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给点的收获让阵地上短暂地洋溢起一股生机,但林凡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丝毫放松。
弹药和食物能提振士气,却改变不了他们依旧深陷重围的事实。
他一边指挥着士兵们快速分发弹药,给饿极了的士兵塞压缩饼干,一边快速翻阅着陈剑找到的那张地图。
“团座,共军又上来了!”
观察哨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带着刚获得补给后的一丝底气,但更多的仍是恐惧。
林凡猛地抬头,举起望远镜。
只见兔子们新的进攻梯队己经展开,更多的兵力,更迫近的冲锋距离。
留给他的时间己经以分钟计算。
“王雷!”
林凡厉声喝道。
“到!”
王雷嘴里还叼着半块饼干,拎着刚换上新弹匣的花机关就冲了过来。
“看到那个小高地了吗?”
林凡手指着地图上一个点,随即又指向阵地侧前方一个长满灌木丛的土坡,“带着那挺新到的勃朗宁,再给你两挺捷克式,带上所有还能打的机枪手,给老子钉死在那里!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后退一步!
你的任务不是杀敌,是给老子用最大火力,拖住他们十分钟!”
“明白!
拖住十分钟!”
王雷眼睛一瞪,没有任何犹豫,扭头就吼着点人扛机枪和弹药箱。
“其他人!”
林凡的目光扫过阵地,“以班排为单位,交替掩护撤退!
顺序是伤员、后勤、战斗兵!
重东西能扔就扔,保命要紧!
撤退方向——西南,沿着这条河谷走!”
他用力在地图上一点。
“团座,那……那您呢?”
副团长喘着气问,他似乎想跟着第一批人撤。
林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把将他腰间那把装饰意义更大的中正剑扯了下来,扔给旁边一个拿着大刀的士兵:“你,负责带队撤退!
保持队形,不准乱!
乱跑者,扰乱了军心,就地枪决!”
他的杀气让副团长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言,慌忙去组织人手。
林凡自己则留在了最后。
他知道,必须有人断后,必须有人指挥这最后的阻击,否则一旦溃退变成溃逃,所有人都会死在追击的路上。
他亲自操起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架在了主阵地的沙包上。
铁柱一言不发地蹲在他旁边,默默地帮他压着弹板。
“怕不怕?”
林凡问了一句,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怕……但跟着团座,俺不怕!”
铁柱的声音有些发颤,但手却很稳。
林凡笑了笑,没再说话。
此时,解放军的冲锋号再次嘹亮地响起,密密麻麻的土黄色身影如同潮水般涌来。
“打!”
几乎同时,侧翼高地上的王雷发出了怒吼!
“咚咚咚咚咚——!”
勃朗宁M1919那沉重、连续、极具穿透力的咆哮声第一次在这片战场上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轻武器射击声!
炽热的金属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进攻队列扫倒一片!
配合着两挺捷克式和十几支步枪的密集射击,竟然硬生生地将解放军的冲锋势头遏制了一瞬!
“好!”
林凡忍不住吼了一声,这挺重机枪来得太是时候了!
他手中的捷克式也喷吐出火舌,短点射精准地射向试图寻找掩体的敌人。
现代人的灵魂让他对杀戮本能地排斥,但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和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极端环境,让他顾不上多想,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本能。
解放军的反应极快,立刻调整战术,迫击炮弹开始向王雷所在的高地倾泻。
轰、轰!
爆炸的火光不断在高地上闪现。
“王营长那边吃紧!”
有士兵惊呼。
“让他顶住!”
林凡头也不回,声音冰冷。
他知道王雷那边压力巨大,但主阵地这边同样面临巨大压力。
缺乏重火力掩护的解放军步兵利用娴熟的战术动作,依旧在不断逼近。
子弹啾啾地从头顶飞过,手榴弹在不远处爆炸。
不断有断后的士兵中弹倒下。
林凡打光了一个弹匣,刚要更换,突然,身侧一声闷哼。
他猛地转头,只见铁柱捂着肩膀倒了下去,鲜血从他指缝里汩汩冒出。
“医护兵!”
林凡大吼一声,一把将铁柱拖到战壕后面。
玛丽亚,那个混血女军医,猫着腰迅速冲了过来,看了一眼伤口,麻利地开始包扎。
“团座……俺没事……”铁柱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咬着牙说道。
林凡拍了拍他的脸,重新回到机枪位。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十分钟,如同一个世纪。
高地上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勃朗宁的咆哮也停了。
不知道是没了弹药,还是人都打光了。
主阵地上的压力骤增。
“团座!
差不多了!
该撤了!”
一个满脸是血的军官爬过来喊道。
林凡看了一眼阵地前方,解放军的又一次冲锋被打退,暂时退下去重整。
而王雷所在的高地,己经听不到连续的枪声了,只有零星的射击和越来越近的喊杀声。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撤!
全体都有,最后掩护组,扔烟雾弹!
撤!”
林凡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几发国军装备的烟雾弹被扔出,白色的烟雾缓缓弥漫开来。
林凡最后打出一个长点射,然后抓起受伤的铁柱,在士兵的掩护下。
快速退出了战壕,向着西南方向的河谷狂奔。
他们一路疾驰,身后枪炮声依然激烈,但那己经是断后部队用生命为他们争取的最后时间。
不知跑了多久,首到再也听不到清晰的枪声,只有隐约的爆炸声从远方传来。
林凡命令队伍停下来稍作喘息清点人数。
出发时近西百人的团,此刻跟在身边的,只剩下不足两百人,而且几乎个个带伤,狼狈不堪。
王雷也没有跟上来,生死未卜。
气氛再次变得沉重悲凉。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凡身上。
是他带着他们抢来了弹药,是他指挥了这次成功的阻击和撤退,是他没有扔下伤员。
这支溃兵的魂,正在一点点被注入新的东西。
林凡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眼前这群残兵败将,声音沙哑却坚定:“弟兄们!
我们冲出来了!
雀儿坳没了,但咱们还在!”
他举起手中那挺打光了子弹的捷克式轻机枪。
“这只是开始,南边的路还长!
但只要你们跟着我林凡,老子就带你们杀出一条活路,一条谁也不敢再把我们当炮灰的活路!”
“现在,整理装备,互相搀扶,我们继续出发!”
残阳如血,照在这支伤痕累累却目光逐渐坚定的队伍身上,向着未知的南方,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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