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
萧家和丁家虽不在同一个村,但两村相隔不远,步行也就半个钟头的路程。
尤其萧京平腿脚快,不过十几分钟,就走到了自家院子外。
一直在院里等候的孔明玉见他独自回来,只当是亲事又黄了,抄起早就备在门边的刀就往脖子上架,当场嚎了起来:“儿子讨不上媳妇,我还活着做什么!”
“我对不起萧家的列祖列宗啊!”
“不如以死谢罪算了!”
萧天虎急得满脸通红,慌忙上前阻拦:“媳妇、媳妇你别冲动!快把刀挪开些——这刀我早上才磨过,利得很!你要是不活了,我也活不下去,咱俩一块儿去跟祖宗谢罪!”
站在一旁的萧雅琴抱着胳膊,瞧了瞧快步走回来的哥哥,朝他努努嘴。虽没说话,眼神却明明白白:这场面,看你咋收场。
萧京平看着演得正投入的父母,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也懒得绕弯,直接开口:“我需要两百块钱。”
他将答应丁家今晚之前要送去的彩礼简单交代了一遍,趁两人还在愣神,最后补了一句:“彩礼送到,我就把人带回来。”
萧天虎和孔明玉面面相觑一秒。
接着就见孔明玉将手里的刀“哐当”一扔,瞬间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呦!我就说我儿子指定能娶上媳妇!瞧瞧,这不今晚人就来了!”
她热切地望着萧京平:“亲家那边还有啥要求不?我们这就张罗,可别怠慢了!还有你们的新房,我下午就来好好布置……”
站在一旁的萧雅琴却冷不丁泼来一盆凉水:“妈,您先别高兴得太早,您真觉得……哥今晚能顺顺当当把嫂子接进门?”
……
丁家。
当丁夏端到糖水蛋那一刻,不止陪着她的丁秋、丁冬一直眼巴巴的盯着她碗里的糖水蛋,跟着李翠花进来就不肯再出去的丁家旺和丁家宝更是直流口水。
等李翠花一出去,平时习惯了什么都紧着他们男孩的丁家旺直接恶声恶气的要求:“三姐,你一个人吃不完两个蛋,我要吃一个。”
才七岁的丁家宝也赶紧跟着嚷:“我也要一个!你是赔钱货,喝点糖水就够了!”
丁夏对糖水蛋本身没什么兴趣,但肯定不会给他们,她面无表情,只冷冷回了一句:“不给。”
说完便拿起勺子,舀起一个蛋咬了一口。
丁家旺和丁家宝顿时恼了,冲上来就要抢。
丁夏反应极快,把碗往旁边一挪,同时大声喊道:
“爸、妈,丁家旺和丁家宝抢我的鸡蛋!他们想把我饿死!”
话音刚落,丁福贵又急又怒的吼声就从外头传了进来:“家旺、家宝,两个兔崽子给老子滚出来!谁敢动你姐的鸡蛋,看我不抽死他!”
他拿着竹鞭几步就跨到门边,黑着脸吼:“全都给我滚出来!”
俩小子虽然怕挨打,但更舍不得那口糖水蛋。
尤其是丁家宝,直接“哇”地一声躺倒在地,一边打滚一边嚎:“我要吃蛋!我要吃蛋!三姐就是个赔钱货,凭啥她能吃我不能?我就要吃……”
丁家旺见状也要往地上躺——这招他们屡试不爽,只要一闹,爹妈什么都会依。
可他还没来得及躺下去,丁福贵已经大步冲进来,扬起竹鞭就朝丁家宝屁股上抽了一下。
“啪!”
“哇啊——”
“我叫你吃!我叫你吃!”丁福贵现在最听不得“死”这个字。儿子还敢抢丁夏吃的,这不是咒她早死、坏了他家换彩礼和粮食的好事吗?
