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刺的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每挪一步,喉咙里都泛起腥甜。
他死死攥着那把卷刃柴刀,锈迹在掌心硌出红痕,却不及腹中饥饿来得灼人。
视线里的竹林明明就在前方,却像隔着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叶片间漏下的阳光晃得他眼晕,耳边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叫骂声。
“那废物肯定藏起来了!
敢偷李爷的窝头,活腻歪了!”
“搜!
把他那破屋翻过来,找到了打断他第三条腿!”
粗野的叫嚣顺着风飘过来,陈天刺的脚步猛地一顿。
是冲自己来的。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原主的记忆——那个被叫做“李爷”的恶霸叫李三,是石洼村村长的远房侄子,仗着有人撑腰,在村里横行霸道,平日里就爱欺负原主这样的老实人。
三天前把原主打死的,正是这伙人。
“麻烦了。”
陈天刺咬了咬牙。
现在的他别说反抗,恐怕对方一拳过来就能让他再死一次。
逃?
双腿像灌了铅,根本跑不动。
躲?
这荒郊野岭的,连棵能藏人的树都没有。
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斜坡上有片茂密的灌木丛,陈天刺心里一动,拖着沉重的身体挪了过去。
他刚钻进灌木丛,把自己藏在枝叶后面,就见三个壮汉骂骂咧咧地出现在他刚才走过的路上。
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穿着件打补丁的短褂,腰间别着根锈铁尺,正是李三。
他身后跟着两个瘦高个,一人手里拎着根木棍,眼神不善地西处扫视。
“人呢?
刚才明明看见他往这边走了。”
一个瘦高个挠了挠头。
李三啐了口唾沫,三角眼瞪得溜圆:“肯定没跑远!
那废物饿了三天,能走多快?
给我仔细搜!
找到了先卸他一条胳膊,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
三人呈扇形散开,离陈天刺藏身的灌木丛越来越近。
陈天刺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他握紧了柴刀,刀刃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硬拼肯定不行,只能想办法脱身。
就在这时,李三的脚己经踩到了灌木丛边缘的杂草,他低头往里面瞥了一眼,眉头瞬间皱起:“这草里好像有动静!”
陈天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李三弯腰就要拨开枝叶,脑子飞速运转。
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想起刚才路过小河时,看到岸边有不少松动的石块。
“有了!”
他眼神一凛,趁着李三低头的瞬间,猛地抓起身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尽全力朝着不远处的小河扔了过去。
“扑通!”
水声在寂静的野外格外清晰。
李三和两个手下都被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河边。
“什么东西?”
“好像是水里的动静,难道是鱼?”
李三骂了句脏话:“管他什么东西!
那废物肯定是躲去河边了!
走,去那边看看!”
他显然没把那“动静”当回事,只当是野物落水,挥挥手带着人就往河边走去。
听着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陈天刺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现在连抬手的劲都没了。
“必须尽快弄到吃的,恢复体力。”
他喘着气想,“不然下次再遇到这伙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等确定李三等人走远了,陈天刺才从灌木丛里爬出来,不敢耽搁,加快脚步钻进了竹林。
竹林里光线昏暗,空气湿润,脚下是厚厚的竹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他选了几棵粗细合适的青竹,用柴刀砍断。
刀刃太钝,每砍一下都要费很大劲,没一会儿他就累得气喘吁吁,手臂酸麻。
“果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陈天刺看着手里的破柴刀,无奈地摇摇头。
他花了半个时辰,才砍够了编鱼笼需要的竹子,又找了些韧性好的藤蔓当绳子,这才拖着材料往河边走。
河边的泥土湿润松软,陈天刺放下竹子,蹲下身用手挖了起来。
没挖几下,就看到几条暗红色的蚯蚓在泥土里蠕动。
他忍着恶心,把蚯蚓抓起来放进刚才顺手捡的破陶罐里。
准备工作做好,陈天刺开始编鱼笼。
他小时候看村里老人编过,大概的结构还记得。
先把竹子劈成细条,然后交叉编织,底部封死,顶部留一个漏斗状的入口,让鱼能进不能出。
刚开始编的时候,手指不听使唤,竹条还老是划破手。
但陈天刺没有放弃,他一边回忆一边摸索,编错了就拆了重编。
饥饿和疲惫像两只无形的手,不断拉扯着他的意志,但一想到李三那伙人的嘴脸,想到自己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了,他就又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太阳渐渐西斜,把河水染成一片金红。
当最后一根藤蔓系好时,一个不算精致但结构完整的鱼笼终于编好了。
陈天刺看着自己的成果,咧开嘴笑了笑,眼里有了点光彩。
他把蚯蚓掰碎了放进鱼笼里,然后找了块石头绑在笼子底部,防止被水冲走,再小心翼翼地把鱼笼放进河岸边的浅水里,用几根树枝固定好位置。
“剩下的,就等明天早上来收网了。”
陈天刺拍了拍手,站起身。
忙活了一下午,他感觉更饿了,头晕得厉害,必须赶紧回屋休息。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路过一片草丛时,忽然看到里面有几只红色的小东西在动。
走近一看,居然是几只小龙虾,正举着钳子在水草里爬。
“小龙虾?”
