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这群已经傻掉的大臣,缓缓走回了御阶之上,重新在龙椅上坐下。
她端起御案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嗯,今天的茶,味道不错。
尤其是在听了这么一出大戏之后,更是觉得唇齿留香,神清气爽。
她装作并没有听到那惊世骇俗的心声,装模做样地说:“咳。郑爱卿应该是身体不适,竟强撑着上朝最后晕倒。往后众爱卿可不要学他,身体不适就要及时告假。”
她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众爱卿,还有事启奏吗?”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
众臣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启奏?
还启奏个屁啊!
他们的脑子现在就是一团浆糊,里面塞满了“郑大人”、“先帝”和“龙根”,哪里还能想得起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臣……臣等无事启奏!”
百官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声音都带着颤音。
他们现在只想赶紧下朝,回家好好消化一下今天这过于劲爆的消息。
“既然无事,”顾昭放下茶杯,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慵懒的意味,“那就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山呼万岁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整齐,来得响亮。
顾昭前脚刚离开金銮殿,后脚,整个朝堂就炸了。
当然,不是嘴上炸了,而是心里。
官员们一个个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往宫外走,脸上神情肃穆,不敢交头接耳。
但他们的内心世界,却早已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堪比过年。
顾昭走得不快,饶有兴致地听着身后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心声。
〖我的娘诶!今天这一趟朝上的,比我这辈子听过的戏加起来都精彩!〗
这是兵部一个武将的心声,充满了粗犷的兴奋。
〖郑老头……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平日里看他梗着个脖子,跟谁都欠他八百吊钱似的,没想到……嘿,玩得这么花!〗
〖这先帝也真是的,后宫里那么多娇滴滴的美人儿不要,非要去啃郑老头那样的硬骨头,也不嫌硌牙!这口味,真是……独特!〗
户部尚书的心声则充满了理性的分析和计算。
〖怪不得先帝朝的国库那么空虚!合着钱都花在这上面了?我听说西域进贡的玉势,那都是天价!一个就能顶咱们户部半年的俸禄!先帝这……这是为了一己私欲,置国家于不顾啊!昏君!真是昏君!〗
而礼部尚书,此刻的三观已经碎成了渣渣。
〖有辱斯文!简直是有辱斯文!君不君,臣不臣!纲常败坏,礼乐崩塌!先帝……先帝他怎么能……怎么能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臣,做出此等……此等禽兽行径!〗
〖还有郑荀!他身为御史,不想着以死明志,竟然……竟然还沉溺其中!简直是……无耻之尤!我大梁的脸,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当然,也有一些年轻官员,关注的重点比较清奇。
〖话说回来……先帝不是一直都病恹恹的吗?听说走两步路都喘。他哪来的精力,一边应付后宫三千,一边还能‘降服’郑大人这样的硬茬子?〗
〖郑大人那身子骨虽然干瘦,但脾气可是硬得很!先帝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还让他‘食髓知味’,这……这腰力,怕不是铁打的吧?〗
〖嘶——真是铁腰子啊!佩服!佩服!〗
顾昭听到这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绷住自己的帝王人设。
铁腰子?
你们这帮家伙,关注的点能不能正常一点?!
先帝那副被酒色掏空的德行,你们是没见过吗?还铁腰子,我看他把壮阳药当饭吃了还差不多。
她加快了脚步,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想再听这些污耳朵的东西。
然而,有些声音,是她想躲也躲不掉的。
比如,谢衍的。
爽!今天这瓜吃的,太爽了!
谢衍走在百官的最前面,脸上挂着温润和煦的微笑,心里却在仰天长啸。
郑老头还不知道自己社死了吧,等他醒来知道他最大的秘密被全朝同僚知道了,估计要没脸见人了。之后就得上书乞骸骨,回家养老去了。也好,省得他天天在朝堂上摆着那张臭脸,看着就倒胃口。
就是不知道,下一个心声暴露的会是谁?真期待啊!这上朝,突然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顾昭:“……”
谢衍,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你难道就不怕下一个是你吗?
你把上朝当成什么了?
还有,你那副期待的嘴脸,能不能收敛一点!
要不是朕念着上一世你替朕收尸的恩情,早就让你社死了。
顾昭黑着脸回到了明光殿。
她现在需要静静。
非常需要。
她的脑子被各种“龙根”、“铁腰子”和谢衍的狼嚎给塞满了,感觉就像一锅煮沸了的泔水。
“陛下,您回来了。要用膳吗?”
覃公公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顾昭一看到他那张脸,就想起了他昨天脑子里那些惊世骇俗的废料,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不用。退下。”她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诺。”覃公公被噎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退到了一边。
只是,他的人虽然退下了,他那活跃得过分的内心戏,却一秒钟都没有停歇。
〖哎哟,陛下今天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覃公公一边给顾昭倒茶,一边在心里飞速地分析着。
〖哦——咱家想起来了!今天早朝,郑大人那事儿……啧啧啧,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郑大人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竟然跟先帝有那么一腿!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要说这事儿,也怪先帝。你说你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呗,也不是什么大事,宫里那么多年轻俊俏的小太监,你看不上吗?非得去啃郑大人那样的老腊肉!也不怕崩了牙!〗
顾昭刚端起茶杯,听到“老腊肉”三个字,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
覃公公,你这个吐槽,非常精准。
朕给你点个赞。
〖而且,郑大人也真是的。〗覃公公的心声还在继续。
〖典型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一边骂先帝是昏君,一边又怀念人家的‘龙根’,啧啧,这叫什么?当了婊子又立牌坊?〗
〖不过话说回来,先帝那身体,能满足得了郑大人吗?咱家看悬。就他那走两步就喘的样儿,怕不是个‘银样蜡枪头’哦!〗
“噗——”
顾昭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银……银样蜡枪头?
覃公公!你给朕等着!
朕迟早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陛下!您怎么了?可是茶水太烫?”
覃公公见状,大惊失色,赶紧拿着帕子冲了上来。
“滚!”
顾昭一声怒喝。
她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尤其是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大太监!
覃公公被吼得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心里委屈得不行。
〖吼什么嘛……人家也是关心你……〗
〖陛下今天这火气,比昨天还大。昨天是欲求不满,今天……今天是听了恶心的事,被气着了?嗯,肯定是这样!〗
〖唉,可怜的陛下。年纪轻轻的,就要处理这么多国家大事,还要听这些腌臜的宫闱秘闻,真是难为他了。〗
顾昭:“……”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