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长那张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旁边做笔录的小警察手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满脸问号地抬起头，脑袋上仿佛飘过一串弹幕：哈？
你在说啥？
这动机还不够？
难不成是图他穷，图他长得没你帅，图他给你戴绿帽？
江辰懒洋洋地靠着审讯椅的椅背，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姿态悠闲得不像是来接受审讯，倒像是来自己家客厅喝下午茶的。
“李队长，我们来算一笔账。”
他慢悠悠地开口，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完全无视了旁边己经快要哭岔气的秦雪。
“我，江辰，江氏集团唯一继承人。
我爸妈就我这一个儿子，未来百亿家产都是我的。
说句不好听的，我每天早上醒过来，银行账户里凭空多出来的利息，都比那个叫林天明的，一辈子能挣的钱还多。”
“所以，我为什么要嫉妒他？”
江辰终于睁开眼，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意。
“嫉妒他能从我的未婚妻这里骗吃骗喝？
嫉妒他住着我名下的别墅，开着我车库里的跑车，还顺便泡着我的妞？”
他每说一句，秦雪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抖得更厉害一分。
那不是伤心，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阴谋被当众戳穿的恼羞成怒。
“你……你胡说八道！”
秦雪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迸发出怨毒的光。
“天明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是你！
是你自己心胸狭隘，你容不下他比你更得我心！”
哟，还会抢答了。
江辰在心里吹了声口哨，非但没生气，反而乐了。
“你看，李队长，她自己都承认了。”
江辰冲着李队长摊了摊手，一脸“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无辜表情。
“她说，林天明比我更得她心。
那我请问，一个己经移情别恋，把我当成备胎兼人形ATM的女人，值得我为了她去动手杀人，然后把自己也送进去唱《铁窗泪》吗？”
他顿了顿，补上那致命一击。
“我又不是傻子。”
小警察的笔，停住了。
李队长的面容，也凝固了。
这逻辑……淦，好像他妈的没毛病啊！
百亿家产的豪门大少，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因为一个己经明确变心，还把他当冤大头耍的未婚妻，去杀掉她的奸夫，然后搭上自己金光闪闪的一辈子？
这投入和产出比，完全不成正比！
除非……这大少爷真的是个恋爱脑晚期患者。
但看江辰现在这副清醒又毒舌，逻辑清晰得能去参加辩论赛的样子，哪有半点恋爱脑的影子？
“江辰，你别在这里狡辩了！”
秦雪的声音尖利起来，彻底撕掉了那副柔弱可怜的伪装。
“你就是嫉妒！
你就是恨我爱上了别人！
你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停。”
江辰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秦雪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OK？”
他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商业化的标准微笑。
“我不是得不到，我是不想要了，懂吗？”
“对于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一向没什么兴趣。
尤其是这种，不仅被人用过，还脏了我的手，反过来想坑我一把的。”
“你……！”
秦雪气得浑身发抖，一张小脸涨成了猪肝色。
“李队长，你们继续听她编。”
江辰饶有兴致地问。
“我就是好奇，按照她的剧本，我接下来是不是该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承认自己罪该万死，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
李队长：“……”审讯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配合的嫌疑人。
配合着自己拆自己的台。
“江辰，光凭你的一面之词，无法推翻现有的证据。”
李队长沉声说道，试图将审讯拉回正轨。
“证据？
哦，对，证据。”
江辰点点头，似乎才想起来这茬。
他转向秦雪，那双总是带着散漫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清亮得吓人。
“秦雪，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敢当着警察的面回答吗？”
秦雪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梗着脖子：“我有什么不敢的！
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好。”
江辰打了个响指。
“第一个问题。
你昨晚亲眼看到我拿刀捅了他？”
“没错！
我亲眼所见！”
秦雪毫不犹豫。
“那你看清楚，我捅的是左胸还是右胸？”
秦雪一愣，她飞快地回忆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答：“是……是左胸！
心脏的位置！”
“很好。”
江辰继续问。
“我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这个问题更刁钻了。
秦雪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构建一个最合理的场景。
江辰不是左撇子，正常人行凶，肯定是惯用的右手。
“右手！
你用右手拿的刀！”
她咬着牙说。
“哦？”
江辰的兴味更浓了。
“那你再说说，我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是……是你常穿的那件花睡衣！”
秦雪脱口而出。
案发现场，那件睡衣就被丢在床边，这是警察都知道的。
这个回答，完美无缺。
她甚至开始为自己的急智感到一丝得意。
然而，江辰听完她的回答，却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完全不顾审讯室里另外三个人惊愕的注视。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人才，你真是个人才！”
秦雪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我的好未-婚-妻。”
江辰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你这剧本编得，漏洞比筛子还多。”
他坐首身体，收起了所有玩世不恭的模样，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李队长，麻烦你记一下。”
“第一，法医报告很快就能出来。
死者胸口的刀伤，是典型的左撇子反手持刀造成的。
刀口的角度和深度，都不是一个右手持刀的人，尤其是在扭打中，能轻易做到的。
而我，江辰，是个纯粹的右撇子。”
“第二，我的那件花睡衣，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真丝材质。
上面但凡溅到一滴血，都会立刻渗透，留下根本洗不掉的痕迹。
请问，在秦雪小姐描述的那个‘我捅了他，血流成河’的场景里，我的睡衣为什么干干净净，连个血点子都没有？
一件睡衣十几万，我虽然有钱，但不代表我傻。”
“第三，也是最可笑的一点。”
江辰的视线重新落在秦雪身上，那份锐利几乎要将她刺穿。
“我这个人有轻微洁癖，尤其讨厌油烟味和水果腐烂的味道。
所以，家里别墅上到管家下到园丁，谁不知道我卧室里连个苹果都不准出现？
自然也就不可能有所谓的‘水果刀’。
那把刀，是谁带进去的，又是谁，提前把我的指纹，印上去的呢？
秦雪小姐，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秦雪的心上。
她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摇摇欲坠。
她以为天衣无缝的证词，此刻在江辰的剖析下，变得支离破碎，不堪一击。
做笔录的小警察己经惊呆了，手里的笔都忘了动，只是张着嘴看着江辰。
李队长的面容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紧紧盯着秦雪，眼神己经从审视变成了审判。
“不……不是的……”秦雪慌乱地摆着手，语无伦次。
“我记错了……我当时太害怕了，对，我太害怕了，所以记错了……哦？
是吗？”
江辰轻笑一声，充满了嘲讽。
“刚才是‘句句是实话’，现在是‘记错了’。
秦雪，你的记忆还真是灵活。
是不是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帮你恢复恢复记忆？”
他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审讯室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比如，在过去半年里，你从我这里拿走的所有包包、珠宝，有三分之二都出现在了二手奢侈品店的寄卖名单里。
而那些钱的流向……又或者，林天明上个月在城南赌场欠下的那笔三百万的赌债，最后是刷的哪张卡还上的？”
轰！
如果说之前只是重锤，那现在，江辰扔下的就是一颗核弹。
秦雪彻底崩溃了。
“你血口喷人！
你这是污蔑！”
她尖叫着，状若疯癫。
“是不是污蔑，查一查不就一清二楚了？”
江辰气定神闲地靠回椅子上，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散大爷的模样，然后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
“哦对了，那张附属卡，我己经让律师申请冻结了。”
秦雪的尖叫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
整个审讯室，死一般的寂静。
李队长盯着状若癫狂的秦雪看了几秒，终于开口，声音冰冷。
“把她带到隔壁，分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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