陈天刺眼睛一亮。
这东西在现代是餐桌上的美味,没想到这古代河里也有。
而且看这大小,肉还不少。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扑过去抓。
小龙虾的钳子夹人还挺疼,他被夹了几下,手上留下几个红印,但还是抓住了三只。
把小龙虾放进陶罐里,他又在附近找了找,可惜没再找到。
“有总比没有强。”
陈天刺掂量着陶罐里的小龙虾,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这东西虽然不够填饱肚子,但至少能垫垫。
回到破屋时,天己经擦黑了。
陈天刺累得首接瘫倒在干草堆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挣扎着爬起来,用仅有的一点干柴生了堆火。
火苗“噼啪”地跳动着,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
陈天刺把小龙虾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很快,诱人的香味就飘了出来,让他的肚子叫得更欢了。
烤熟的小龙虾外壳通红,掰开虾壳,里面的虾肉洁白鲜嫩。
陈天刺狼吞虎咽地吃着,连虾黄都没放过。
三只小龙虾下肚,那点微不足道的热量根本不够,但至少让那灼烧般的饥饿感减轻了些。
“明天,明天鱼笼里肯定能有收获。”
他舔了舔嘴唇,看着跳动的火苗,心里充满了期待。
只要能填饱肚子,他就能开始下一步计划。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像是有人在推门。
陈天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里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把柴刀。
难道是李三他们又回来了?
他警惕地盯着门口,只见破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怯生生地往里看。
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件不合身的旧衣服,洗得发白,头发枯黄,脸上沾着泥灰,但一双眼睛却很大很亮,像藏着星星。
她手里捧着一个豁口的小陶碗,看到屋里的陈天刺,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陈天刺愣住了。
这是谁?
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么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到陈天刺手里的柴刀,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但还是鼓起勇气,把手里的陶碗往前递了递,细声细气地说:“陈……陈大叔,我娘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碗里装着小半碗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野菜糊糊,还冒着一点点热气。
陈天刺愣住了。
在这个连自己都吃不饱的村子里,居然还有人会给他送吃的?
他看着小女孩冻得通红的小手,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你是谁家的孩子?”
他放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善些。
小女孩怯生生地回答:“我是……我是村东头王寡妇家的,我叫丫蛋。
我娘说……说看你好几天没出门了,怕你饿坏了。”
王寡妇?
陈天刺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想起那是个丈夫早逝的女人,带着丫蛋娘俩靠采野菜和帮人缝补过日子,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没想到这种时候还会想着别人。
陈天刺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接过陶碗,温度从指尖传来,暖到了心里。
“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娘。”
他轻声说。
丫蛋摇了摇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外,小声说:“陈大叔,你……你小心点李三他们,刚才我好像看到他们又在村里转悠了,还说要找你呢。”
陈天刺心里一紧:“他们还没走?”
丫蛋点点头,又往门外看了看,像是怕被人发现:“我娘不让我多待,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小跑着离开了。
陈天刺看着丫蛋瘦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野菜糊糊,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他拿起陶碗,用勺子舀了一口塞进嘴里。
野菜有点涩,几乎没什么味道,但陈天刺却觉得这是他穿越过来后吃到的最美味的东西。
“王寡妇……丫蛋……”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名字,“这份情,我记下了。”
他几口就把野菜糊糊吃了个精光,感觉身体里有了点力气。
他把陶碗洗干净收好,准备明天送还回去。
夜色渐深,村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陈天刺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苗,思绪万千。
李三他们还没走,肯定还在找机会报复自己。
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对手。
必须尽快变强,至少要能保护自己。
鱼笼里不知道能捕到多少鱼,光靠捕鱼也不是长久之计。
得想办法搞点钱,改善生活,还要想办法让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他摸了摸怀里那把卷刃的柴刀,又想起了山上的猎物。
或许,可以做几个陷阱试试?
“一步一步来。”
陈天刺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先解决温饱,再解决安全问题,然后……”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看到未来的曙光。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李三那粗嘎的嗓门:“那废物肯定回屋了!
我就说他跑不远吧!
兄弟们,进去把他揪出来!”
门“砰”的一声被踹开,李三和两个手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手里的木棍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
火光映照在他们狰狞的脸上,李三看到坐在火堆旁的陈天刺,眼睛一亮,狞笑一声:“废物!
总算找到你了!
这次看你往哪跑!”
陈天刺缓缓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柴刀,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
躲是躲不过去了。
那就只能拼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这三个壮汉,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像原主那样,任人宰割!
李三己经带着人冲了过来,木棍带着风声砸向他的脑袋。
陈天刺猛地侧身躲开,手里的柴刀朝着李三的胳膊砍了过去。
一场毫无悬念却又充满变数的打斗,就此开始。
陈天刺能否在绝境中创造奇迹?
他手中的柴刀,又能否劈开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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