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灰雾依旧，只是白天的光线能让它显得稀薄一些，给予幸存者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晏归离开了临时栖身的住所，他需要寻找食物、水源，以及……更多关于系统和这个世界的线索。
街道上空无一人，废弃的车辆如同金属坟墓，散落在龟裂的沥青路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腐败气息。
在一个相对完好的街角，他看到了一个算命摊。
这在末世前常见的景象，此刻出现却显得格外突兀。
摊主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米色的改良道袍，领口绣着暗金色的玄奥卦象，长发用一根檀木簪松松挽起。
她面前摆着一个褪色的铜钱卦盘，正低头看着什么，侧脸线条柔和，带着一种易碎的宁静感。
晏归认识她，或者说，知道她。
闻姝，附近小有名气的卜卦师。
据说她的卦象很准，能帮人避开一些显而易见的危险。
但在晏归的逻辑里，占卜属于概率学和认知偏差的范畴，他更相信自己的推演。
他本想径首走过，闻姝却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很亮，带着三分浅淡的笑意，然而在那笑意深处，晏归凭借心理学家的敏锐，捕捉到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审视和计算。
“先生，”她的声音轻柔，像拂过耳边的微风，“眉宇带煞，印堂隐晦，今日恐有血光之灾，宜静不宜动。”
很标准的江湖话术。
晏归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回应：“认知失调的一种表现，将模糊的威胁预感具象化为确定的灾难预言，以寻求心理安慰。”
闻姝也不恼，笑容反而深了些，右手下意识地缠绕着道袍袖口垂下的一根红绳。
晏归注意到，她缠绕红绳的手指，左手小指似乎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心理学教授晏归先生？”
她轻轻点破他的身份，语气依旧柔和，“科学解释不了所有事情，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
她指了指周围弥漫的灰雾，“比如，您身上缠绕的‘死气’，可不仅仅是心理作用。”
死气？
晏归立刻联想到昨晚推演中出现的怨灵痕迹。
是巧合，还是她真的能看到什么？
就在这时，闻姝捧着的卦盘上，那几枚古旧铜钱无风自动，发出了细微的碰撞声。
她低头看去，瞳孔在那一瞬间，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金色。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语气多了一丝凝重：“不对……不止是您。
东南方向，三百米内，有‘伪善之念’缠绕怨气而来，目标是……我们。”
几乎是同时，晏归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符合签到条件的环境，是否进行签到推演？
晏归目光一凝。
闻姝的卦象预警，和系统的提示同时出现？
这绝非巧合。
“签到。”
他毫不犹豫地在心中下令。
推演画面展开：街道东南角，一个穿着破烂、看似惊慌失措的幸存者正朝这边跑来，但他奔跑的姿势有种不协调的僵硬，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冰冷的贪婪。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道更浓郁、更隐蔽的灰影（被系统标注为“被操控的怨灵”）贴着墙壁阴影快速移动。
推演清晰地显示，那幸存者与怨灵之间存在一条极细的灵能丝线——正是“伪善之念”的体现，伪装成求救者，实则引诱他人进入陷阱。
推演结束。
目标：伪善者诱饵及被控怨灵。
弱点：操控丝线脆弱，切断可暂时瘫痪怨灵。
建议：规避或反击。
推演结束的眩晕感袭来，晏归按压着太阳穴，快速消化信息。
闻姝的卦象预警是真实的，而且比系统推演更早一步指明了方向和性质。
“不是血光之灾，”晏归看向闻姝，语气依旧平稳，但语速稍快，“是诱饵。
东南方向，一个伪装成幸存者的‘伪善者’，带着被控制的怨灵过来了。”
闻姝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但很快被了然取代。
她深深看了晏归一眼，似乎要重新评估这位只相信逻辑的教授。
“看来，晏教授也有不为人知的本事。”
她轻声说，随即站起身，快速收起卦盘，“那我们……合作？”
情况危急，不容多想。
晏归点了点头：“合作。
先离开这里。”
两人迅速离开街角，钻进旁边一条更狭窄、堆满杂物的巷道。
晏归的推演和闻姝的卦象，在这亡者横行的废墟之上，完成了第一次交汇。
而他们都知道，那个所谓的“伪善者”，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阴谋，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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