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里冷气充足，却驱散不了苏清沅心头的燥热和不安。
整个领证过程快得像一场梦。
拍照、签字、盖章，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将两个红色的小本本递到他们手上，语气公式化：“恭喜二位。”
苏清沅捏着那本崭新的结婚证，指尖冰凉。
封面上“结婚证”三个烫金大字，此刻在她看来却无比刺眼。
照片上的两人，她笑得有些僵硬，而身边的陆时衍，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手里拿的不是结婚证，而是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
走出民政局，阳光依旧灿烂。
陆时衍将一个银行卡递给她：“里面有三百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苏清沅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接。
她看着那张小小的卡片，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她用一年婚姻换来的第一笔“报酬”。
“拿着吧。”
陆时衍的声音没有起伏，“这是合约里约定好的。”
苏清沅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银行卡。
卡片很薄，却重得让她几乎握不住。
“谢谢。”
她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不用谢。”
陆时衍收回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公寓。”
他口中的公寓，是合约里约定的婚后住所。
位于江城最繁华的CBD，是一栋顶层复式公寓。
苏清沅之前只在网上见过类似的豪宅图片，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住进去。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城市的街道上，车厢里一片寂静。
苏清沅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逝的风景，心里乱糟糟的。
她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一条消息：“妈，钱的事解决了，您别担心。
爸那边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很快，母亲就回了消息：“真的吗？
清沅，你可千万别委屈自己。
那陆先生……他对你好吗？”
看着母亲的消息，苏清沅的鼻子一酸。
她该怎么告诉母亲，她和陆时衍只是合约夫妻？
她只能强忍着眼泪，回复：“嗯，他很好。
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放下手机，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陆时衍。
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竟有几分柔和。
苏清沅看得有些失神。
不可否认，陆时衍确实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
可这份英俊背后，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高耸入云的公寓楼下。
“到了。”
陆时衍睁开眼睛，率先下了车。
苏清沅跟着他走进公寓楼，大堂装修得奢华而大气。
前台小姐看到陆时衍，立刻露出恭敬的笑容：“陆先生，您回来了。”
陆时衍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径首走向电梯。
电梯里，苏清沅局促地站在角落，不敢看陆时衍。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顶层。
陆时衍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新家具的味道扑面而来。
公寓很大，装修是极简的黑白风格，空旷而冰冷，没有一丝家的温暖。
“这边是你的房间。”
陆时衍指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我的房间在对面。
合约里的条款，我想你己经清楚了。
没有必要，不要互相打扰。”
苏清沅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推开门。
房间很大，有独立的卫生间和衣帽间，家具一应俱全，甚至还贴心地放了一些女性化的装饰品。
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过的。
“谢谢你。”
她低声说。
“不用。”
陆时衍站在门口，语气平淡，“明天爷爷会过来，你记得表现得自然一点。
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这是你的职责。”
苏清沅的心沉了一下。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从明天才正式开始。
“我知道了。”
“没什么事，我先回房间了。”
陆时衍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房门被轻轻带上，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苏清沅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是江城繁华的夜景，灯火璀璨，车水马龙。
可这一切的繁华，都与她无关。
她拿出手机，看着那张银行卡，又看了看桌上的结婚证。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这一年的婚姻生活会带给她什么。
她只知道，她必须撑下去。
为了父亲，为了书店，也为了自己。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
苏清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喂，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苏小姐，你父亲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但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另外，费用方面……费用我会尽快交的，您放心！”
苏清沅连忙说。
挂了电话，她擦了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未来多么艰难，她都要走下去。
她走到床边坐下，打开了那份婚姻合约。
再次仔细看了一遍条款，然后将它放进了抽屉最深处。
也许，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等合约到期，她拿到剩下的两百万，还清所有债务，重新开起书店，一切就都能回到正轨了。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身边的床很软，被子很舒服，可她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门外偶尔传来陆时衍走动的声音，每一次都让她的心跟着提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苏清沅被闹钟叫醒。
她揉了揉眼睛，起床洗漱，然后换了一件得体的连衣裙。
她知道，今天陆爷爷要来，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走出房间，她看到陆时衍己经在客厅里了。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少了几分职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醒了？”
陆时衍看了她一眼，“早餐在厨房，自己去吃。
爷爷大概十点到。”
“好。”
苏清沅走进厨房，看到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牛奶、面包和煎蛋。
她坐下来，慢慢吃着早餐，心里却在紧张地演练着等会儿见到陆爷爷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陆时衍也在吃早餐，两人依旧没有说话，客厅里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
九点五十左右，门铃响了。
苏清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陆时衍放下餐具，起身去开门：“爷爷。”
“时衍啊，爷爷来看看你。”
一个慈祥的声音传来。
苏清沅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
门口站着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是陆时衍的爷爷。
他穿着一件中山装，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爷爷，您好。”
苏清沅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微微躬身问好。
陆爷爷看到苏清沅，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忙握住她的手：“你就是清沅吧？
真漂亮，比照片上还好看。”
他的手很温暖，带着老人特有的温度。
苏清沅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一些：“爷爷，您过奖了。
快请进。”
陆爷爷走进客厅，看到苏清沅，越看越满意：“时衍啊，你可真有眼光，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
陆时衍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给爷爷倒了一杯茶。
苏清沅坐在陆爷爷身边，陪着他聊天。
她本来还很紧张，可陆爷爷人很和蔼，问的都是一些家常话，比如她的家庭、工作，语气亲切，没有丝毫架子。
苏清沅渐渐放松下来，回答得也越来越自然。
聊到清沅书舍时，苏清沅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热爱和骄傲：“爷爷，那是我爷爷留下的书店，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对它有很深的感情。”
陆爷爷点了点头：“好啊，有情怀。
现在像你这样喜欢读书的年轻人不多了。
改天爷爷去你的书店看看。”
“真的吗？
那太好了！”
苏清沅高兴地说。
陆时衍坐在一旁，看着苏清沅和爷爷相谈甚欢的样子，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本来以为苏清沅只是一个为了钱才答应结婚的女人，没想到她说起书店时，眼神会那么亮。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陆时衍留爷爷在家里吃饭，苏清沅主动提出去做饭。
“不用不用，让阿姨做就好。”
陆爷爷连忙说。
“爷爷，没关系，我做的菜还挺好吃的，您尝尝我的手艺。”
苏清沅笑着说。
她走进厨房，看着冰箱里琳琅满目的食材，心里有了主意。
她系上围裙，熟练地洗菜、切菜、炒菜。
陆时衍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苏清沅忙碌的身影。
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动作娴熟，像一幅温馨的画。
他的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很快，西菜一汤就做好了。
糖醋排骨、鱼香肉丝、清炒时蔬，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都是家常小菜，却做得色香味俱全。
陆爷爷尝了一口糖醋排骨，赞不绝口：“清沅啊，你的手艺真好，比酒店的大厨做的还好吃！”
“爷爷您喜欢就好。”
苏清沅笑得很开心。
午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下午，陆爷爷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临走时，他拉着苏清沅的手说：“清沅，以后常回家看看，爷爷喜欢你。”
“好的，爷爷。”
送走陆爷爷，苏清沅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陆时衍看着她，语气依旧平淡：“今天表现得不错。”
应该的。”
苏清沅说，“这是我的职责。”
陆时衍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苏清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这样扮演“陆太太”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但至少，今天算是顺利过关了。
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却没有心思看。
她拿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父亲的医药费己经交上了，让她放心。
挂了电话，她靠在沙发上，看着空旷而冰冷的客厅，心里一阵茫然。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未来的一年，还有很多挑战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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