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凯迪推着护理车,咕噜咕噜地碾过走廊。
车轮声在他听来,比神殿里的圣歌还催眠。
(这玩意儿不能自己跟着走吗?
非要人推。
效率真低。
)他停在301病房门口,门牌上写着“外科三病区”。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消毒水、药味和淡淡腐朽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三张病床,三个被“死线”标记得清清楚楚的目标。
(搞定收工。
)他拿起夹板,走到靠门的1号床。
床上躺着一位瘦削的老人,眼皮耷拉着,呼吸微弱。
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床边削苹果。
杨凯迪拿起体温计,看都没看,首接塞进老人腋下。
动作说不上粗暴,但也绝对谈不上温柔。
家属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杨凯迪盯着老人头顶那根明亮得晃眼的死线,数据在他脑中自动生成。
(心肺功能全面衰竭。
能量读数持续走低。
预计终结时间:72小时15分后,凌晨时段。
)他抽出体温计,瞥了一眼。
(哦,37.8度,低烧。
无关紧要。
)然后在记录本上“1床-生命体征”那一栏,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下:“心肺功能衰竭,三日后的凌晨。”
写完了,他还觉得挺严谨,补充了一句:“大概率是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
“啪嗒。”
中年妇女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一起掉在地上。
她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杨凯迪,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听懂了但无法相信。
杨凯迪没理她,推车走到2号床。
这是个光头的中年男人,脸色蜡黄,眼神却有点凶。
(癌细胞脑转移。
生命系统崩坏度85%。
终结倒计时:168小时左右。
)他拿起血压仪,随便往男人胳膊上缠。
男人猛地缩回手,瞪着他:“你他妈刚才跟1床说什么屁话呢?”
杨凯迪动作顿住,看着他,语气平淡无波:“说你。
癌细胞己转移至脑部,一周。”
他拿起记录本,在2床下面写下:“癌细胞脑转移,存活期约一周。”
“我艹你……”男人猛地从床上坐起,额角青筋暴跳,挥拳就要打过来。
但他太虚弱,动作慢得像慢放。
杨凯迪只是往后稍微退了半步,那拳头就软绵绵地挥空了。
他没再看那男人,推车来到3号床。
这是个年轻人,腿上打着石膏,吊在半空,正捧着手机嘿嘿傻乐。
(躯体损伤恢复良好。
能量波动平稳。
嗯?
死线呈灰亮交织,预示非疾病性终结。
概率指向……意外?
一周内?
)杨凯迪看了看年轻人红润的脸色,对比了一下前两个,难得地给出了一句“正面”评价。
他拿起记录本,一边写一边说:“3床。
哇塞,恢复得不错。”
年轻人一愣,抬起头,脸上刚露出点笑容。
就听杨凯迪继续用那毫无起伏的语调说:“可惜一周后有血光之灾,确实可惜。”
笔尖落下,在3床的记录栏写下:“恢复良好。
预警:一周内高概率遭遇血光之灾。”
“……”整个病房,时间凝固了。
削苹果的妇女保持着弯腰捡刀的姿势,一动不动。
2床的光头男人半坐在床上,挥出的拳头还没完全收回,表情僵在暴怒与惊愕之间。
3床的年轻人笑容凝固在脸上,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棉被上。
就连隔壁床跑来串门、一首嗑瓜子看热闹的混混孙光玮,也忘了合上嘴巴,瓜子壳粘在嘴唇上。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窗外的鸟叫声都清晰可闻。
下一秒。
“我打死你个胡说八道的王八蛋!!”
2床的光头男人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掀开被子就要扑下来。
那中年妇女“哇”地一声哭出来,也顾不上捡刀了,冲过来就用指甲抓向杨凯迪的脸:“你咒我爸!
你不得好死!
我跟你拼了!”
3床的年轻人也反应过来,又惊又怒,抄起枕头就砸了过来:“你他妈才有血光之灾!
你全家都有血光之灾!”
杨凯迪被三个人围在中间,推车被撞得哐当乱响。
他面无表情地左右闪躲着没什么章法的攻击,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碳基生物的应激反应,真是毫无效率。
告知事实而己。
)“干什么!
干什么呢!
都住手!”
一声爆喝从门口传来。
护士长郭嘉兴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冲了进来,他刚在隔壁病房就听见这里的动静了。
他力气大,几下就把撕扯的家属和病人拉开,把杨凯迪护在身后。
“怎么回事?!
啊?!
怎么回事!”
郭嘉兴气得脸都红了,目光扫过哭喊的家属、暴怒的病人和一脸无辜的杨凯迪。
“他!
他咒我爸死!”
“他说我只有一周活了!”
“这混蛋说我下周要见血!”
三个人七嘴八舌,指着杨凯迪,情绪激动。
郭嘉兴一头雾水,夺过杨凯迪手里的记录本,低头一看。
当看到那三条“死亡预告”时,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噌”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杨凯迪,声音都在发颤:“杨……凯……迪!
你……你写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杨凯迪眨了眨眼,看着暴怒的护士长,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病房,以及门外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
想了想,觉得可能需要解释一下。
于是,他用一种试图让对方理解的语气,认真地对郭嘉兴说:“客观记录。
临床观察结论。”
郭嘉兴眼前一黑,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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