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实验基地的灯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只有走廊尽头的安保探照灯偶尔扫过墙面,投下幽深的阴影。
艾米莉亚坐在实验室的办公桌旁,双手紧紧扣着咖啡杯,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屏幕上的数据不断闪烁,林渊的体能指标、脑波曲线,还有那些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突破性成果,现在却像一把利刃,割裂着她的自信与信念。
林渊——编号X-13,是她和团队耗费数年心血的成果。
基因重组、神经修复、极限耐受测试……这一切本该是科学的胜利,却在最近的几次实验中逐渐演变为人性的灾难。
林渊的痛苦呻吟、试图挣脱束缚的双手、眼角的泪水和绝望的目光,像烙铁般在艾米莉亚心头灼烧。
她曾经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进步。
可林渊不是冷冰冰的实验数据,也不是无机质的研究对象;他在无数次访谈与测试中展现出对生活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
他会在夜深无人时低声念诵童年记忆,偶尔也会问她:“艾米莉亚,实验结束后,我能去外面的世界吗?”
艾米莉亚总是回避这个问题。
她无法回答,因为她很清楚,林渊永远不可能离开这个基地——至少,按照管理者的意愿是这样。
今晚,管理层下达了新的指令。
林渊的身体己经达到预定指标,下一步将进行更激进的手术和药物试验。
文件最后一行冷漠地写道:“如有不可控风险,处置对象。”
艾米莉亚读到这行字,心脏仿佛被人攥紧。
林渊的命运,己经被当作实验材料和风险参数来衡量。
她合上文件,仰头闭目,思绪翻涌。
许久,她起身走向观察室。
林渊蜷缩在狭小的床铺上,睡得极不安稳。
艾米莉亚轻轻敲了敲玻璃,林渊睁开眼,神色惶然。
她走进房间,蹲在他身旁,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你还记得外面的世界吗?”
林渊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希冀:“我记得……有阳光,有草地,有风。”
艾米莉亚的嘴唇微微颤抖:“如果有机会,你愿意逃出去吗?”
林渊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艾米莉亚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这是管理层的最新指令。
他们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你现在是‘不可控风险’。”
林渊的手抖着翻看文件,眼神越来越黯淡。
他低声问:“你能帮我吗?”
艾米莉亚沉默许久,仿佛在与内心的恐惧和责任搏斗。
她想到自己曾经的理想——用科学改善人类命运,却不曾料到自己会成为压迫者的一份子。
她想到林渊的笑容,想到他在实验间隙偷偷画下的草地和天空,想到他对自由的渴望。
“我能。”
她终于开口,声音几乎破碎,“但我们要冒很大的风险。
基地的安保系统极其严密,所有出口都有生物识别和实时监控。
你身上的定位芯片必须取出,但手术会很痛苦。”
林渊咬牙:“我愿意。”
艾米莉亚点头,迅速在脑海中梳理方案。
她需要调动权限,假装进行常规检测;需要篡改部分数据,掩盖林渊的离开;还要伪造身份,准备逃亡所需的物资。
每一步都充满危险,但她别无选择。
她回到办公室,开启了加密通道,将林渊的定位信号调至静止状态,暂时屏蔽了监控。
她将医疗器械和消毒用品装进背包,又偷偷取来了备用门禁卡和一套研究员的外套。
每做一步,她都在心里祈祷不要被同事发现。
午夜时分,艾米莉亚带着林渊走进实验室。
她让他躺在手术台上,给他注射了局部麻醉剂。
林渊紧咬牙关,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艾米莉亚拿起手术刀,手指微颤,却异常坚定。
她找到定位芯片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切开皮肤,将那枚冰冷的金属片取出。
“好了,”艾米莉亚用纱布包扎伤口,“你现在没有被追踪了。”
林渊坐起身,满眼感激:“谢谢你。”
艾米莉亚强迫自己镇定,递给他背包和门禁卡:“穿上外套,跟我走。
我们要从东侧的维修通道离开,这里安保薄弱。”
两人屏息穿过走廊,避开巡逻岗哨和摄像头。
艾米莉亚用权限卡打开通道门,带着林渊钻进漆黑的通风管道。
管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充斥着铁锈和消毒水的气味。
林渊咬牙前行,艾米莉亚在后面紧紧跟随。
终于,通道尽头露出一道微光。
艾米莉亚推开出口,夜风迎面吹来,带着野花和泥土的气息。
林渊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用力呼吸,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的自由都吸入肺中。
艾米莉亚望着他的背影,心头百感交集。
她知道,自己己经踏上了不归路。
背叛组织、挑战权威,她的未来充满未知。
然而在这一刻,她没有后悔。
科学的意义,或许就在于守护人性,而不是奴役生命。
“快走吧。”
艾米莉亚低声催促。
林渊回头,郑重地向她鞠了一躬:“你救了我,也救了你自己。”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基地的警报系统在远处隐隐作响。
艾米莉亚明白,追捕很快就会开始。
但她己做出抉择,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光明,她都将与林渊并肩而行。
这一夜,科学家的良知终于战胜了冷漠的制度;而禁忌实验体的流亡之路,也由此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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