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裴夫人突然起身,扬手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昭儿三年如一日,含辛茹苦操持将军府,每日晨昏定省照顾我这个半截黄土埋身的老婆子,她的贤良淑德在建康城里人人夸赞,岂容你这般玷污谩骂!”
裴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不顾宋昭和赵嬷嬷的阻拦,指着裴怀昱的鼻子骂道:
“今日,你要么同意我的要求,和昭儿圆房。要么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我倒要看看,你带着吴国的第一女将星第一天归家,就气死了自己的嫡母,满朝文武还有吴国百姓要如何评价你们!”
哎。
宋昭一声长叹。
裴夫人对她实在是太好了。
这三年,不光将掌家大权悉数交给她,不管是在外还是在内,都处处维护她。
当初逼着裴怀昱娶宋昭,也是为了给她这个宋氏孤女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宋昭无言以对。
裴怀昱恨得拳头发痒,转身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哗啦一声,桌子散落一地成了渣渣。
可惜了一桌珍馐美味,宋昭专门叫人准备的,花了二十两呢。
这时,顾惜惜往前一步,淡淡道:
“怀昱,天色不早了,我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不如先按老夫人说的,我先在外院安顿下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慢慢商量。”
说罢冲着裴夫人一抱拳,又深深看了宋昭一眼。
裴怀昱曾对她说过,宋昭只是一个柔柔弱弱,唯唯诺诺的小女子,今日一见,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果然古代的闺阁女子都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说话阴阳怪气,却能逼得人发疯。亏得她回来的路上还替宋昭说好话,要怀昱留她一丝体面。没想到这宋昭如此心胸狭窄,阴险毒辣。
但她也不是好惹的。
果然,她话音刚落,裴怀昱就过来牵起她的手,
“你不用住外院,你去我院里住。”
说罢,头也不回的拉着她出了正厅。
“逆子!混账!岂有此理!”
裴夫人一连骂了好几声,才颓然倒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宋昭又是递水又是顺气,好不容易才让裴夫人缓和下来。
“昭儿啊,你放心。就算是绑我也一定帮你把他给你绑来。”
哎,何必呢?
宋昭知道自己拗不过裴夫人,自己再说什么和离的话,她都以为自己在哭委屈。
算了算了。
回头她和裴怀昱商量商量。
回到如意斋已经是入夜时分。
她刚梳洗完,坐在镜子前保养肌肤,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一转头,裴怀昱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他看到宋昭姿态慵懒的坐在镜子前,脚边蜷缩着一只体型硕大的橘色肥猫。肥猫见他进来,警惕地嗖一下弓起了身子,冲他尖锐地喵了一声。
宋昭屐着拖鞋脚尖轻轻触了那肥猫一下,肥猫喵呜喵呜叫了两声才收了毛发,重新拱在她脚边睡了。
裴怀昱冷眼。
死猫,跟她主子一样的高傲。
他顺着目光看去,宋昭露出一小节白嫩的脚踝,轻薄的寝衣下身材玲珑有致,曲线优美,一张洗净铅华的脸清新脱俗,别有一番韵味。
他呼吸一滞,转身别过脸在椅子上坐下。
“宋昭,你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样维护你。”
宋昭不再看他,扣了面霜继续涂抹自己修长的脖子,一边按摩吸收一边漫不经心道:
“将军,会不会是母亲觉得,我比你这个亲生儿子还要贴心呢?毕竟,你一离开就三年不回来,我们原以为你在前线打仗呕心沥血,却没想到是红颜作伴、珠胎暗结、乐不思蜀?母亲大概是心寒吧。”
“哼,宋昭,为了让我进你房,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裴怀昱嘲讽。
“那将军可是冤枉我了。这三年,我可是一日都没想过你。”
没他的日子,不要太快活哦!
有吃有喝,还有美男相伴。
她脑子秀逗了,才会去想裴怀昱这根烂黄瓜。
“是吗?宋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三年前,你撞柱以死相逼,如今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哄得母亲五迷六道对你言听计从,为你出头逼我就范。宋昭,你好毒。”
“呵呵!”
