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猛地一沉，又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窒息。又是这样！那笔一百二十万的抵押贷款！当初他跪在我面前，眼眶通红，声音哽咽，说他在外面欠了八十万，走投无路，只有把我们的房子二次抵押才能救命。“瑶瑶，你信我，钱下来我还债，贷款我自己背！绝不会拖累你和孩子！签字吧，求你了……” 那痛悔绝望的样子，让我以为浪子终于回头。我信了，签了字，看着抵押下来的巨款，被他通过微信、支付宝、提现，一笔笔干净利落地转走，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大的窟窿和一个轻飘飘的“我自己还”的承诺。如今，这承诺像淬毒的针，扎回我自己身上。
“钱是他借的，是他转走的，一直都是他在还，你们该找的是他！” 我的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锐痛提醒自己不能崩溃。
“苏小姐，担保合同上签的是您的名字。” 经理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宣读一份判决书，“法律上，您负有连带清偿责任。杨先生目前拒绝沟通，我行只能按流程处理。建议您尽快筹措资金，否则法拍流程启动，对您和孩子的生活影响会非常大。”
电话被挂断，忙音单调地敲打着耳膜。巨大的冰墙轰然倒塌，彻骨的寒意瞬间吞噬了我。我背靠着冰冷的法院墙壁，身体一寸寸滑下去。两个孩子清澈依赖的眼神在我眼前晃动，哥哥刚交的篮球课七千块，弟弟的托费三千，下个月两个孩子加起来五千多的保险，语言艺术课，合唱团费，三餐饭食，头疼脑热的医药费……数字像冰冷的雪花，密密麻麻砸落下来，迅速堆积成一座绝望的雪山，压得我喘不过气。一百万的房贷，像悬在头顶的铡刀，杨宇轩那句“明年我就断供”的威胁言犹在耳。
杨宇轩的短信就在这时闯了进来，屏幕的光在昏暗的走廊里刺目：“明天面聊，你定时间地点。想清楚后果，为孩子们考虑。”
后果？孩子们？这轻飘飘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眶生疼。是谁一次次在O市赌得昏天黑地，输掉几十万才肯回来？是谁在邮轮公海上挥霍无度？是谁背着我借银行二十万去买股票，血本无归后才轻描淡写地告知？又是谁，在我怀着弟弟、艰难保胎、需要依靠的时候，像个冷漠的旁观者？
记忆的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扎进脑海。
婚后第七年，他从泰国回来，整个人透着一种诡异的亢奋和疲惫。几天后，他才吞吞吐吐告诉我，在O市赌输了二十多万。他跪在地板上，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赌咒发誓绝不再犯。我心软了，原谅了，甚至动用了父母悄悄塞给我的养老钱，帮他还了一部分高利贷的利息。我以为那是谷底，却没想到只是他坠落途中的一个歇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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