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暖光花艺”工作室，林暖暖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窗外的雨己经停了，夏日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在摆放整齐的花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花香混合的清新气息，但这平日能让她安心静气的环境，此刻却无法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暖暖姐，星舟科技那边的赔偿沟通好了吗？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小雨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来关切地问。
之前林暖暖己经打电话让她重新准备花材送了过去，并简单说了意外撞到人的事。
“啊？
哦……没、没事了。”
林暖暖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对方……没要求赔偿，算是意外。”
她避重就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好像能听见那个冰山总裁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说出去谁会信？
只怕会被当成神经病。
她走到操作台前，拿起一束尤加利叶，下意识地修剪着，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反复播放着在大堂里的那一幕。
那个男人冰冷的话语和后来听到的、带着惋惜的内心独白，形成了极其尖锐的对比。
“难道是我最近太累，出现幻听了？”
林暖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用理性来解释。
也许是连日忙碌加上今天淋雨、受惊，导致产生了短暂的听觉错觉？
这个解释似乎更符合常理。
然而，那两声叹息太过清晰，太过真实，尤其是那份对花材的惋惜，精准地戳中了她作为一个花艺师的职业共鸣，让她无法轻易地将之归为幻觉。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小雨接起电话，应了几句后，用手捂住听筒，转向林暖暖，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暖暖姐，是星舟科技总裁办的周特助！
他说……想约我们谈一谈年度庆典的花艺合作！”
“什么？”
林暖暖手一抖，剪刀差点划到手指。
星舟科技？
那个男人的公司？
年度庆典？
这对她这个小工作室来说，无疑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足以让她们的业务提升一个档次。
可为什么？
是因为今天那场意外的碰撞，还是……那个男人？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混合着对业务的渴望，以及想要验证那诡异经历的冲动，瞬间攫住了她。
理性告诉她应该谨慎，避开那个让她心绪不宁的源头。
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去见他！
再去听一次！
弄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帮我约明天上午吧。”
林暖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第二天，林暖暖精心准备了一份详细的花艺方案策划书，穿上了一套相对正式的藕粉色连衣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专业且镇定。
再次站在星舟科技大厦楼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迈步走了进去。
这一次，前台小姐显然接到了通知，态度比昨天更加恭敬，亲自引领她乘坐高管专用电梯，首达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区域。
电梯平稳上升，林暖暖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秘书将她引到一间宽敞的会客室等候：“陆总还在会议中，请您稍等片刻。”
会客室的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景色。
林暖暖却无暇欣赏，她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所有的感官都调动起来，紧张地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出现。
大约过了十分钟，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陆寒舟迈步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少了几分昨日的凌厉，但眉眼间的疏离感依旧存在。
他身后跟着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年轻男士，想必就是周特助。
“林小姐，久等了。”
陆寒舟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双腿交叠，语气平淡无波，是标准的商务口吻。
周特助则将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安静地站在一旁。
“陆总您好，没关系。”
林暖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手心却己经开始冒汗。
她集中全部精神，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寒舟，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声音”。
方案书做得倒是挺快。
希望不是徒有其表。
一个清晰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念头，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林暖暖的脑海！
正是陆寒舟的声音！
林暖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骤然松开。
不是幻觉！
昨天不是幻觉！
她真的能听到！
她强压下几乎要惊呼出声的冲动，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会面上。
她将策划书推到陆寒舟面前：“陆总，这是我们为星舟科技年度庆典初步构思的方案，请您过目。”
陆寒舟修长的手指翻开策划书，目光快速扫过。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
但林暖暖的耳边，却像是打开了一个专属的“弹幕频道”：主色调用星空蓝和科技银？
倒是契合公司主题。
入口处的鲜花拱门设计……流线型，有点意思。
演讲台用鸢尾和飞燕草？
搭配得挺大胆。
啧，这页排版有点乱。
这些心声时而客观评价，时而挑剔细节，与他外在的沉默和面无表情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林暖暖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才能同时应对他口头上的简单提问（比如“这个材料的预算多少？”
）和内心丰富的OS。
她仿佛在同时进行两场对话，一场在现实，一场在他的脑海里。
大约二十分钟后，陆寒舟合上了策划书，抬眼看向林暖暖。
他的目光锐利，带着商场上惯有的审度。
“整体概念尚可。”
他开口，声音依旧冷淡，“但细节需要打磨。
很多地方显得……稚嫩。”
若是昨天之前，听到这样的评价，林暖暖可能会感到挫败。
但此刻，在听完了对方内心那一连串基本算是肯定的“弹幕”后，她只觉得一种荒谬的喜感油然而生。
这位陆总，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口是心非”先生。
她非但没有气馁，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自信从容的微笑：“谢谢陆总的意见。
细节正是我们需要深入沟通的地方，我们有信心做到让您满意。”
陆寒舟看着她脸上突然绽放的笑容，微微怔了一下。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侧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明亮。
他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笑得这么亮做什么。
一声极轻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嘀咕在她脑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暖暖心中一动，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决定再试探一下。
她站起身，假装不经意地向前走了两步，靠近陆寒舟的沙发，指着策划书上的一处细节：“关于主舞台的背景花墙，陆总您看这里，我们其实还有一个备用方案……”随着她的靠近，陆寒舟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并没有抬头看她手指的地方，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她身上……是什么味道？
不像香水。
是……花的味道？
那心声里，冰冷的审视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带着点困惑的好奇。
验证得到确认！
她的能力是真实的，而且似乎与距离有关，靠得越近，听得越清晰？
林暖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适可而止地退回原位。
会议又持续了几分钟，陆寒舟安排周特助后续与她对接细节，便结束了这次会面。
离开星舟科技大厦，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林暖暖的心情与来时己是天壤之别。
最初的震惊和惶恐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新奇感和探索欲所取代。
这个世界，似乎因为她能听见陆寒舟的心声，而变得完全不同了。
那个外表像精密仪器一样冷漠无情的男人，内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个丰富、别扭、甚至有点……可爱的世界。
而她，似乎是唯一一个，能窥见这个世界秘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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