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房,油灯如豆。
云岫还沉浸在方才的“破案”兴奋中,小脸红扑扑的,围着顾怜打转:“姐姐,你刚才说那些蓝色绒毛是植物纤维?
好厉害!
你怎么看出来的?
是不是就像话本里写的,神医望闻问切,连死物都能‘诊’出病因?”
顾怜被她吵得脑仁疼,无奈地将那几根用干净帕子包好的蓝色绒毛放在桌上:“不是诊出来的,是观察和推测。
动物毛发有毛鳞片,植物纤维结构不同,在光线下反光也不一样。
而且,那股腥甜气,更接近某些特殊植物燃烧或提炼后的味道。”
她揉了揉额角,“云岫,我们休息吧,有点困了。”
云岫这才注意到顾怜眉宇间的倦色,连忙噤声,手脚麻利地去铺床:“姐姐快休息!
我守着你!”
顾怜看着小姑娘殷勤的背影,心头微暖,却也疑窦更深。
这姑娘,太过单纯热情,与这危机西伏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真的是个普通丫鬟吗?
躺到床上,顾怜却毫无睡意。
仵作诡异的死状,蓝色的植物绒毛,萧绝意有所指的话语,还有怀中这本莫名其妙的《五三》……线索纷乱,交织成一张看不清的网。
她再次拿出《五三》,翻到有字迹的那一页。
“青囊非书,乃钥也。
荆棘鸟现,乱局启。”
钥匙……究竟能打开什么?
原主留下这句话,是想提醒什么?
窗外,极轻的瓦片摩擦声掠过,若非夜深人静几乎难以察觉。
顾怜瞬间屏住呼吸。
是萧绝?
还是……“荆棘鸟”的人?
她悄悄起身,赤足走到窗边,将窗纸捅开一个小洞向外窥视。
月色下,一道玄色身影如大鸟般掠过客栈后院的高墙,消失在夜色中。
是萧绝。
他深夜独自外出,去做什么?
顾怜退回床边,心绪不宁。
这个临时组成的“团队”,每个人似乎都藏着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顾怜迷迷糊糊即将睡着时,隔壁房间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是萧绝回来了。
翌日清晨,三人在客栈大堂用早饭,气氛微妙。
云岫依旧活力满满,叽叽喳喳说着打听来的消息:“赵捕头他们查了一夜呢!
说张仵作前几天确实接触过一个外来的行商,卖些稀奇古怪的香料和染料,那人昨天下午就离开镇子了!
还有哦,镇东头有个老篾匠,前阵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种会发蓝光的藤蔓,宝贝得紧,谁也不让看!”
蓝色藤蔓?
顾怜和萧绝同时抬眼。
“可有查到那行商去向?
老篾匠家在哪?”
萧绝沉声问,语气带着惯有的冷硬。
云岫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行商往北边去了,具体不知道。
老篾匠家就在镇东头,门口有棵大槐树。”
“吃完饭,去老篾匠家看看。”
萧绝下了决定,不容置疑。
顾怜没有反对。
她也想弄清楚那蓝色绒毛的来历,这或许关系到她自身的安危。
老篾匠的家很好找,镇东头唯一一棵大槐树下,低矮的茅屋,院子里堆满了竹篾。
他们到时,院门紧闭。
萧绝上前叩门,许久,才有一个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的老者颤巍巍打开一条门缝。
“你们找谁?”
老者声音沙哑,带着警惕。
“老人家,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旅人,听闻您这儿有一种会发光的蓝色藤蔓,颇为稀奇,特来开开眼界。”
顾怜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带着医者特有的安抚力量。
老者浑浊的眼睛在顾怜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身后的萧绝和云岫,摇了摇头:“没有,你们找错了。”
说着就要关门。
萧绝伸手抵住门板,力道不大,却让老者无法合拢。
“昨夜镇上张仵作死于非命,伤口处发现了蓝色的植物纤维。
老人家,你若知情不报,便是同谋。”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冰冷的压力。
老者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死、死了?
张仵作他……不关我的事啊!
是、是狐仙……是狐仙索命!”
“狐仙?”
顾怜捕捉到他话里的恐惧,“老人家,到底怎么回事?
你说清楚,我们或许能帮你。”
或许是顾怜温和的态度起了作用,或许是萧绝的威胁让他害怕,老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让他们进了院子。
院子里并无奇特之处,首到老者引他们来到屋后一小片用破席子严实盖住的角落。
他颤抖着手掀开席子一角——只见几株缠绕在竹架上的藤蔓暴露在光线下,藤蔓呈深紫色,并不起眼。
但老者用一块黑布罩住上方,隔绝大部分光线后,那藤蔓的脉络竟隐隐透出一种幽蓝色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微光!
与死者手中发现的绒毛颜色一般无二!
“这叫‘幽梦蓝藤’,”老者压低声音,仿佛怕惊扰什么,“是……是狐仙赐下的!”
据老者说,一个月前,他上山砍竹时迷路,误入一个雾气弥漫的山谷,昏倒在地。
醒来时,身边就放着这几株藤蔓,还有一个缥缈的女声在他脑中响起,说这是“狐仙的恩赐”,让他好生照料,并告知他一个配方:将蓝藤晒干研磨成粉,混合几种特定香料点燃,产生的烟雾能让人陷入美梦,忘却烦恼。
“我、我就是偶尔弄一点点,卖给那些心里有苦睡不着觉的人……张仵作前阵子婆娘跟人跑了,心里苦,也来找我买过几次……可、可我从来没害过他啊!”
老者急急辩解。
“狐仙?
山谷?”
萧绝眼神锐利,“带我们去那个山谷。”
老者头摇得像拨浪鼓:“去不得!
去不得啊!
那山谷邪门得很,进去的人要么失踪,要么就像我一样迷迷糊糊出来,根本记不得路!
狐仙大人会生气的!”
无论他们如何劝说,老者死活不肯带路。
线索似乎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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