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空调出风口依旧传来细微的嗡鸣声，却让人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江晚舟坐在后座左侧，身体微微僵硬，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
她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停留在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上，却发现那些熟悉的街道此刻都变得陌生而模糊。
陆凛坐在右侧，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搭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真皮座椅。
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节奏稳定而有力。
江晚舟偷偷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眉头微蹙，目光深沉地看着前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商业决策。
他的侧脸线条冷峻而完美，却也让人感到难以接近。
"江小姐，您住在哪里？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道，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啊？
哦，我住在……"江晚舟下意识报出了自己租住的公寓地址，声音有些飘忽。
陆凛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她的回答与他无关。
江晚舟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包的边缘，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江晚舟愣了一下，从包里取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江小姐，您可能需要看一下这个视频。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莫名一紧。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开了附带的链接。
视频缓冲的那几秒钟，江晚舟感到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掌心开始冒汗，手指微微颤抖。
画面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座教堂的内部。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面上投射出斑斓的光影。
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束中若隐若现。
教堂正中央，立着一尊高大的圣像，神情庄严而肃穆。
江晚舟的心猛地一沉。
她认识这个地方——这是城西的圣玛丽教堂，她曾经陪朋友来这里参加过婚礼。
镜头微微晃动，似乎是有人隐藏在暗处拍摄。
画面的焦点渐渐清晰，江晚舟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
陆凛站在教堂中央，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
他的表情温柔得令人陌生，眼神中带着江晚舟从未见过的缱绻与深情。
而他怀中抱着的，是苏清柔。
苏清柔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脸色苍白却美丽动人。
她依偎在陆凛怀里，眼中含着泪水，楚楚可怜。
"凛，你真的要娶她吗？
"苏清柔的声音带着哭腔，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江晚舟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耳边回荡，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陆凛低下头，轻轻拭去苏清柔脸颊上的泪水，声音低沉而温柔："傻瓜，你在想什么呢？
娶她不过是为了报复。
"报复？
江晚舟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她下意识地扶住了座椅，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报复？
"苏清柔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报复谁？
""江家。
"陆凛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她那个死鬼哥哥欠下的债，总得有人还。
"江晚舟的瞳孔猛地收缩。
哥哥？
江辰？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哥哥温暖的笑容，他在雨夜里匆匆离去的背影，医院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及那张盖着白布的病床……"可是，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苏清柔似乎有些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残忍？
"陆凛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令人心寒的冷漠，"她用身子抵债，很公平。
"身子抵债……这西个字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江晚舟的心口。
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乎无法呼吸。
视频中的苏清柔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陆凛打断："好了，别想这些了。
陆太太的名分，永远是你的。
"他低下头，在苏清柔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一幕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
而江晚舟，却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视频结束了，手机屏幕上依旧停留在最后一幕。
江晚舟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江小姐，您没事吧？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她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
江晚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陆凛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手机上，眉头微蹙："怎么了？
"江晚舟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仿佛那上面有什么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东西。
陆凛的目光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伸手想要拿过她的手机。
江晚舟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将手机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还给我。
"陆凛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晚舟抬起头，第一次首视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让她无比迷恋的眼眸中，此刻却充满了冰冷的陌生感。
"报复？
"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成调，"用身子抵债？
陆凛，你就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婚姻的吗？
"陆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但那惊讶很快就被冷漠取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你和苏清柔在教堂的视频。
"江晚舟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你说娶我只是为了报复江家，说我哥哥欠的债，要我用身子来还！
"车内一片死寂。
司机识趣地降低了音量，假装专心开车，却忍不住从后视镜中偷偷观察着后座的情况。
陆凛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江晚舟，仿佛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
"江晚舟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哥哥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要这样报复我们？
"陆凛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回忆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你哥哥欠我的，不止一条命。
"一条命……江晚舟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仿佛有人将她扔进了冰窖。
她的脑海中闪过哥哥葬礼上的画面——阴沉的天空，飘落的雨滴，亲友们悲伤的面孔……"你在胡说什么！
"她猛地摇头，不愿相信这一切，"我哥哥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不需要知道。
"陆凛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妻子，这就够了。
""妻子？
"江晚舟苦笑一声，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一个用来抵债的妻子？
"陆凛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移向窗外，仿佛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晚舟看着他冷漠的侧脸，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她突然想起了领证时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想起了记者们尖锐的提问，想起了苏清柔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她一首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十年的暗恋，终于在今天修成正果。
她甚至幻想过，他们会像普通夫妻一样，一起做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度过每一个平凡而温馨的日子。
可现实，却给了她最残酷的一击。
她不过是他复仇计划中的一颗棋子，一个用来偿还所谓"债务"的工具。
而她天真地以为，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爱情。
江晚舟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结婚证。
红色的封皮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和天真。
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仿佛吞下一整只苍蝇。
她用力将结婚证塞进包里，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断颤抖。
"停车。
"她突然开口，声音冷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司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后视镜中的陆凛。
"按她说的做。
"陆凛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
江晚舟打开车门，却发现自己的腿有些发软。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站稳，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下去。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瞬间清醒了许多。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视频中的画面和陆凛刚才的话。
报复……抵债……一命偿一命……这些词语像一把把锋利的刀，不断切割着她的心。
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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