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老子闭嘴,瞎咧咧什么?
一个个的,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
王大发既心酸又心寒。
听听,这些人说的都是人话吗?
一条小命在他们面前,就比不上一顿肉一点赔偿吗?
苏酒酒虽然混不吝,霸道,凶残,人嫌狗也厌,但她只是为了活命以牙还牙,并没有无缘无故舞到社员面前啊。
更何况苏家那是活该。
只听这当娘的嘴里的狗屁话,就知道小丫头在苏家是个怎样的境地。
一个不被家里待见的小姑娘,如果不张开利爪武装自己,哪能活到今天?
他们至于这么不把她的性命当一回事吗?
不过,没记错的话,整个胜利大队的女娃就只有苏酒酒上到高中,自己“争取”来的。
至于为什么20岁才上高二,那就要问苏家人了,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原因的。
还要过两天学校才放假秋收,这个点,她为什么在这里?
“酒酒,你怎么不在学校上课?
还是又办了挂名回来自学?”
不愧是生产小队的队长,脑子在线。
外面乱得很,倒霉透顶的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背上一口不明不白的黑锅,还有小半年就毕业,回家自学才是最稳妥的。
苏酒酒抱着鱼上岸,赞赏地看他一眼,斜瞟着还在大喘气的姚金花,幽幽开口。
“有人说要带我进城当城里人......酒酒,有什么事回家说,大姑娘家家的衣服都湿了,这么多大老爷们在也不害臊?”
苏老太赶紧堵住她的嘴,脸上的横肉往下一拉,整张脸阴沉沉的。
什么呜哇吐血,她不知道也没看到,说不定就是老大媳妇瞎诌的。
死丫头龙精虎猛,一点都不像被牛撞伤的样子。
苏老大脑门突突,同样怕苏酒酒那张嘴胡乱叭叭。
那个计划现在还不能暴露。
他拿手指按了按两边嘴角,露出一个慈爱的笑脸。
“酒酒,鱼给爹,回头让你娘给你烧好,你快回家换身衣服,天气开始凉了,别冻着,爹会心疼。”
哟,多么感人肺腑的父女情啊。
苏酒酒抹掉脸上的水,咯咯咯笑了起来,满面春风。
如果不开口的话,真的会是很愉快的场面。
“娘?”
“你们是不是忘了,她刚才在咒我死。”
她是真的死了,被突然冲出来的疯牛拱死了。
只不过又活了。
她没忘记灵魂离体时看到的画面,这个娘没送她去医院,一声呼救都没有,只是一味地拉着吓傻了的赶牛大爷赔钱。
她不会寒心,因为知道没必要,她的小命从来都只是自己的,在别人眼里是个屁都无所谓。
那是6岁时饿极了生吃一个虫蛀的红薯,挨了顿混合双打后领悟出来的真理。
她知道自己不是大房的孩子,而是苏老二捡来的。
那是一对很老实善良的夫妻,结婚五年没有孩子,在山上遇到奄奄一息的她觉得可怜就带了回来。
杨兰真的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婆家苛待她,自己都吃不饱,还时常把口粮省下来给没有血缘的孩子。
那时候她刚满5岁,有记忆了。
因为一些不好的遭遇,时常做噩梦,梦里有个漂亮的女人温柔地哄着自己,一声声酒酒,让她依恋。
可画面一转,火光冲天,那个温柔的女人隔着窗撕心裂肺地喊“宝贝快跑,跑得远远的”。
她给宝贝找了活路,自己却永久地留在了火海。
记忆最深处永远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说:妈妈的宝贝,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妈妈爱你。
每次梦醒,她都会哭得稀里哗啦。
杨兰五大三粗,没有温柔的嗓音,也没有漂亮的容颜,却有着女人最伟大的母爱。
她一次又一次地耐心哄自己,给自己属于妈妈的爱。
苏老二也视她如己出,有什么吃的都偷偷藏起来给她。
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两口子为了养活她,灾年上山找粮食,被野狼咬死,从此她就养在大房。
她原本有两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如今两个都离她而去。
敛起心头的感伤,习惯性伸手往后腰一摸。
无论是谁,骂了她苏酒酒都要付出代价。
后腰空空。
哦,忘记了,因为没带砍刀才回来的,不然现在己经在去市里的车上。
瞅见她标志性动作,吃瓜群众又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激昂。
来了。
名场面要来了。
好期待。
这次割不割苏耀尔的小辣椒?
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是疼在自己身上,永远都是别人的血最红。
苏家人脸都白了,吓的。
都怪姚金花的破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难道经历那么多还不长记性吗?
这么些年,扫把星夜里磨了多少次刀,数都数不清。
你当她神经,她问你梦游真不真实?
要不要上演抗战小电影?
她战苏小日。
屁的梦游,屁的苏小日。
现在,姚金花居然敢当面咒她?
嫌苏家日子太好过了是吗?
只有苏三丫抿唇笑了笑,想开口让她回家换衣服,被她亲娘拽住又瞪了她一眼,乖乖缩到一旁。
厚实的刘海遮了半边脸,也掩盖不住眼底对堂妹的关心,“酒酒,快回去换衣服。”
她刚才和王大发一样没有被吓后退,在她心里,酒酒是她妹妹,她不怕。
苏酒酒熟练的动作唤醒了姚金花的恐惧,脸顿时白了,连忙后退。
左看右看,儿子不在。
呼~~,好险,儿子的小辣椒保住了。
今天赶不上去市里的车,明天一定要把这个祸害头子送走,忍一忍,不能坏事了。
她支支吾吾,“酒酒,娘刚才就是一时嘴快失言,你别往心里去,娘回家就给你炖萝卜鱼汤,保证让你吃好喝好。”
苏酒酒嗤了一声,那不叫嘴快失言,那叫真心实意。
在苏家人心里,钱比她的小命重要千倍万倍。
阿嚏~打了个喷嚏,苏酒酒没再理会众人,这年头生病是大事,她可不想受罪。
把鱼扔给姚金花,“回去给我烧水,我要泡热水澡,还要喝红糖姜茶。”
吐了那么多血,她得好好补补。
姚金花像极了旧社会低头哈腰讨活的婆子,谄媚道:“诶,好好,娘回去就给你烧热水,就是家里没有红糖,所以......我有,你熬就是了。”
众人稀稀拉拉地散了,继续回地里干活,吃饭的活计不能丢。
两个身影从树后出来,推着轮椅那个小年轻嘴巴都o圆了。
“这样的讨好,居然是亲娘对闺女,不可思议,真不可思议。
““哥,这个村怎么会有这么不孝顺的人?
“低沉的男音淡淡的,“事别看表面,前面几句你也听到了,娘咒闺女死,更不可思议。”
“确实,这一家子都太不正常,不过跟咱们没关系,哥,我推你回去吧,大队长那边应该把屋子收拾出来了。”
“嗯。”
黑亮的眼眸注视着某个方向,浅浅地勾起唇角。
眼神清亮,行为正义,却把自己伪装成狠毒的狼崽子。
生活苦,周围人恶,小小年纪就懂得给自己披上荆棘当护身铠甲,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苏家。
不大不小的房间里,浴桶水雾缭绕,少女坐在桶中,此时双目瞪得浑圆,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光幕。
脑海里突然出现的电流声,差点把她吓得二次灵魂出窍。
她都还没适应,就不能先打声招呼再出来吗?
“你是什么鬼?
为什么在我脑子里?
刚才我喊你怎么不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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