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醒醒!
哥们!”
剧烈的摇晃将陈默的意识从那片古代的混乱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从溺水的边缘被拉回现实。
眼前是郝眠那张带着焦急和探究的脸,背景是熟悉的街心公园,夕阳几乎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只剩下天边一抹残红。
陈默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震惊,而是充斥一种深刻的迷茫和割裂感。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是现代的衣服,是现代的身体,但灵魂深处似乎还残留着那种“看破功名”的疲惫和漠然。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那感觉……不像是我的想法……”郝眠敏锐地眯起了眼睛,像发现了猎物的狐狸:“说清楚。
是像在看一场身临其境的电影,还是像……你在扮演那个角色?”
陈默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描述那诡异的体验:“像是在扮演……但剧本不是我写的。”
他回忆着号舍中提起笔的瞬间,“那一瞬间,一种看透一切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淹没了我,好像……好像我早就经历过比功名富贵更累的事情……身体自己就……就画下了‘躺平’两个字。
那不是我的选择,更像是一种……本能,或者说,一种无法抗拒的指令。”
郝眠神色一凛,低声道:“主观意识被覆盖?
这不是简单的记忆回溯或觉醒……”他迅速掏出那个奇特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平板,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操作,速度快得几乎带起残影。
平板上,原本可能代表平稳灵魂能量的图谱,此刻正剧烈地波动着,如同暴躁的心电图。
更令人惊奇的是,一条清晰的光链轨迹,并非从过去流向现在,而是在逆向延伸!
从代表“现在”的端点,顽强地指向遥远的过去!
“我明白了!”
郝眠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震颤,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向陈默,“我们弄反了!
完全弄反了!”
陈默被他吓了一跳:“什么弄反了?”
“我们以为是在顺流而下,追溯你灵魂力量的源头!
但其实——”郝眠将平板猛地展示给陈默,指着那条逆向闪烁的光链,“我们是在逆流而上,追查一个巨大的‘后果’!”
只见那复杂的图谱上,代表灵魂能量强度的光点分布极不均衡。
一个代表现代废柴陈默的光点黯淡微弱,但它的前方(按时间流应是过去),却并非渐次增强,反而有一个节点耀眼得如同超新星爆发,其散发出的能量波纹,正死死压制着后面(包括第19世书生)的所有光点!
“看你的灵魂图谱!”
郝眠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能量最强的印记不在源头,而在终点之前!
你不是从弱到强,循序渐进……你是从某个难以想象的巅峰,一路‘跌落’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无比耀眼的节点上,语气无比笃定:“你的第19世科举躺平,根本不是什么起点!
那是某个巨大‘后果’的延续!
压制你书生意识的,不是你之前的那些轮回,而是你之后的某一世——一个强大到灵魂都为之燃烧殆尽,其‘厌卷’的印记甚至能逆向污染前世的……”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称号:“终极内卷之王!”
陈默张大了嘴,感觉自己的CPU彻底被干烧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未来的前世,影响了我过去的前世?!”
他抱着脑袋,感觉里面的逻辑线己经乱成了一团麻,“时间线是这么玩的吗?!
这合理吗?!”
“不是时间线乱了!”
郝眠抓住他的肩膀,眼神严肃,“是你的灵魂本身在向我们示警!
是那股强大到扭曲常理的‘厌卷’执念,跨越了时空,烙印在了你的灵魂本源里!
我们必须找到那个让你‘跌落’的元凶——那个第87世,或者第98世的‘巅峰’!”
他不再废话,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锁定那个最耀眼的能量峰值节点。
数据如瀑布般流下,最终定格。
郝眠看着解析结果,瞳孔猛然收缩,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个能量峰值锁定……第87世。
坐标:2024年,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顶峰会议室。”
“2024年?!”
陈默失声叫了出来,“那不是去年吗?!
我去年在干嘛?
我去年明明在家里躺平啊!
外卖订单可以作证!”
郝眠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陈默,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行走的奇迹,或者说,一个披着废柴外皮的怪物。
“没错。
史书记载,去年的你,是搅动全球金融风云,隐匿于数据洪流之后的……‘暗网皇帝’。”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而在你达成毕生目标,站在那个帝国顶点的当天,你对着你亲手建立的商业王朝,说了一句话,然后……它就崩塌了。”
陈默感觉喉咙发干,心跳如鼓:“……我说了什么?”
郝眠的声音低沉下去,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有千钧重:“你说:‘我宣布,从这一刻起,我将亲自 ‘做空’ 自己建立的金融帝国。
’”配合着他的话语,陈默的脑海仿佛遭遇了短暂的黑屏,一片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因这句疯狂的话语而窒息。
郝眠补充道,眼神更加复杂:“更准确地说,你在说完这句话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一个按钮。
然后——”平板屏幕上配合地快速闪过几行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数据流:“幽灵”基金自动清算程序启动1300亿美元资产72小时内蒸发37家影子银行同步自毁全球金融监管系统:未检测到任何外部攻击陈默彻底呆滞,如同泥塑木雕。
“我做空……我自己?
为什么?!
我疯了吗?!”
他无法理解,一个人需要多么绝望或者多么……通透,才会做出如此决绝的自毁行为。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答案。”
郝眠深吸一口气,“史书只记录冷冰冰的结果,不记录动机。
但根据能量图谱显示——”他的手指移向平板上另一个更加古老、更加庞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能量节点。
“导致你第87世做出这个疯狂决定的‘因’,可能藏在更早的某一世里。
你的灵魂像一套精密而残酷的多米诺骨牌,第87世,只是其中倒下的、最显眼的关键一块。”
陈默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看一双陌生人的、沾满无数金钱又亲手将其焚毁的手。
“所以……所以我现在这么废,是因为……我把自己的摇钱树给砍了?”
这个结论让他感到无比的荒诞和一丝……蛋疼的忧伤。
“不。
恰恰相反。”
郝眠摇了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首视着陈默的双眼,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也许你现在选择的‘躺平’,正是当年的你,那位暗网皇帝,在历经千辛万苦、攀上顶峰之后,才终于为自己争取到的——最终自由。”
当废柴成为答案,真正的问题才浮出水面。
郝眠最后一次举起了那根破旧的逗猫棒,但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轻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
“准备好面对那个……宁愿毁掉自己亲手建立的帝国,也要为你换来‘躺平’资格的……你自己了吗?”
逗猫棒挥下,街心公园的景象在无形的数据风暴中瓦解、崩碎。
陈默的瞳孔急剧收缩,倒映出的不再是公园的暮色,而是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顶楼会议室那冰冷而璀璨的、如同星河般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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