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筝在成为沈清漪的第三十秒,意识到了三件事。
第一,她重生了,成了即将嫁给靖王萧景玄的沈家嫡女。
第二,眼前这具躺在婚床上的女尸,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第三,她,是这个杀人现场唯一的活人。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是属于死人的温度。
沈清漪,不,现在是拥有法医博士沈筝灵魂的沈清漪,猛地缩回手。
大脑因高速处理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而微微眩晕。
红烛、喜帐、空气中甜腻的合欢香……以及,婚床上那个穿着与她一模一样大红嫁衣、双目圆睁、脖颈处有清晰扼痕的女子。
她认得这张脸——靖王萧景玄早逝的白月光,苏月婉。
不是说是病逝吗?
这分明是他杀!
沈清漪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职业兴奋与警惕。
她迅速环顾西周,门窗紧闭,从内闩死,是一个标准的“密室”。
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又是怎么出去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
无视了那身刺目的嫁衣和死者与自己相似的容貌,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扫描现场。
尸体位置:平躺于床榻正中,姿态略显僵硬,无明显挣扎痕迹。
尸斑:指压尸斑,颜色仅轻微减退,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1-2小时内。
颈部扼痕:紫红色,呈椭圆形,有清晰的指甲印痕,但……方向不对。
沈清漪凑近细看,瞳孔微缩——这扼痕,更像是死者自己用力掐握所致,而非来自他人的扼杀。
自杀?
不,眼神中的惊愕与不甘不像。
而且,谁自杀会穿着别人的嫁衣,躺在别人的婚床上?
她的目光下移,落在死者紧握的右拳上。
有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掰开那己经僵硬的手指——一小片被攥得皱巴巴的、深蓝色的织物碎片,材质特殊,隐隐带着一股极其淡雅的、类似檀香却又混合着某种腥气的味道。
这不是寻常衣料。
沈清漪将其小心收好。
接着,她注意到死者左手指甲缝里有些许异样。
不是皮屑,而是一种暗红色的、类似黏土的物质。
她用发簪尖端轻轻刮取少许,用手帕包好。
就在她准备进一步检查时,门外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尖厉的女声:“王爷!
就是这里!
奴婢方才看见一个黑影窜进了王妃的院子,形迹可疑!”
是冲她来的!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沈清漪心头一凛。
她来不及处理尸体,甚至来不及多想,几乎是凭借本能,她迅速做出反应——她一把扯乱自己的发髻和衣襟,将桌上的合卺酒泼洒在自己身前,制造出挣扎搏斗的痕迹,然后猛地向后一倒,撞在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几乎在同一时间——“砰!”
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开!
火光瞬间涌入,将昏暗的新房照得亮如白昼。
靖王萧景玄一身尚未换下的吉服,站在门口,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却冷硬如冰。
他的身后,是满脸惊惶的侧妃赵月华,以及一众手持火把、刀剑出鞘的侍卫。
所有人的目光,先是落在衣衫不整、跌坐在地、额角渗血的沈清漪身上,随即,便被她身后婚床上那具穿着嫁衣的女尸牢牢吸住!
“啊——!
死、死人!!”
赵月华发出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指着床上,“是……是苏姐姐!
王妃……王妃杀了苏姐姐!”
一瞬间,所有怀疑、恐惧、憎恶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沈清漪。
萧景玄的目光越过沈清漪,死死盯在苏月婉的尸体上。
那一刻,沈清漪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不是纯粹的悲痛,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愤怒与……一丝了然的冰冷杀意。
他一步步走进来,靴子踩在泼洒的酒液上,发出粘稠的声音。
他无视了地上的沈清漪,径首走到床边,俯身,手指颤抖着,似乎想触碰苏月婉冰冷的脸颊,却在半空僵住。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压抑着骇人的风暴。
“王爷!”
赵月华抢着哭诉,“定是王妃嫉妒苏姐姐,才会在新婚之夜下此毒手!
她怕是与那黑影里应外合……”萧景玄猛地转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终于落在了沈清漪身上,如同看着一个死物。
沈清漪在他的注视下,缓缓从地上撑起身子。
她没有哭喊,没有辩解,甚至没有去看赵月华。
她只是抬起手,用袖子慢慢擦去额角的血迹和酒渍,然后,迎上萧景玄冰冷的目光,用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平静到近乎诡异的语气,清晰地说道:“王爷,苏姑娘不是被扼死的。”
她抬起手,指向床上的尸体。
“她是被毒杀的。
而且,死亡时间,在你我拜堂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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