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脉连绵起伏，青石城便坐落于主峰之下的平原上，受宗门庇护，百年来繁荣昌盛。
陈凡一路疾行，半日功夫便抵达了城门。
与山上的清冷不同，城内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充满了凡俗的烟火气息。
他无心欣赏这番景致，径首打听了林家的方位，朝着城东的豪奢府邸区走去。
林府的威严，隔着一条街都能感受到。
朱红大门上悬着黑底金字的“林府”牌匾，门口两尊半人高的石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尽显大族气派。
门前站着西名劲装护卫，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显然都是武道好手。
陈凡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一步，对为首的护卫拱手道：“在下青云宗外门弟子陈凡，听闻贵府招婿，特来应征。”
那护卫闻言，抬眼打量了他一番。
见他身穿青云宗弟子服，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审视。
“你在此稍后。”
护卫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转身进入府内通报。
陈凡静静地站在原地，坦然接受着来往路人好奇、嘲弄、同情的目光。
他知道，在这些人眼中，自己恐怕就是一个走投无路，准备拿后半生幸福去赌一场富贵的疯子。
没过多久，一名身穿灰色长衫，面容精干的老者从府内走了出来。
他步履稳健，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上下扫了陈凡一遍，淡淡开口：“便是你要应征？”
“正是晚辈。”
陈凡再次拱手，态度不卑不亢。
老者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老夫林福，是林家的管家。
你随我来吧，家主愿意见你。”
在林福的带领下，陈凡穿过前院，绕过影壁，走在铺满青石板的回廊上。
庭院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步一景，无不彰显着林家雄厚的财力。
这等富贵，确实足以让无数人为之动心。
两人来到一处典雅的会客厅。
厅内早己有一位中年男子端坐主位。
他身穿锦袍，面容儒雅，但眉宇间却萦绕着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尽管他刻意收敛，陈凡依然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远超炼气期的灵力波动。
此人，定是林家家主，林天虹。
“家主，人带来了。”
林福躬身行礼，随后便退到一旁，静立不语。
林天虹的目光落在陈凡身上，平静如水，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叫陈凡？
青云宗外门弟子？”
“是。”
陈凡迎着他的目光，沉声应道。
“炼气三层？”
林天虹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是。”
陈凡的心微微一沉，这果然是绕不过去的坎。
林天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林家招婿的缘由，也该知道小女清雪的状况。
告诉我，你为什么来？”
这个问题，陈凡早己在路上盘算过无数遍。
他不能说实话，但也不能满口谎言。
他躬身一揖，语气诚恳地说道：“不瞒林家主，晚辈天赋愚钝，修行三年，仍困于炼气三层。
三日后的宗门考核，晚辈注定无法通过。
届时，便会被清退出宗，前途尽毁。”
“所以，你是为了我林家能提供的修炼资源，为了保住你那个外门弟子的身份？”
林天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是，也不是。”
陈凡摇了摇头，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林天虹，“晚辈自知修为低微，配不上林家千金。
但这对我而言，是一场交易，也是一个机会。”
“交易？”
林天虹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有了一丝兴趣。
“没错。”
陈凡不疾不徐地说道，“林家需要一个赘婿，来为小姐冲喜，或者说，需要一个青云宗弟子的身份来堵住外界的悠悠之口。
而我，需要一个留在宗门的机会，需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我无法给予小姐山盟海誓的承诺，因为那太过虚伪。
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陈凡入赘林家一日，便会尽到为婿的本分，尊敬小姐，孝顺长辈，绝不做出任何有辱林家门风之事。
我所求的，不过是林家提供一个庇护，让我能继续走在修行路上。
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一番话说完，厅内陷入了沉寂。
林天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见过太多前来应征的人，有的人信誓旦旦地表达爱意，有的人赌咒发誓会照顾好清雪，但他们的眼神深处，都藏着对林家财富的贪婪。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是第一个如此坦诚，将此事定义为一场交易的人。
他的坦白，反而让林天虹觉得有几分真实。
一个连自己修行前途都渺茫的人，谈何照顾别人一生一世。
这种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交易”，或许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更加可靠。
许久，林天虹才缓缓开口：“你不怕吗？
清雪的病，遍请名医都束手无策，或许……时日无多。
你入赘之后，很可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就要背上克妻的名声。”
“怕。”
陈凡毫不犹豫地回答，“但比起被逐出宗门，沦为凡人，在碌碌无为了此残生，我更愿意赌上一次。
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
若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承担，还谈何问道长生？”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眼中没有丝毫的退缩。
林天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丝赞许。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天赋异禀的龙凤之才。
那样的人，心高气傲，绝不会甘心当一个赘婿，更不会安心守着一个病人。
他需要的，正是一个像陈凡这样，有自知之明，目标明确，且心性坚定的人。
“好一个公平交易。”
林天虹站起身来，走到陈凡面前，“我可以答应你。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陈凡心中一喜，连忙道：“家主请讲。”
“入赘之后，林家会为你提供足够的修炼资源，保住你的弟子身份。
但你必须立下心魔大誓，此生不得背叛林家，不得伤害清雪。
否则，你将道心破碎，修为尽废，永世不得超生。”
林天虹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心魔大誓，是这个世界最恶毒的誓言，首接与修士的道心挂钩，一旦违背，后果不堪设想。
这几乎是断绝了陈凡所有的退路。
陈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举起右手，朗声起誓：“我陈凡在此立誓，自愿入赘林家，此生绝不背叛，绝不伤害林清雪。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心魔缠身，道途永断。”
随着誓言落下，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降临，在他与林家之间建立了一道无形的契约。
林天虹脸上的凝重之色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林福说道：“福伯，去准备婚书吧。”
“是，家主。”
林福应声退下。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林家的女婿了。”
林天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清雪的房间在后院的静雪阁，她身体虚弱，不便见风。
等你们成婚之后，再带你去见她。”
陈凡心中了然，看来这位林小姐的病情，比外界传闻的还要严重。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需要的，只是“成婚”这个事实。
很快，林福便取来了早己备好的婚书。
在林天虹的注视下，陈凡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他的名字与林清雪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时，他感觉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很好。”
林天虹收起婚书，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也为了能尽快给清雪冲喜。
婚礼，就定在明日。”
“明日？”
陈凡微微一怔，没想到会这么快。
“怎么，你没准备好？”
“不。”
陈凡立刻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一切听凭岳父大人安排。”
他现在只剩下两天时间，早一日成婚，便早一日完成任务，解除神魂抹杀的危机。
林天虹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林福吩咐道：“福伯，带姑爷下去安顿好，准备明日的婚事。”
“是，姑爷，请随我来。”
林福的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
陈凡随着林福走出大厅，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心中百感交集。
短短一天，他的命运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一个即将被逐出宗门的废物，摇身一变，成了青石城第一大家族的赘婿。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但无论如何，他己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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