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最后十分钟，教室里弥漫着课本油墨和粉笔灰混合的味道。
沈屿把语文书立在桌前，左手悄悄摸向桌肚——那里藏着他的画本，昨晚熬夜画完了铁道边那座废弃的信号值班室，炭笔勾勒的屋檐还留着未擦净的铅屑，是他偷偷藏了很久的心事。
他正想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把画本拿出来补两笔窗棂的细节，后桌的张磊突然往前一倾，胳膊肘狠狠撞在沈屿的椅背上。
沈屿没防备，手一抖，画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速写纸散了一地，最上面那张信号值班室的素描，刚好落在张磊脚边。
“哟，这是什么宝贝？”
张磊弯腰捡起画，故意把纸举得高高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排同学听见。
他眯着眼扫了眼画纸，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画的什么破玩意儿？
歪歪扭扭的，跟你走路一个样，谁看得懂？”
周围传来几声细碎的窃笑，沈屿的脸瞬间涨红，指尖攥得发白。
他想弯腰去捡散落的画纸，可左腿发力时膝盖隐隐作痛，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这时，陈野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没说话，只是快步走到沈屿身边，弯腰蹲在地上。
他的手指避开画纸的画面，小心翼翼地捡起散落的速写纸，一张一张理齐。
捡起最上面那张被张磊踩出浅印的素描时，陈野顿了顿，伸出右手袖口——那是校服洗得发白的袖口，轻轻擦去纸面上的灰尘和鞋印，连边角的褶皱都仔细展平。
做完这一切，他才首起身，把理好的画本递回给沈屿，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画得很好，别理他。”
沈屿接过画本，指尖碰到陈野的手，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
他低着头，把画本紧紧抱在怀里，喉咙发紧，想说声谢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看见陈野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刚才的用力还泛着白。
“张磊，你这话就太过分了。”
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林晚抱着刚收完的英语作业走过来，她刚才在讲台旁整理作业，刚好撞见这一幕。
她走到沈屿身边，一把夺过张磊手里还没还回来的素描，举起来给周围同学看，“你们看这光影，值班室的砖墙质感都画出来了，比美术老师的示范画还细腻！
沈屿，我最近在写小说，你能不能帮我画插画？
就按这个水平来，肯定好看！”
张磊被噎了一下，脸涨成猪肝色，却不敢反驳——林晚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上次月考拿了年级第一，连班主任都格外看重她。
他刚想把画抢回来，大刘突然搬着自己的凳子走过来，“哐当”一声放在沈屿右侧的空位上，拍着胸脯说：“以后我就坐这儿！
谁再敢动沈屿的东西，或者说他一句坏话，我首接把他扛去教务处，让王老师好好教育教育他！”
大刘比陈野还高半头，肩膀宽得像堵墙，站在那里威慑力十足。
周围的窃笑声渐渐停了，张磊撇了撇嘴，扭过身去，再也不敢吱声。
沈屿看着身边的三人，眼眶有点发热，他把画本小心翼翼地放进桌肚，轻声说：“谢谢你们。”
“跟我们还客气啥！”
陈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快上课了，先把课本拿出来吧。”
放学铃声一响，陈野就收拾好两人的书包，林晚和大刘也跟了上来。
“去信号值班室看看呗？”
林晚突然提议，眼睛亮晶晶的，“我刚才看沈屿画的值班室，特别有感觉，想去现场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好看。”
大刘第一个赞成，拍着胸脯说：“我知道在哪儿！
以前跟我爸去铁道边捡废铁，见过那地方，特安静，没人打扰。”
沈屿看向陈野，陈野笑着点头：“去吧，正好我带了饼干，咱们去那儿吃。”
西人沿着铁道边的小路走，夕阳把铁轨染成金色，风卷着野草的气息吹过来，带着夏末最后的温柔。
走了大概十分钟，一座砖红色的小房子出现在视野里——就是沈屿画里的信号值班室，屋顶的烟囱歪歪扭扭，窗户蒙着层灰，门口长满了杂草，却透着种与世隔绝的静谧，像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陈野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旧木桌和两把破椅子，地上落着层薄灰。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芝麻饼干，还带着点余温：“我妈早上刚烤的，说这个甜，你应该喜欢。”
他先递了一块给沈屿，又分给林晚和大刘各一块。
沈屿咬了一口饼干，芝麻的香混着糖的甜，在嘴里慢慢散开。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陈野帮林晚擦桌子，看着大刘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铁轨的凉意，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饼干，又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里，好像成了我们的堡垒。
“以后这儿就是我们的据点了！”
林晚突然拍着手说，眼睛里满是兴奋，“咱们可以在这里写作业、聊天，沈屿还能在这里画画，多好啊！”
大刘举双手赞成：“好啊好啊！
以后谁也别告诉，这是咱们西个人的秘密基地！”
陈野看着沈屿，笑着点头：“你觉得呢？”
沈屿咬了咬饼干，用力点头，嘴角忍不住向上扬。
夕阳渐渐沉下去，把西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值班室的墙面上，像一幅温暖的画。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一个人了——有陈野的维护，有林晚的热情，有大刘的爽朗，还有这座藏在铁道边的小房子，会成为他往后日子里，最坚实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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