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伴随着玻璃杯落地的脆响。
林漾下意识侧身，余光里晃过一抹浅杏色——是个女孩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着散了一地的画册，发尾沾着的银杏叶簌簌往下掉。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林漾的呼吸猛地顿住了。
女孩的眉骨很清，眼尾微微上挑，像极了小时候哭完鼻子，被他逗笑时那副又气又恼的模样。
只是此刻她眼里满是慌张，指尖被碎玻璃划开道小口，血珠渗出来，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把散落的画纸往怀里拢。
“需要帮忙吗？”
林漾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蹲下身时，红绳上的白石子贴着掌心，忽然烫得惊人。
“谢谢……”女孩抬头道谢，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
当她的目光扫过林漾手腕时，动作倏地停了，瞳孔微微收缩，“这个……”林漾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红绳在阳光下泛着旧色，白石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腕骨处。
“你认识这个？”
他的心跳像擂鼓，指尖都在发颤。
女孩张了张嘴，却忽然别过脸，飞快地把最后一本画册塞进包里，站起身时声音低了半截：“不、不认识。
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她转身就要走，风衣下摆扫过林漾的手背，带着股淡淡的、像晒干的梧桐叶般的味道。
林漾几乎是本能地伸手，轻轻攥住了她的衣袖：“等等！”
女孩的肩膀猛地一僵。
“你是不是……苏念？”
三个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空气里荡开圈沉默的涟漪。
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女孩慢慢转过身，眼里蒙着层水汽，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挤出句极轻的话：“林漾？”
十年光阴仿佛被这两个字碾成了粉末，簌簌落在两人之间。
林漾看着她眼里的震惊慢慢漫成红丝，忽然想起老院那个橘红色的傍晚，她也是这样红着眼圈，把红绳系在他手腕上，说“你看到它，就当看到我了”。
“我找了你很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比当年问“多久回来”时更甚。
苏念的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
她别过头，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声音哽咽着：“我以为……你早忘了。”
忘了？
怎么会忘。
他摸了摸腕上的白石子，十年里换过三次红绳，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把石子穿进去，像在守护一个随时会碎的梦。
就在这时，苏念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沈学长”。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匆匆接起，语气瞬间变得客气又疏离：“学长，我这边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到……嗯，好，我尽快。”
挂了电话，她脸上的慌乱又多了几分，对林漾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是我的手机号……”她飞快地在林漾手机上敲下一串数字，“改天……改天再联系？”
没等林漾回应，她己经转身汇入人群，浅杏色的身影很快被车流隔断，只留下一片飘落的银杏叶，静静躺在刚才她蹲过的地方。
林漾捏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
白石子的烫意慢慢褪去，变回了熟悉的微凉，可他的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酸又胀——他看到苏念刚才拢在怀里的画册封面上，印着“新锐插画师苏念个人展”的字样，而那个“沈学长”，让他没来由地想起刚才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闪躲。
重逢来得猝不及防，却又裹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林漾站在原地，看着那串号码，忽然觉得这十年的等待，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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