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看海棠花开得好,想多待一会儿。”
沈知意别过脸,看向院中的树,花瓣还在落,“今日的药,比昨天苦吗?”
陆明远把药碗递给管家:“倒了吧,不喝了。”
“别倒!”
沈知意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急,“药是苦,可喝了对身体好,你咳得那么厉害……”陆明远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丝笑意:“好,听你的。”
他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仰头把药喝了,喝完还皱着眉,吐了吐舌头,像个被逼着喝药的孩子。
沈知意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明日给你在药里加些冰糖,就不那么苦了。”
“好。”
陆明远点头,转身进了屋,没提让她一起进,也没提顾砚之的事——他刚才在巷口,看见顾砚之走了,也看见沈知意哭了,他怕自己问了,会听见不想听的答案。
夜里,苏晚借着渡尘线的掩护,溜进陆明远的书房。
书房很大,靠墙的书架上,一半是医书,一半是诗词集——诗词集是新的,封面上还带着墨香,显然是刚买的。
书桌上铺着墨绿色桌布,放着盏黄铜台灯,灯光昏黄,照亮了桌上的药方。
苏晚拿起药方,上面的字迹工整,是陆明远的手笔:川贝、百合、麦冬……最后一味药引,写得格外仔细:“海棠花瓣晨露,需心爱之人亲手采,辰时取,连采七日,入药服之,润肺止血。”
原来他的咳血症,不是普通的咳嗽。
苏晚想起傍晚时,沈知意蹲在海棠树下,用小银勺小心翼翼地舀晨露,放进竹篮里的小瓷瓶——她以为是管家要泡茶,却不知道,这是陆明远的药引。
桌角放着个锦盒,苏晚打开,里面是支海棠玉簪,簪头的花瓣雕得栩栩如生,连纹路都清晰。
陆明远走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她拿着玉簪,他慌了,急忙把锦盒合上:“你是谁?
怎么进来的?”
“来帮你送簪子的人。”
苏晚笑着,把锦盒递给他,“你藏了三个月,打算什么时候送给她?”
陆明远的耳尖红了,接过锦盒,指尖摩挲着盒盖:“我怕她不喜欢,也怕……我这病体,配不上她。”
他咳了两声,从抽屉里摸出块冰糖,放进嘴里,“三年前在书铺,我看见她踮着脚拿《海棠谱》,阳光洒在她脸上,我就想,这辈子要是能娶到她,就好了。
后来沈家欠了债,我主动上门,不是为了逼婚,是怕沈父把她卖给别人,受委屈。”
苏晚看着他,突然明白,这两个人,都在替对方着想,却都怕对方知道。
陆明远怕自己的病连累沈知意,沈知意怕自己的心意辜负陆明远;陆明远藏着玉簪,沈知意藏着晨露;他们隔着三步的距离,却不知道,对方的心,早就靠得很近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海棠花瓣落在窗台上,像铺了层粉雪。
陆明远把锦盒放进抽屉,又摸出块冰糖,放进嘴里——甜的,能压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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