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出租屋漏雨还没停，窗沿下积着一小滩水，映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晃悠悠的灯泡。
林辰攥着手里的盒饭，铝制饭盒边缘被捏得微微变形——刚才苏晴雨那句“我们退婚吧”还像根刺扎在喉咙里，他咽了口冷饭，米粒糙得刮嗓子，却还是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人。
苏晴雨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裙摆连一点褶皱都没有，脚上的高跟鞋踩在斑驳的水泥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与这屋子的霉味格格不入。
她身后的张昊则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目光扫过墙上父母泛黄的旧照片，又落到桌上冷掉的盒饭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晴雨，你以前怎么会看上住这种地方的人？
连顿热饭都吃不上。”
林辰没理会张昊的嘲讽，视线只对着苏晴雨，声音有点发紧：“退婚可以，但你不能忘了，当年苏家快破产的时候，是我爸妈拿出三百万帮你们周转的——那不是小数目，你现在说分就分？”
这话像戳中了苏晴雨的痛处，她皱起眉，语气陡然尖刻起来：“那是你父母自愿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你爸妈都不在了，你就是个送外卖的，还想拿以前的事绑着我？”
“你怎么能这么说？”
林辰猛地站起来，盒饭“哐当”一声放在桌上，里面的菜汤溅出来，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油渍。
张昊见状，脸色沉了下来，上前一步攥住林辰的手腕，力道带着富家子弟惯有的蛮横：“跟你这种人废话什么？
晴雨都说了退婚，你还纠缠不清？”
林辰想挣开，可张昊的力气比他大得多，手腕被攥得生疼。
两人推搡间，林辰后背狠狠撞在桌角，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也就是这一瞬间，他挂在脖子上的怀表从衣兜滑了出来——那是母亲临走前塞给他的，银色表壳早就磨得发亮，此刻“咔嗒”一声砸在地上，表盘玻璃瞬间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林辰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刚想弯腰去捡，张昊却像是故意的，抬起皮鞋尖，重重踩在怀表上。
“咔嚓”一声，表壳彻底变形，里面的齿轮大概是碎了，连指针都歪了过去。
“你干什么！”
林辰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红了，他想去拉开张昊的脚，却又硬生生忍住——他知道自己现在没能力对抗张昊，一旦动手，只会更狼狈。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视线死死钉在那只被踩烂的怀表上，背面刻的“林”字被鞋底蹭得模糊，像他此刻被揉碎的尊严。
张昊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扔在林辰脚边，钞票飘了飘，落在怀表碎片旁：“一块破表而己，赔你100块够不够？
多的就当赏你的，别跟个疯子似的盯着我。”
苏晴雨拉了拉张昊的胳膊，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别跟他浪费时间了，我们走。”
她路过林辰身边时，停下脚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扎心：“林辰，别再纠缠我了。
你爸妈不在，林家早就完了，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跟张昊比，你连提鞋都不配。”
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墙上的照片晃了晃。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
林辰蹲在地上，慢慢捡起那些怀表碎片，指尖被玻璃划破了，渗出血珠，他却像没感觉到疼似的，只是盯着碎片里那个变形的“林”字，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像困兽似的呜咽。
桌上的盒饭还冒着一点余温，可林辰再也没了胃口。
他把碎片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旧铁盒里，然后靠在墙角坐下，双手抱着膝盖。
刚才苏晴雨的话、张昊的嘲讽、怀表破碎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反复回荡。
他突然想起父母去世前，他半夜起来喝水，听到书房里父母在争吵，父亲说“家族里那些人盯着公司，我们不能让步”，母亲说“不行就先把核心资源藏起来，留条后路”——那时候他还不懂，现在看着铁盒里的碎片，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里慢慢冒了出来：爸妈的“意外”，会不会根本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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