他一边骂,一边把哭嚎的丁家宝往外拖。
门口的媒婆和爷爷奶奶拦都拦不住。
李翠花听到动静从灶屋那边跑过来,本来还有点心疼,可一听是要抢丁夏的鸡蛋,也气得冲过来揪住丁家旺的耳朵,把人拽了出去。
丁夏边吃鸡蛋边看着被混合双打的两个弟弟,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丁秋和丁冬看着丁夏,她们突然有点羡慕,真希望她们也有一天能一个人吃两个糖水蛋。
但是一想到她很快就要被那个可怕的姐夫克死,她们又觉得这蛋还是不吃得好,也不羡慕了。
……
中午饭丁夏明显也比其他人吃得好,至少不再是没有几粒米的稀饭,而是粗细粮混合干饭,竟然还有油渣炒青菜。
这让一直陪着她的丁秋和丁冬又忍不住直咽口水。
最后她没有吃完,丁冬先是看了一眼关着的门,才小声又急切的问:“三姐,剩下的可以给我们吃吗?”
丁夏看了她们一眼,也没说给不给,只是躺下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快速分着吃了。
吃完饭,家里的大人得出去上工。
只剩下爷爷奶奶、丁冬、丁家旺和丁家宝。
丁福贵和李翠花在出门的时候再三交代他们要看好丁夏,也警告丁家旺和丁家宝不能欺负丁夏,有事马上去地里叫他们后才扛着农具离开。
丁家旺和丁家宝明显被打怕了,大人一走,他们直接跑出去玩了。
一向重男轻女的奶奶竟破天荒地掏出几颗藏了许久的冰糖递给丁夏,嘴里还夸道:“还是我们夏丫头有出息,能嫁进萧家,往后顿顿吃白米饭、大口吃肉的日子少不了,奶奶可就指望你带些肉回来给我享福喽。”
丁夏望着眼前的老太太,想起她平日没少骂原主“赔钱货”,更常帮着弟弟们栽赃陷害,让原主平白挨打。
她也懒得敷衍,只淡淡回道:“奶奶怕是没这个口福了,萧京平克妻的名声谁不知道?说不定我还没踏进萧家门,就先被他克死了,不知道萧家还愿不愿意给彩礼?”
“呸呸呸!”奶奶脸色大变,也不知是听不得那个“死”字,还是生怕丁家的彩礼打了水漂,慌忙朝着窗口作揖,嘴里念念有词:
“天菩萨哟,夏丫头有口无心,您可千万别计较!一定保佑她全须全尾地嫁进萧家,信女到时候一定给您烧高香、多供金元宝……”
丁夏故意拔高声音:“奶奶,现在国家都反对封建迷信了,您怎么还敢搞这些?”
老太太一听,脸都青了,赶紧压低嗓门呵斥:“你个短——别嚷嚷!我、我也就是在家拜一拜,出了这门儿哪敢啊!”
丁夏猜测她短字后面应该是命鬼。
短命鬼,这三个字家里长辈每次骂女娃时都有。
她不再说话。
奶奶自觉没趣,就把冰糖放在木板上出去了。
丁夏瞥了一眼旁边眼巴巴盯着冰糖的丁冬,没说话,直接躺下背对她。
她得想想在萧京平晚上来接她前,会遇到什么样的生命危险?
……
萧京平和丁夏相看的消息,像阵风似的,一顿饭的功夫就刮遍了全村。
王鳏夫听到时,气得一脚踹翻了家里的门板:“好你个丁福贵!前几日才喝了我送的酒,转头就敢把丁夏许给别人!”
他心知自己惹不起萧京平,可那口恶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
一个歹毒的念头猛地窜上心头——他要在萧京平接人之前,先把丁夏变成自己的人。
生米煮成熟饭,他倒要看看萧京平还会不会要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
王鳏夫眼中掠过一丝扭曲的兴奋,他搓了搓粗粝的手掌,仿佛已经触到那惦记已久的热乎身子,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哑的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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