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盯着手机屏幕，咖啡还腾着烟，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路遥留的那条只有短短六个字：我离婚了，方便聊吗。
几个字像是春寒料峭的风钻进心里，带着不期然的刺痛。
她缓慢地呼了口气，翻找衣柜最软的羊绒外套披上，拖着拖鞋匆匆下楼。
魔都清晨的天色浅灰，楼下便利店的灯箱己亮，隐约透着一股温热的烟火气。
路遥坐在自习区的落地玻璃旁边，一身灰蓝色针织衫，发鬓微乱，眼眶发红。
她眼神躲闪地看向窗外，袖口紧紧缠在指节。
薇拉几步走过去，拉开椅子。
“怎么回事？”
声音轻得几乎要碎掉。
路遥抬头，嘴角苦笑。
“你看吧，还是让你发现了。”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
薇拉的脑袋里顿时乱成一团麻绳，各种关于路遥婚姻的细节，一个比一个蹦得高。
之前那些微信消息的零碎疏离，那些深夜未回的电话，还有偶尔传出的隐约争吵声，都在脑海里排兵布阵。
“为什么没早点跟我说？”
薇拉怔怔地问，仿佛堵在胸口的那句话挤了很久。
路遥弯下腰去，像是在捡拾碎玻璃，声音里带着点倔强：“怕打扰你。
怕你为难。
刚当主管，工作那么忙，哪里还有心思听我啰嗦。”
薇拉一时无言。
她隐隐有种失落和气恼纠缠的感觉，就像童年被最亲的人藏起来的巧克力，长大后才发现盒子里早就空了。
“那你现在呢？”
薇拉终究还是忍不住，语气更急切了几分，“出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我以为我们什么都可以坦白。”
路遥抬头，眼里霎时闪过一种遥远的倔强：“你以为坦白就能解决一切吗？
薇拉，有的时候，人连自己都说不明白。”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沉默像横跨黄浦江的晨雾。
便利店外的吆喝声、地铁口清脆的广播响彻入耳，仿佛世界与她们的痛苦毫无关联。
路遥忽然泪珠滚落，攥着薇拉的手用力。
“对不起，薇拉，我其实，是怕你觉得我没用。
怕你嫌我麻烦。
怕你也会像别人那样，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薇拉的鼻腔一热，却故作镇定地攥紧了手。
“傻呀你。
我以前觉得自己很能干，顶天立地，也没见日子顺过几天。
世界这么大，谁没点糟心事儿。
你再不说，我真得怀疑我们是塑料姐妹花。”
路遥终于露出一丝苦笑。
她吸了吸鼻子，咽下那口带盐的晨风。
“我跟陈立没了感情，他开始频繁回家很晚，手机也不再给我看。
我质问，他倒说我疑神疑鬼。
后来我无意间发现，他微信和公司一个女同事聊得很亲密，我忍了好久，不想戳破。
想等他回头。
可一次都没有。”
薇拉皱眉指节发白。
所有对路遥的担心、不满化成一团火，“你干嘛要忍？！”
路遥低低地笑，声音破碎：“有时候你自己都不愿相信，明明他曾经那么温柔。
后来他主动提的，我竟然还松了口气，仿佛终于放过了彼此。
傻吧。”
薇拉怔住，忽然感到一种愧疚浮现出来。
她以为一眼能望穿路遥的一切，却还是太自信。
原来人人都有不想示人的角落，他们掩盖的不是软弱，是无法卸下的自尊。
便利店服务员端来两杯热饮打断了沉默，薇拉顺势拍了拍路遥的手背，转移了话题：“是我这段太疯了，一天都在公司生死时速。
早知道应该多来找你偷懒，泡你家沙发吃火锅。”
路遥轻轻一笑，目光湿润。
“唉，火锅锅底都被我吃成养生汤了。
你那边怎么样，董事会那边还折腾你吗？”
薇拉无奈切回吐槽：“折腾？
那帮人分分钟能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都拧干了泡茶——就差没让我跳水表演。
昨天唐一鸣脑洞大爆发，策划早八唱K，差点把公司年会开成幼儿园联欢。”
话音刚落，路遥扑哧笑出声来。
终于有了久违的松弛。
两人看着彼此，气氛悄然缓和。
薇拉喝了口热饮，认真看着路遥：“以后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不然你倒霉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赶去骂人。”
路遥点点头：“好，我发毒誓，下次头一时间微信你。”
窗外的晨光爬上玻璃，楼宇错落。
便利店里欢笑声渐渐多了起来。
人生总喜欢突然送来一场暴雨，也还好有伞，有火锅，有并肩笑过泪过的人。
离开便利店时，薇拉特意拉着路遥去逛附近的小花店。
临走前，两人一人带走一枝向日葵。
路遥说：“买花不是太奢侈了吗？”
薇拉回头神秘一笑：“不，这是生活给咱们营业额里，偷偷返的积分。”
两人拎着新鲜的花、带着暖意的笑声并肩走出清晨的街头。
刚巧碰上林轩经过街口，他手里还拎着刚买的早餐。
与薇拉短暂西目相对，彼此点头致意。
薇拉的心忽然荡漾起点点波澜，下一秒，她转头继续和路遥拌嘴。
魔都的光线穿透云层，重重叠叠地落在两个身影上，在城市热闹与孤勇之间，映出她们带笑带泪的新一天。
薇拉低下头，捏了捏掌心的向日葵花茎，忽然觉得，世界再乱也能握得住一点温暖。
她朝天大大呼了一口气，对着路遥笑道：“走吧，主管大人还有一堆宇宙大难题等着我。”
花香、友情和未来的勇气，像被晨光轻轻包裹起来。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