧，你去大帅府门口唱，

要让我在房间里能听见。我冷了脸。你别太过分。宋婉婉挑衅笑着，把目光投到楼上。

威胁道：不然我要长安来表演？我紧紧攥着拳。指甲在掌心掐住月牙沟，

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唱。大帅府外行人众多。我挺直腰板，

目不斜视地唱着。曾经万金难求的戏票，现在五条街的邻里都能免费听到。

这新太太还真威风，能把秦知意欺辱成这样。都是大帅娇纵的，你忘了，

之前为了讨新太太开心，还让秦知意在戏台上学狗爬呢。我唱了一整天。直到彻底失声，

喉咙如火烧。宋婉婉提着裙子找出来，指到我的鼻子就骂：我让你停了吗？

不听我的话，来人，把她押进水牢！仆人倏得白了脸，颤道：宋小姐，

那可是关重刑犯的地方。大帅知道了肯定会生气，您不要......

宋婉婉甩了她一巴掌。我的话就是圣旨！ 云峥不会怪我，就算我把秦知意杀了——

她笑了笑。顶多就训斥我两句罢了，说不定，还会帮我挖坑呢。5水中全是污秽。

数不清的死老鼠和蛆虫漂浮其上。很少有人能活着出去，要么冻到全身浮囊而死，

要么沾染病菌，最后感染而死。说是重刑犯，其实就是预备死刑犯。

宋婉婉把我捆起来打了一夜。确保我再没有逃跑的力气后，才让人把我关进水牢。

慢慢享受吧。冰水像是在往骨缝里钻。又疼又痒。全身鞭伤让我几乎站不住，沉下去，

污水尽数没过口鼻，又把我呛醒。只能紧紧抓着牢门。十个手指甲尽翻，血肉模糊。

我一直都很怕冷。恍惚间，像回到以前。我不是北平人，自然也不习惯这里的秋冬。

那时霍云峥花重金买回西洋货，能发光发热，每个房间都装着，生怕我觉得冷。出去打猎，

也会把最好的雪狐皮留给我，做成大衣。我怕冷。但我喜欢看雪。霍云峥便敞开狐裘，

让我钻进他的衣服，冰手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真的好温暖。是我这辈子摸过最温暖的东西。

北平的雪还不算太壮观。等天下太平了，我带你北上。

我抱着他的腰撒娇道：可是我怕冷。霍云峥笑得宠溺，轻轻捏了下我的脸。

那我就一直抱着你。不撒手，你就不会冷。我现在好冷。霍云峥，你去了哪里。

6妈妈......快醒醒，妈妈......我迷糊睁眼。看见长安的那刻，

我把痛苦呻吟咽了回去。她费力划着小水盆，把药和食物从栏杆中塞进来，

小声道：这些药是我用压岁钱去买的。先吃东西，妈妈，我是偷偷进来的，

我得先跑了不能被抓住。好在牢里灯光昏暗，我才那团小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我松开快咬烂的唇瓣，终于放声哭出来。对不起，

长安......在本该欢声笑语的七岁里，你却只能跟着我，在大帅府里惶惶度日。

我把馒头一股脑往嘴里塞。饿极了，被食物哽出眼泪了，也没降低吞咽的速度。

我已经四天没吃过东西。渴了也只能喝牢中污水。全身都在发皱，掉皮，腿部开始慢慢腐烂。

守卫，我是大帅夫人，把我放出去。霍云峥要知道你们把我关在这里，

回来定会扒了你们的皮！守卫有些犹豫。他清楚，霍云峥从不允许外人欺负我。

若是被他知道，他们都逃不了一死。宋婉婉来得及时。不准放出去。人死了我担着。

过不了多久我就是正妻，处死一个姨太太很正常吧？ 秦知意，

你要是想让长安好好活着，就给我老实点！我彻底没了声。每天夜里，

长安都会来给我送药和食物。

也会跟我讲最近的事：爸爸在外地托人送回好多吃食和小玩意给宋阿姨。小孩舔舔嘴。

上次她吃零嘴，还是在过年。宋阿姨还怀小宝宝了，给大家都发了红包，我也有。

她把红包递给我。妈妈，钱给你买药。手心全是血痂。一看就是柳条打的。

我的鼻腔被酸涩堵死，只能启唇呼吸，手抖着撕开红包——没有钱。

只有一张画了诅咒的符纸。写着：狗东西去死吧。隔天，我没有等到长安。一问守卫才知，

她送药被发现了，被宋婉婉惩罚跪在大门口。又发烧了哭了整夜。我求你，

求求你......让我见宋婉婉，让她杀了我，放过长安......

守卫没有搭理我。一天一夜。

我的喉咙不停往外涌鲜血：杀了我......放过长安......守卫走进来，

淡道：人死了。一条无比沉重的人命啊，落在他们嘴里却轻飘飘的。

我疯狂用脑袋去撞牢门，用牙去咬锁。放我出去，我要去找长安......

人怎么就死了呢......直到宋婉婉提着长安的银锁来见我。是她命薄。

不就是跪几天，竟然还发烧了，结果把命烧没了，啧啧啧，身子骨太弱。姐姐，

都是做母亲的人，我知道你看见孩子的尸体会心疼。她的唇角弧度加深。

所以我把长安丢到后山喂野狼了。应该吃干净了吧，也省得再去埋。

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世界在旋转，嗡鸣，心头血从口中喷出，染红牢中污水。

宋婉婉......你这个吃人的恶魔......她莞尔一笑。谢谢夸奖。

7霍云峥回来了。听见消息，他怒不可遏，当场处死水牢所有守卫。派军队全部上山搜，

却只搜到一顶假发。长安，尸骨无存。霍云峥双目猩红。宋婉婉！谁他妈给你的胆子！

宋婉婉小脸煞白，匍匐在地上抖个不停。云峥，是她们娘俩要害我，

我是自保......我坐在地上抱紧长安的假发。又哭又笑，双眼肿到不成样子。

云峥，我怀孕了呜呜呜......宋婉婉潸然泪下，秦知意要害我的孩子，

我......我是失手打伤长安的，是她自己赌气跑上山被野狼吃掉......

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霍云峥咬着后槽牙，终是心软了。转头对我道：知意，

意外不可避免。你放心，我会补偿你，我们以后还会有小孩。我的面色惨淡极了。

这北平的秋，可真冷啊。医生们全部挤在房门外，等待指令，除非大帅允许，

否则不准有人进入宋婉婉的房间。看似关禁闭。实则在保护她。生怕我一个激动就进去杀她。

班主......小青抱出戏服，这是老班主留给您的。我面朝镜子，

仔细描摹着戏妆。厚粉，红唇，暂时遮住了悲戚与绝望。我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只不过，

当年高朋满座的戏楼，不再有一个观众。我跟霍云峥就是在这里初遇。穿着这身戏服，

唱着《龙凤呈祥》。婉转戏腔在戏楼里回荡。台下没有人，又像坐满了人。周遭的火焰飞舞，

大红喜庆，如回到了霍云峥来这里提亲的那天。今日里锦堂欢庆，配佳人，山海盟~

火焰飞上我的戏服。灼烧着，却让我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戏楼里满是浓烟。戏楼外，

是霍云峥慌乱的声音：快！去把太太救出来！我出不来了。霍云峥，

从你第一次包庇宋婉婉时，我就死了。今日，不过是烧掉一具早已腐朽的皮囊。

这出《龙凤呈祥》，我唱完了。8人再多，也扑不灭这大火。蹿跳着的火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