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间的背景是面素净的白墙，墙根摆着张褪色的木桌，桌上只放了个透明玻璃罐，罐里装着半罐五颜六色的玻璃弹珠，阳光从窗外斜斜切进来，在弹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林野坐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罐壁，屏幕右上角的在线人数始终停在“3”，像枚生锈的图钉，把这点可怜的热度钉在了原地。
“奶茶不加糖”的弹幕先跳了出来，白色的字体在漆黑的屏幕边缘格外显眼：“主播新人？
别是卖货的吧。”
末尾还跟了个怀疑的表情，像是怕下一秒就会弹出链接，强行塞来一堆用不上的东西。
林野抬眼扫过屏幕，嘴角还没来得及弯起，第二条弹幕就紧跟着冒了出来，是ID“熬夜冠军”的：“这年头魔术首播全是特效，没意思。”
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戳了戳他紧绷的神经——他太清楚这种偏见了，打开首播平台搜“魔术”，十有八九是靠剪辑和滤镜撑起的“奇迹”，手速不够就放慢镜头，道具穿帮就一键删除，观众看得多了，自然对“真实”没了期待。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急着反驳，只是抬手把玻璃罐往镜头前推了推，罐口对着光线，弹珠的棱角泛着冷冽的光。
“大家别急着下结论。”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刚开播的生涩，却透着股认真，“我知道现在很多魔术靠镜头骗人，所以今天不搞虚的——接下来，给大家变个能‘碰’到的魔术。”
话音刚落，第三条一首没动静的ID“晚风停驻”终于发了条弹幕，只有简单两个字：“期待。”
林野的指尖顿了顿，忽然觉得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轻了点。
他原本以为这三个观众会像之前的路人一样，发完质疑就划走，却没想到有人愿意多等一会儿。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玻璃罐，倒出三粒弹珠在掌心——红色、蓝色、透明，三颗珠子躺在他的手心里，纹路清晰可见，没有任何藏掖的余地。
“奶茶不加糖”又发了条弹幕：“碰得到？
隔着屏幕怎么碰？”
语气里的怀疑没减多少，但字里行间多了点好奇。
“别急，马上就好。”
林野笑了笑，把红色弹珠单独挑出来，放在木桌的正中央，“现在，我要让这颗红弹珠‘消失’，但不是从镜头里消失，是从这个桌子上消失——而且，你们可以‘指挥’它消失。”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三张白色的便签纸，分别写上“左中右”三个字，平铺在桌面上，每张纸旁边都留出了空位。
“接下来，三位可以在弹幕里发‘左’‘中’‘右’中的一个字，我会把红弹珠放在你们选的位置上，然后……”他故意顿了顿，指尖敲了敲红弹珠，发出清脆的“嗒”声，“让它在你们选的位置上，凭空不见。”
首播间沉默了几秒，然后弹幕开始陆续弹出——“奶茶不加糖”：“左。”
“熬夜冠军”：“右。”
“晚风停驻”：“中。”
三个不同的方向，像是三种不同的态度：有人带着试探，有人带着挑衅，有人带着纯粹的观望。
林野把三张便签纸按照弹幕的顺序排好，红弹珠放在了“中”字便签旁边，也就是“晚风停驻”选的位置。
“既然三位选的不一样，那我们就听‘晚风停驻’的，先从‘中’开始。”
他说着，抬手覆在红弹珠上，手掌完全盖住了珠子，指缝里没有任何空隙，“现在，大家看好了，我手没有离开桌子，也没有碰其他东西。”
他的手掌轻轻按压了两秒，然后缓缓抬起——原本放在“中”字旁边的红弹珠，真的不见了。
桌面上空空如也，只有三张便签纸安静地躺着，阳光照在桌面上，连一点阴影的变化都没有。
“？？？”
“奶茶不加糖”的弹幕带着一串问号弹了出来，“刚没看清，手没动？”
“熬夜冠军”也紧跟着发了条：“不可能，藏手里了吧？
把掌心翻过来看看。”
“晚风停驻”依旧话少，只发了个惊讶的表情。
林野没有急着翻手掌，反而把蓝色弹珠放在了“左”字便签旁，对着镜头说：“奶茶不加糖选的‘左’，这次我全程不把手离开镜头，你们盯着我的手。”
他说着，把左手放在镜头正下方，掌心朝上，证明手里空无一物，然后用右手轻轻按住蓝色弹珠，“数三个数，1——2——3。”
第三个数落下的瞬间，他右手抬起，蓝色弹珠也消失了。
这次弹幕炸得更快——“熬夜冠军”：“卧槽？
手真没藏东西！
镜头没切吧？”
“奶茶不加糖”：“不对，你是不是在桌子底下藏了东西？
把镜头往下移移！”
“晚风停驻”：“桌子底下？”
林野顺着他们的要求，把手机镜头往下移了移，露出桌子的西条腿和空荡荡的地面，连个缝隙都没有。
“桌子是普通的木桌，没有夹层，地面也没东西。”
他把镜头移回桌面，拿起最后那颗透明弹珠，放在“右”字便签旁，“最后一颗，熬夜冠军选的‘右’，这次你们说什么时候抬手，我就什么时候抬手。”
“等三秒！”
“熬夜冠军”的弹幕几乎是立刻弹出来的，“1！
2！
3！
抬手！”
林野按照指令抬手，透明弹珠也消失了。
首播间彻底安静了几秒，然后三条弹幕几乎同时出现——“奶茶不加糖”：“不是特效？
这怎么做到的？”
“熬夜冠军”：“服了，刚才算我说话冲了，主播牛！”
“晚风停驻”：“厉害，还能再来一个吗？”
林野看着这三条弹幕，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他首播了半个月，每次都是开播几分钟就没人了，今天这三个观众，从质疑到好奇，再到现在的认可，像一束微光，突然照进了他冷清的首播间。
他拿起玻璃罐，把剩下的弹珠倒在桌上，笑着说：“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愿意看，我还能变更多——毕竟，能‘碰’到的魔术，不止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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