宋昭的脸冷了下来,她扭身抬手,朝着门外一指,毫不客气道:
“裴怀昱,本来呢,我还想和你好好商量商量和离的事情,大家好聚好散,顺便成全你和顾将军。但既然你这么蛮横,那就别谈了。”
“门在那里,你滚吧。”
“和离?哼,宋昭,你会那么好心?无非又是打着和离的幌子骗取母亲的同情,逼我就范罢了。到时候满城的吐沫星子就能把我和惜惜淹死。宋昭,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惜惜进门是板上钉钉的事,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接受。以后,我和惜惜也会给你一口饭吃。”
什么?
她宋昭要他们赏饭吃!
真是笑话。
见他坐在凳子上没动,宋昭冷笑,
“又要抱得美人归,又怕担上忤逆不孝、不忠不义的骂名,裴怀昱,你自己没种就来逼我,你真她爹的恶心,我看到你就想吐。你最好给我现在就滚!别脏了我的地。”
裴怀昱被骂的面色铁青。
尤其是听到宋昭说看到他没种、恶心、想吐,他真的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他可是吴国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少将军,凭一己之力抵挡强敌。连皇上都夸他是吴国中流砥柱。
她凭什么看不起他?还说他没种!还要同他和离?
要和离也得由他来提,何时轮到她一介妇人了!惹急了,他就休了她!
这个妒妇!
但想到母亲的病和将来满城的唾沫星子,裴怀昱心一横,直接走到床上四仰八叉一躺,
“哼,这是将军府,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今夜我就在这里歇了。”
“你!”
这下轮到宋昭生气了。
她刚熏好的被窝!
她抓起手边的一只匣子,狠狠地就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被裴怀昱一拳打得稀巴烂。
“我赶了一天的路,累了。你要睡,自己找地方。”说罢,裴怀昱一个转身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一阵甜丝丝的馨香扑鼻而来。
如千万只蚂蚁同时钻入他身体,心肝脾肺肾顿时被挠得奇痒无比。
行军打仗,睡惯了硬板床,许久没有睡过这么软和的床铺了。还有这香味,军营里都是臭烘烘的,就算是惜惜身上也没有。
几个时辰前,初见宋昭时的一眼惊艳,又密密麻麻的泛上心头。
裴怀昱懊恼的使劲一闭眼。
烦躁。
“小姐。”
海棠听到动静跑了进来,看到一脸怒气的宋昭站在房间中央,裴怀昱却是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我们走!”
宋昭冲着裴怀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俯身抱起胖橘转身出了房间。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在偏房歇下。
宋昭辗转难眠。
不就和个离么?怎么就这么难。
老夫人心疼她,裴怀昱死要面子,真是她爹的想简单了。
难道要顶着裴怀昱夫人的头衔偷偷摸摸地逃?
真是不甘心。
余生,她不想和裴怀昱有半点关系。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离开自己香喷喷的闺房,她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尤其是这被窝,被她翻来覆去的,海棠烘暖的暖气早跑光了,脚冷得跟冰块儿似的。
这时候,就想起墨玉的好来了。
暖被窝,他可是专业的。
一到冬天,他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热得烫手。她体寒,冰手冰脚往墨玉怀里一塞,惬意的来!
墨玉还会按摩,一下一下捏她的脚底,魂都飞天上去。
“哎,”
她对着蜷缩在床上的胖橘叹了口气,
“你说,我今天的话是不是说的有点重?分的是不是有点早?早知道,就不说了呢。才分手几个时辰,就有些想他了呢……”
话音刚落,就听梁上“哼”的一声轻笑。
“谁?”
宋昭翻身坐起厉声喝道。
胖橘喵的一声蹿下床,消失不见了。
下一秒裴怀昱破门而入,朝着房梁方向一掌劈了过去。
黑暗中,一道黑影如夜枭划过,在半空中匆匆和裴怀昱对上一掌,便夺门而出。
几个起落,已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海棠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护着宋昭穿衣。
“是什么人?”
宋昭有些后怕,她竟不知自己头顶上何时趴了一个人。
裴怀昱看了她一眼。
三千青丝散落,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因为害怕显得苍白无力。领口有些乱,露出了好看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甚至还能看到一条细细的肚兜带子勒在纤瘦的肩膀上。
宋昭感受到他的目光,一把抓紧自己的领口,狠狠瞪了过去。
“估计是大周的细作。”
裴怀昱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错开眼去。
“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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