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近郊,蒋家别墅。
与林悠悠感受到的温暖甜蜜截然不同,这里的夜晚总是弥漫着一种沁入骨髓的静谧与冰冷。
书房内,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垂落,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
只有书桌上一盏蒂凡尼古董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勾勒出蒋菲利和李元两人的身影。
蒋菲利慵懒地靠坐在真皮扶手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
他刚刚挂断与林悠悠的通话,电话里,他温柔地叮嘱她明天降温,记得添衣。
此刻,他脸上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己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李元安静地立在阴影处,他比蒋菲利年长五岁,身形精干,面容普通得几乎让人过目即忘,唯有一双眼睛,锐利而警惕,像时刻准备出击的猎犬。
他是在孤儿院被陈小琴亲手挑选出来的,从那时起,他的使命就只有一项,一切服从并保护蒋菲利,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处理他制造的一切“麻烦”。
“她很喜欢那只兔子。”
蒋菲利忽然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一丝刚才通话时的暖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李元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恭顺:“是,少爷。
林小姐看起来很单纯,对您毫无戒心。”
“单纯?”
蒋菲利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不,是脆弱。
自卑、单亲、远离故土和家人,渴望被爱又被认同……她的灵魂就像一张微微颤抖的纸,轻轻一戳,就会破掉。”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回味什么,“这种脆弱,比任何美貌都更吸引人。
摧毁坚韧的东西需要力气,而让脆弱的东西彻底崩坏……是一种艺术。”
李元沉默着,他知道少爷不需要他的评价,只需要他的聆听和执行。
“之前的那些‘收藏品’,处理干净了没?”
蒋菲利睁开眼,目光投向书桌一角的一个水晶镇纸,里面封存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标本,姿态完美,却毫无生机。
“是的,少爷。”
李元的回答没有任何波澜,“最后那个小保姆,家里人都以为她跟人跑了去了南方,不会有人深究。
她们都很……合适,背景简单,消失也不会引起太大风波。”
“嗯。”
蒋菲利满意地点点头,“母亲教导得对,选择合适的‘材料’是成功的第一步。
她们就像那些小动物一样,初期需要耐心引导,让它们习惯你的存在,信任你的手……然后,才能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流’。”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园艺,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李元对此早己习以为常。
从很多年前,在那个遥远的国度,陈小琴夫人微笑着将第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递给年幼的蒋菲利时,他就在旁边。
他看着少爷从最初的犹豫,到熟练,再到从中品出掌控生死的快感。
而他李元,就是那个负责找来“材料”,并在“艺术创作”结束后,让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
“林悠悠……”蒋菲利念着这个名字,像在品味一颗昂贵的巧克力,“她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她更有趣,更……‘有灵魂’。
她的恐惧,她的依赖,她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悦,都如此鲜活。
摧毁她,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技巧。”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虽然窗帘紧闭,他仿佛也能透过厚重的布料,看到外面沉沉的夜色。
“毕业展……”他喃喃自语,“她说她的毕业展作品快要完成了,是关于‘家’的主题。”
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近乎狂热的微笑,“李元,你说,当她发现自己梦想中的‘家’,其实是她永远无法逃脱的囚笼时,会露出怎样绝望的表情呢?
那一定……美得惊心动魄。”
李元低下头:“少爷需要我做什么?”
“继续维持现状。”
蒋菲利指令清晰,“确保所有‘约会’都完美无瑕。
她那个妹妹,是警察,稍微留意一下,别让她察觉到什么。
至于母亲和爷爷那边……”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他们只要结果,不在乎过程。
只要我最终能接手家族事业,并且不留下难以处理的烂摊子,我在自己的‘爱好’上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干涉。”
“是,少爷。”
“林悠悠的毕业展,将是一个完美的节点。”
蒋菲利走回书桌后,手指抚摸着水晶镇纸里的蝴蝶,“在那之前,让她彻底爱上我,依赖我,觉得我是她唯一的救赎。
然后……”他的声音轻柔得像耳语,却带着致命的寒意,“在她最接近梦想的那一刻,把她拉进真正的地狱。
那才是……最极致的艺术。”
书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台灯灯罩下的光影微微晃动。
李元像一道没有生命的影子,悄然退出了书房,去执行他永恒的使命。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林悠悠正抱着那个略显粗糙的兔子玩偶,带着对明天约会的甜蜜期待,沉沉睡去。
梦中,或许还是蒋菲利温柔深情的眼眸,和那个她以为触手可及的、充满爱与安全的“家”。
她不知道,她所以为的爱情童话,这甜蜜剧本的每一行字,都是由恶魔亲手书写。
那张蜜糖编织的网,即将完成它最后的收口,而她,这只美丽的飞蛾,正毫无防备地,飞向那簇名为“蒋菲利”的、冰冷而残酷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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