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有墙壁上镶嵌的萤石,散发着恒定而清冷的光。
苏清寒靠在软榻边,试图从殿内最简单的布局中找出规律或破绽。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这里与其说是寝室,不如说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门外的任何细微声响,都会让她的心脏骤然收紧。
她既怕那脚步声响起,又隐隐期待它来,好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打破。
这种矛盾的煎熬,比伤痛更折磨人。
终于,沉重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
烬炎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绯红衣袍,气息却似乎比昨日更加灼热了几分。
他周身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热浪,让整个殿内的温度都悄然上升。
苏清寒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过来。”
烬炎在殿中央的玉榻上坐下,金色的瞳孔扫向她,命令简短而首接。
苏清寒没有动。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我是药王谷传人,不是你的奴隶。”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无力。
烬炎似乎轻笑了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在这里,你只是药。”
他抬手,凌空一抓。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攫住了苏清寒,将她从角落拖拽而起,踉跄着跌落到玉榻前。
膝盖磕在冰冷的地面上,传来一阵钝痛。
屈辱感再次涌上,烧得她脸颊滚烫。
她还未来得及反抗,烬炎的手己经按上了她的头顶。
“运转你的寒玉灵气。”
“否则,我不介意用更首接的方式‘取药’。”
他的掌心滚烫,透过发丝,几乎要灼伤她的头皮。
苏清寒咬紧牙关。
她知道所谓的“更首接的方式”意味着什么。
灵力被禁锢,她无法主动运转周天。
但寒玉灵体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那股微凉的寒意,是她生命本源的一部分,如同呼吸。
她闭上眼,竭力摒弃杂念,尝试去引导体内那股自然散发的寒气。
起初十分艰难。
愤怒和恐惧干扰着她的心神。
但多年修炼养成的本能,让她渐渐捕捉到了那丝微弱的凉意。
如同在冰原上寻找一缕寒风,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流向头顶那只灼热的手掌。
刹那间,一股难以形容的舒畅感,通过那只手传递过来。
烬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近乎满足的叹息。
他周身的燥热气息,似乎被这缕寒气中和了一丝,变得略微平和。
然而,这对苏清寒而言,却是一场酷刑。
她的寒气离体,如同血液被抽离。
而烬炎体内那股“焚天怒火”的残暴力量,即便只是隔着接触点传递过来一丝余波,也让她如同置身于熔炉边缘。
冰与火在她体内交汇、冲突。
冷热交替的剧痛,让她浑身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必须全力维持着灵台的清明,才能保证寒气的输出不至于中断或失控。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烬炎的力量是何等浩瀚与暴烈,那是一种足以焚尽天地万物的恐怖存在。
自己这点微末的寒气,对他来说,恐怕真的只是一杯聊胜于无的凉茶。
不知过了多久,烬炎终于松开了手。
苏清寒如同虚脱一般,软倒在地,大口喘息着,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玉榻上,烬炎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瞳孔中,那抹躁动的赤红似乎淡去了一些。
他看向瘫倒在地的苏清寒,眼神依旧淡漠,但少了几分之前的凌厉。
“还算有用。”
他评价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一件工具。
苏清寒连抬起眼皮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包裹着她,比之前身受重伤时更甚。
这是本源之力的消耗。
“带她下去休息。”
烬炎对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口的侍女吩咐道。
两名容貌秀美、却眼神空洞的妖族侍女无声地走上前,一左一右扶起苏清寒,将她带离了这座主殿。
她们将她安置在一处偏殿里,陈设依旧华丽,但规模小了许多。
侍女们送来清淡的饮食和补充元气的药物,动作机械,一言不发。
苏清寒没有抗拒。
她需要恢复体力。
默默地吃完东西,服下药物,她盘膝坐在床上,试图调息。
灵力依旧被禁锢,但身体的疲惫在药物作用下缓缓缓解。
她内视自身,发现寒玉灵体的本源确实黯淡了一丝。
照这样下去,她能支撑多久?
一个月?
半年?
最终会油尽灯枯,成为一具被吸干所有价值的空壳吗?
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心脏。
但很快,她将这恐惧强行压下。
不能放弃。
药王谷的教导是,万物相生相克。
再猛烈的毒火,也有其弱点。
再坚固的禁锢,也必然存在缝隙。
她需要时间,需要观察,需要找到那一线生机。
那个名为烬炎的妖尊,强大、冷酷、视她如草芥。
但他也需要她。
这就是她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筹码。
只要还活着,只要还能思考,就还有机会。
她回想起刚才那冰火交织的痛苦,回想起烬炎力量中那股毁灭性的气息。
“焚天怒火……”她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又会将它的主人,反噬到何种地步?
窗外,是万妖殿永恒不变的、带着淡淡红光的天空。
苏清寒的眼神,逐渐从虚弱和迷茫,变得重新坚定起来。
在这座熔炉般的宫殿里,她这块寒玉,必须学会如何不被轻易融化。
甚至……如何找到那个能冻结火焰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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