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很久才找到回家的路。
推开门的时候，孙女正抱着安安在哭。
她看到我，眼睛一下子红了。
“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你找了一整夜！”
她把安安放进摇篮，冲过来揪住我的衣领。
“你是不是又去外面丢人了？啊？”
“我去挣钱了……”
我从怀里掏出那九块钱，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给安安看病……”
孙女看着那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愣住了。
“你……你去要饭了？”
“我跪着求他们，他们给的……”
我笑着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厉害的事。
可孙女突然蹲下来，抱着头崩溃大哭。
“外婆，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啊！”
她哭得浑身发抖，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月月别哭，外婆明天再去，多要点钱……”
“你闭嘴！”
她猛地抬起头，大声吼道。
“你知不知道邻居都在笑话我？说我连个老人都看不住，让你出去丢人现眼！”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
她站起来，指着摇篮里的安安。
“孩子昨晚差点没抢救过来！医生说再拖下去就真的没救了！可我连住院的钱都拿不出来！”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
“都是我没用，都是我……”
我想说点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只是一个脑子坏掉的老太太，什么忙也帮不上。
晚上，孙女又出去打工了。
临走前她把我锁在屋里，说怕我再乱跑。
我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月亮很亮，照进来一片银白。
我想起很多年前，孙女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
她爸妈出去打工了，把她留给我带。
有一次她发烧，我背着她走了十几里山路才到镇上的卫生所。
医生说幸好来得及时，再晚一点就危险了。
那时候孙女趴在我背上，小声说：
“外婆，我长大了要挣好多好多钱，给你买好吃的。”
我说，傻孩子，外婆不要钱，只要你好好的。
可现在，我成了她最大的负担。
我站起来，走到摇篮边。
安安睡得不安稳，小脸皱成一团，呼吸声很重。
“安安，是外婆没用……”
我摸着她的小手，眼泪掉下来。
如果我死了，孙女就能少一份负担。
如果我死了，她就能把所有的钱都给安安看病。
我要死。
但不能死在家里，会吓到月月的。
我要去一个远远的地方，悄悄地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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