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思绪不过转瞬间,面上沈雪宁如之前一样叫起。
她心中也大致了解了雍亲王府后院,有名分的妾室共有七位,不包括没资格来请安的侍妾通房。
这些人在清穿女主的手下还能安稳坐在这,肯定都有过人之处,不然该是在冷院里了。
介绍完人的惠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这时蔡嬷嬷走了进来,对着惠然轻轻点头。
惠然见此放下茶盏,看向沈雪宁,语气带了歉意:
"本想多和妹妹说说话,但稍后妹妹还要去宫里谢恩,想着以后有的是时间,只是听说妹妹的寿安院昨日竟有下人敢嚼主子舌根子,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最近又忙,这才疏忽了对下人的管教,听了王爷的提醒后我才知道,当真是又愧又自责啊!”
然而这一大串话下来,沈雪宁却将心放在了里面透露的信号上——那位雍亲王果然是在乎了。
心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清冷一片,声音清透道:
“福晋言重了,府里下人众多,偶有疏漏在所难免,妾身从小就修佛,早已不将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倒是劳烦福晋和王爷挂心,这才真是妾身的不是。”
惠然高坐在上首,眼眸微不可察的深了深,倒是装得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胤禛是不是就被这副模样吸引了?
“多谢沈妹妹体谅,可你不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王爷和我知道了却不能当做不知道,我定好好惩戒那两个不守规矩的下人,给你一个交待,押上来。”
原本坐在下面装木头人的众妾室,不禁抬眼看着这幕,心思各异,李侧福晋眼神不变,手中的帕子却紧了紧。
很快门外两个侍女打扮的人被押了进来。
惠然脸色变得严肃。
“我雍亲王府向来规矩严明,岂容编排主子闲话的下人,来人,每人各打三十大板, 以儆效尤,看以后府中下人还有谁敢再编排沈侧福晋,叫所有下人来观刑。”
“是。”
一旁蔡嬷嬷领命退下,很快门外便传来打板子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两道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冤枉啊,奴婢并未编排主子!”
“饶了我们吧,我们是冤枉的!”
随后传来蔡嬷嬷的声音:
“还敢狡辩,沈侧福晋已然和王爷说了,就是寿安院耳房茶水间的两个侍女,福晋已然调查清楚,证据确凿,打!”
打板子的声音越发大了,屋内众人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沈雪宁扫了一眼,又透过大门看向院中围观的下人们。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出杀鸡儆猴啊!
一是给下人看的。
二是给她看的。
三是给屋中妾室看的。
估计要是能听到心声,这些人心里肯定是这样想的:
还以为这御赐的沈侧福晋有多厉害呢,没想到这么蠢,才嫁入雍亲王府的第二日就拿院中下人立威了,这不是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嘛,等着吧,不用福晋出手,下人就够她喝一壶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摆设而已,真当自己多尊贵了,一来就搅合了我们王府的清净。
这沈侧福晋不得宠,倒会拿我们下人出气,等着吧,反正王爷不会宠幸她,这么不安分就等着被打入冷院吧,以后还一定比我们下人尊贵呢!
沈雪宁捻着佛珠,将这出看得清清楚楚,嘴角隐晦的勾了勾,她还当什么呢,原来就这啊!
确实这一手玩得挺漂亮的,光明正大的斩断了她在王府的人缘,可换一个角度来说何尝不是帮她立威。
更别说她在入雍亲王府前就知道,这么多年王府下人早就被福晋笼络去了,该对她不满的本就不满,而本身眼明心亮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对她迁怒。
最重要的是她有自己的人,那是重生继妹出于愧疚,将沈家和继母马佳氏在雍亲王府的人名单交给了她,而且沈雪宁透过大门看到从厢房里出来朝这边走的胤禛。
胤禛的提醒原话有说弄这么大阵仗吗?这会可是九龙夺嫡的后期,府中可不是铁板一块!
她算着时间,突然念了句佛号,佯装不忍的开口:
“福晋,其实妾身真的不在意那些话,她们说的也都是真的, 我确实一来就扰了王府清净,我对您和王爷琴瑟和鸣、鹣鲽情深的传闻也早有耳闻,并无意插足您和王爷之间,等寿安院佛堂建好了,我便会潜心礼佛。”
沈雪宁语气格外真诚:
“至于这两人虽犯了口业,但想来只是一时迷障,如今罚也罚了,想必也知道错了,还是就此饶了她们吧!”
惠然的目的就是要沈雪宁在雍亲王府孤立无援,岂可半途而废,她就要装作劝说,门外忽然传来胤禛低沉磁性的声音:
“沈氏说的对, 就此结束吧,打发到庄子上去,往后不必再进府了,两人家人也一并遣走。”
随着说话声,胤禛一身鸦青色常服走了进来,跟着的苏培盛听到主子的话,立刻转身吩咐人停手。
“见过王爷。”沈雪宁随着众人起身行礼。
上首的惠然脸色有瞬间僵硬,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她起身迎上了来,病弱的眉眼微蹙,语气自责:
“爷,可是扰到你做早课了,都怪妾身听到下人胆敢嚼主子舌根子,一时太过生气,想要以儆效尤,没想到一时疏忽了你,是妾身的不是。”
胤禛冷峻的脸在看到惠然后柔和了几分。
他牵住她的手,并未看屋里其他女人一眼,两人一同坐到主位上,胤禛眼中只有惠然,开口语气里是惯有的沉稳,却夹杂着在旁人跟前没有的温软。
“爷自是明白的,你一向善良,待人宽厚,初闻下人如此不懂事,这才动了怒,可你身子最要紧,要是因此有了差池,该是爷心疼了。”
惠然闻言脸一红,羞涩的嗔了一眼胤禛,春水般的眸子示意下首众人,声音透着羞恼:
“爷,姐妹们都在下面看着呢!”
下首其他妾室早就对这一幕麻木了,没什么表情,至于惠然想看到的沈雪宁嫉妒变脸的样子,很可惜落空了。
沈雪宁根本没看上首,她微垂着眼帘,轻捻着手中的佛珠,周身似笼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将她单独隔离开来,显示着刚刚那秀恩爱的一幕与她无关的疏离。
胤禛顺着看去,就看到这样的沈雪宁,他面上平静无波,手却不觉摩挲了下重新挂在腰间的白玉蟒纹佩。
目光在她一袭不同于昨日那副不得体的寝衣,而是一身华贵的侧福晋吉服上多停留了一秒,随后冷淡的收回了视线,重新放在惠然身上。
“时辰不早了,爷带沈氏去宫里谢恩,你身子才稍好些,别累着了,爷晚上陪你用膳。”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惠然的手,起身先一步离开,经过沈雪宁身边时,略停顿了下:
“沈氏,走吧。”声音冷淡疏离,没有半分温度。
沈雪宁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对着福晋福了福身后,便跟在胤禛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望着这幕,惠然脸上的羞涩渐渐褪去,明明两人界限分明,并未靠近,可她却觉得无比刺眼。
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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